十一天了。
郎墨楼这双冰冷凛厉的眼眸,我足足有十一天不曾见过了。
恍若梦寐的十一天。
看起来似乎这些日子他过得不赖,眼下的淤青少了些,脸颊恢复了一些血色,那一袭绣着紫薇花瓣的象牙白星袍也从他的身上褪去了,只是此时的他衣衫褴褛,仿佛刚刚从一场历劫中死里逃生。
我怔怔地抬眸凝视着郎墨楼渐渐舒展的剑眉,怔怔地望着他眼底的铅灰色流幻成一种近乎透明的银,直到穆朝寒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我的脚下,喉管里发出了最后一声呻·吟,我这才拉回了出窍的魂魄,下意识地紧紧护住我的肚子向后退了一步。
被我拉远了距离的郎墨楼,眉宇又是重新一敛,上官惹怜剑无精打采地垂在他身体的一侧。
世间安静得宛若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直到他颤了颤微微泛白的唇角,缓缓朝我抬起掌心朝上的手。
;我们回家了,佟宛。
大脑一汪汪的空白,我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三十七了,三十七天,他曾让我念得发疯,却也恨得发狂,三十七天,他从别的女人身边回来,我也从别的男人身边回来,似乎我们兜兜转转重新回到了原点,可又好似我们兜了这般辛苦的一大圈,皆是为了这重逢的一天而为彼此努力的。
但是。
在这三十七天内,他伤害了我。
不止一次地伤害了我。
所以我才会在看到他的瞬间,下意识地护住了我的腹部,护住了我腹中本就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多讽刺。
;佟宛,和我回家,郎墨楼喉咙暗哑,声波沉横,唇角有努力挤出来的浅笑,;房子准备好了,孩子的东西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我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抱在肚子上的双手更紧了些。
郎墨楼唇角的弧度也更弯了,他向前朝我靠近过来一步,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目光此刻染上了少许的疲倦。
;不闹了,佟宛。
我垂下眼睫,望着郎墨楼朝我伸过来的手,他的手指在轻轻地打颤,他的掌心中布着细密的伤疤,以及那道被刻下我的名字永不会被抹掉的刀疤。
好想握上去啊…多想回到过去啊……
然而就在这时。
;宛宛嫂嫂!
一声惊恐的呐喊,从城门的方位传了过来。
我连忙回首望过去,看到的是被挟持的乌濛濛正被几条舞动的龙骨链拴浮在了半空的位置,在她的下方,便是挟持她的人——
那坐在轮椅上的穆朝寒。
刹那间,我霍然睁爆双眼!
穆…穆朝寒?!
那脚下的这是……
我连忙回过身子跪在了地面上,随着我将正面栽倒在我脚下的人翻了过来,一对儿镶嵌着珍珠玉宝的乌黑龙角,以及一张眉眼如画、妆容秀丽的脸颊映入我的眼帘!
这哪是什么穆朝寒,这分明就是芷弦!
顿时,全身的血液轰上头顶!
我磕紧了牙齿,一把抄起滚落在一旁的城主继位印,重新站起了身子,也不顾身后的郎墨楼就向那边挟持着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的穆朝寒,靠近了几步。
;宛宛嫂嫂救救我!上方被龙骨链缠住四肢的乌濛濛,一边做着徒劳的挣扎,一边抽泣着喊我。
穆朝寒你疯了吗?那是你妹妹!我忍无可忍,对着穆朝寒咆哮道。
谁知穆朝寒闻言,竟笑出了声音,此时他的腿上依旧覆盖着芷弦总为他准备的那袭裘毯,我怎么能想到那么精心尽力照顾他的人,都能被他不顾生死地当作权利的牺牲品。
;是本座的妹妹又怎样?本座与芷弦的情分不比与四妹深吗?那又如何?穆朝寒薄凉的目光淡淡地从芷弦的尸体上一扫而过,没做半分的停留,便漫延至了我的身后,;嘿,那不是戮星神君吗?怎么,是见本座的三弟死了,你来见缝插针了?
我和郎墨楼的事情,既然乌淩知道,穆朝寒也一定早就知道了,他能守口如瓶地装作浑然不知,想必也是为了这一刻。
;穆朝寒,我抿抿嘴唇,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芷弦为你死了,他已经替你杀死了你的二妹,你还觉得不够吗?你要龙玺,对吧?好啊,我给你,你把濛濛放下来,不要伤害你自己的妹妹,我把龙玺给你就是了。
我说着,便朝穆朝寒摊开手掌中那灿灿夺目的红玉龙玺。
这握在手中并不沉重的一枚印玺而已,在我不曾见过的岁月长河中,却有多少人篡权为它血流成海,更承载了多少条鲜血漓漓的性命,;龙权天受,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在此时此刻工整得有几分讽刺。
;真是懂事的弟妹,那你送过来吧。穆朝寒稳稳地坐在轮椅上,向我勾了勾手指。
;你先把濛濛给我放下来!
这句话我才喊出来,就见一束图腾黑雾从我的身后将我手上的红玉龙玺卷起来,另外几束如蛇舞般的黑雾直直地飞向了乌濛濛,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概就是这样,郎墨楼的图腾黑雾凶厉地折断了穆朝寒的龙骨链,将乌濛濛卷到了我的身边,而龙玺也被黑雾同时丢到了穆朝寒的怀中。
看到郎墨楼这根本不经我意见的操作,气得我七窍生烟,回身就怒斥郎墨楼道:;你把龙玺给他做什么?!
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就将乌濛濛救下来,再杀了那轮椅上的穆朝寒就好了,但是他却把龙玺真的给了穆朝寒,可穆朝寒这种为了权利六亲不认的小人,怎么可能会留我们活口?
然而,当我对身后郎墨楼吼出这些话以后,我瞬间就后悔了,因此此时郎墨楼的身体像那时他在青丘狐国一样,耀眼的一簇簇星光正从他的肌肤下映透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团银色的华光中。
;郎…郎墨楼…?!
我惊慌地望着被笼罩在星芒中的郎墨楼,这才恍然醒悟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一定用尽了体内本就匮乏的奎狼星君的神力,操控了苍穹的磁场来挽回海底火山的爆发!
他被磁场狠狠地碾磨过了!
他或许无法再过多的打斗了,所以他才将红玉龙玺直接交给了穆朝寒。
正如我猜测的这般,郎墨楼在仅仅眨眼间的功夫,就横腰揽过我要转身离开,我急忙一手拽在了身旁的乌濛濛身上,企图带着她一起离开这里!
可或许是郎墨楼此时身负重伤的原因,他没能像过去那般轻盈敏捷,脚下他要带我们离开的路,忽然被一道穆朝寒施过来的结界给挡住了!
;让我来!乌濛濛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双手向着穆朝寒的结界掐诀。
但她终归是个孩子,至少和穆朝寒的年龄与法力都相差了太多,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破了穆朝寒的结界。
;别挣扎了。
穆朝寒带着嘲讽的冷笑从身后传来,回过身,入目的是穆朝寒早已脱离了他的轮椅,笔直地站在我们不远的位置,衣袂翻飞。
;大哥!三哥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提到穆起寒,乌濛濛又是寒泪奔流。
乌濛濛这个问题在此时显得太过单纯可笑了,穆朝寒根本就不屑于回答她,在穆朝寒的眼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亲情与人性可言。
他忽然抬手平静地挠了挠耳朵,就在他重新放下手后,方才被图腾黑雾折断的龙骨铁链重组起来,在穆朝寒启唇轻念的咒语下,向着我们三个人齐齐袭了过来!
手心一抹冰凉,手腕上的珊瑚蛇妖剑坠入了我的掌心,而与此同时,身侧的郎墨楼也执起了他的上官惹怜剑。
我们两个人并未沟通,却默契地握紧各自的剑柄,向着朝我们飞舞袭来的龙骨链挥砍了过去!
亦如曾经在上古时期那棵桃花树下,我们各自执剑,仿佛在优雅地跳一场双人舞,我一手抱住自己的肚子,一手与郎墨楼默契地配合,一剑接一剑地斩断了白森森的龙骨。
大片大片的骨屑四溅,宛若一场苍茫浩渺的落雪,凄美的,白茫茫的,纷纷摇摇的……
;宛宛嫂嫂!小心!
只听乌濛濛一声凄厉的呐喊,一片铺天盖地的黑影从我的后方偷袭而来!
电光火石间。
一抹蔷薇花香肆意地扑入了我的鼻腔,在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就紧紧地贴上了我的背脊,将我揽入了一个硬朗却柔情的胸膛中!
身后的人儿仿佛被利器贯·穿,整个身躯在我的背后骤然剧烈地一抖,一抹氵昷热的腥气随之浮上我的耳畔。
我抬眸望向前方浩瀚无垠的深海,思绪混沌,耳边响起的却是一声被濡了鲜血的哀求。
;佟宛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最后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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