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两个粗使婆子生的膀大腰圆,凶悍无比,也不需要担心其它院子里有不长眼的来折腾于子将。
只要于子将不离开院子,可以说是吃不到什么亏的,可偏生于子将就爱往外跑,因此也吃了不少暗亏。
夜幕星稀,薄雾轻盈如烟沙,怯生生地拢住了一弯弦月。
一道敏捷灵活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于子将的院子,轻车熟路的寻到她的闺房窗边,轻轻地叩响了三下。
被惊醒的于子将连忙睁开眼皮,警惕的四周扫了一圈后,窗边再次传来规律的叩响声时,她才松了一口气,换上寻常的痴傻模样,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的走到窗边,把灵巧的木窗支棱了起来。
微弱柔和的月光下,一张年轻的俊脸在眼前出现,长眉入鬓,星目挺鼻,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为这张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难言的精致,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哪怕是不笑,也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纨绔之意,
少年郎初初长成,修长身影如笔挺青竹,已有了青涩的风华。
只见他不由分说就把一脸迷糊的于子将给一把拎了起来,纵身跃上了屋檐坐下。
于子将早就习惯了老是被他拎起来上蹿下跳,因此也没什么惊吓的表情,只迷茫的望着少年郎,不明所以的神情,格外的可爱。
月光下的少年郎,悄无声息的红了耳根子,却又自尊心作祟,目光上下打量着呆滞痴傻的于子将,心跳如擂却非要故作镇定。
于子将心中叹息,她看出了少年郎的心意,可皇家是她绝不会招惹的浑水,尤其是如今皇子们几乎都成年了,虽然太子的地位固若金汤,可太子的平庸无能也是人尽皆知的,帝王的心思谁也不敢去猜,可皇子们怎么可能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呢?
妃嫔娘娘们自然是不会让她去拖累皇子们的后腿的,但若是皇子喜欢了她,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她还没为母亲报仇,她必须活下去。
“你,你吃糖吗?”于子将傻乎乎的掏出一把老嬷嬷惯常给她的糖,递了过去。
连问荆给她的糖,她放在了枕头底下,那是她唯一敢吃的东西。
老夫人屋子里的东西,也是秦氏去安排的,因此她基本能不吃就不吃,为了防止中毒,她每次都要避开老嬷嬷,用银针去一一试毒。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少年郎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明亮的星目落在她洁白娇嫩的手上,随即便故作不屑的从她手里抢走了所有的糖,漫不经心的拆了一颗丢进嘴里,砸砸一会儿,又皱眉嫌弃道,“侯府就给你吃这些东西?宫里的小宫女都不吃这么难吃的糖。”
可嘴上就是再嫌弃,他还是把剩下的糖都小心的收了起来,嘴里的糖也没有吐掉。
毕竟是于子将给他的糖,她虽痴傻,却有着一颗赤城单纯的心肠,给他吃说明这也是她极为喜爱的东西,她才跟他分享。
“挺,挺好吃的呀!”于子将有些委屈,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又是可怜又是可爱。
少年郎按捺着跳动的心,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温软绵柔的触感更是让他的心溢满了欢喜,他克制的收回手,漫不经心道,“不就一把破糖,瞧把你稀罕的,明天我让小桂子悄悄给你送些糖来,我刚回京,父皇那边估计不肯放我出来,这几日估摸是不能来瞧你了,你可要长点心,别老是被人欺负了去。”
“没,没有人欺负我呀!”于子将一脸懵懂的睁着水润润的鹿眼,眼巴巴的看着少年郎,眼里的依赖毫不掩饰。
少年郎看的心中一软,心想着若不是母妃把他盯得太紧,他早就想拨两个人来护着她了,可惜母妃不喜于子将,关于她的一切都警惕不已,闹得他也不好强硬对着来。
若是强来,以母妃的心狠,她怕是活不了的。
“罢了,过几日我会来看你,你这几日能别出院子就别出去了。”
于子将闻言,圆圆的脑袋微微一歪,似是十分认真的想了起来,半晌,才又摇摇头道,“要出去玩。”
“......”少年郎看着于子将这幅呆呆的模样,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
她总是这样,有着孩子气的固执与贪玩,每每吃亏哭鼻子,又不敢说出去,没多久又自己忘掉,傻的让人心疼。
夜色愈发浓郁起来,他有些不舍,可到底要赶回宫里了,少年的目光里有着一瞬的炽热,却又被他的冷静给克制下去,他伸手摸了摸于子将的脑袋,轻声道,“旁人是吃一亏长一智,你是光吃不长。”
“没,没有,我,我长高了一点点,嬷嬷说的。”于子将有些不服气的瞪大了眼,踮了踮脚,表示自己的确是长高了的。
少年郎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那张纨绔不羁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他克制的收回贪恋的手,轻笑道,“的确长高了些,从前只堪堪到我腰腹,如今已经到胸口了,不过,你也还是不如我高。”
“我会长得更高的。”于子将固执的认为,自己会跟少年郎长得一样高,只是她吃得少罢了。
少年郎也不计较她的孩子气,深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又一把拎起她,飞身而下,“进屋去歇着。”
“那,你记得来找我玩呀!”于子将有些不舍,眼巴巴的望着少年郎。
少年郎看着于子将盼望的模样,心中有一瞬的不忍,母妃是不肯让他娶她的,可若是他登上了那个位置,却是有机会封她为妃,圈在眼皮底下疼着护着的。
眼下,还不是时候,他的情绪外泄,会成为她的杀身之祸,他只能总是寻个机会,瞧瞧来看她,或是在人群里,默默的注视她。
这样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七年了。
少年郎沉默半晌,才坚定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回应了于子将的话语,还是回应了自己心里滋长的,对权力的渴望,他转身离去,灵巧的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夜色中。
于子将缓缓回屋后,也没有点灯,任由自己在黑暗中,卸下伪装,缓缓地放松开来。
她喜爱黑夜与黑暗,能包容她所有的真实跟伤痛。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拼命地装傻充愣,抓住一切可以翻身的机会,只为了活下去。
想起四皇子的认真,她不由得自嘲的微微勾唇,她感恩他多年来的守护跟帮助,却也不能回应他的情感,更是不能拒绝他从未开口的表明,她必须要装下去,一刻都不能露出马脚来。
敛下心绪,于子将从容的走向书桌,点亮了油灯。
这些年她一直悄悄地自学,字都能认全,只是可惜许多书册都没能去阅读完,每每出府,她都要甩开后边跟着的人,躲进书栽里读个痛快,然后再悄悄回到闹市中,让老嬷嬷找到自己。
她此生也不求成为何等惊才绝艳的人,只求能报仇雪恨,然后寻个安稳一角,安静的活下去。
正当她想的出神时,外边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于子将的表情先是一紧,随即换回了痴傻模样,冷静的思索前来的是危机还是旁的。
不等她细想清楚,两个人影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屋内,惊惧的她不可控制的差点尖叫起来。
那两人生的高大,身上带着常年饮血的冷厉,在距离她一丈时,缓缓跪下,恭敬道,“属下是将军派来保护姑娘的,无论何时,属下都会在暗中护着姑娘,姑娘可安心,不必害怕。”
“我、我不认识你们......”于子将原本乱跳不安的心缓缓稳定了下来,然后开始假装迷茫。
两个暗卫彼此对视一眼,又耐心道,“是问荆哥哥让属下来保护姑娘的。”
“问荆哥哥,在哪。”于子将顿时眼睛一亮,四处张望了起来,原本眼里的迷茫与惊惧也一瞬消失不见。
两个暗卫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叹于子将果真是孩子心性,也难怪将军会多加嘱咐他们。
“将军有事没来,姑娘若是需要,只需要喊一声属下便可。”
于子将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软糯道,“你,你们叫什么呀?”
“属下赵霆,于子将。”两个暗卫怕于子将听不懂,就简单的只说名字。
于子将慢吞吞的坐在长椅上,歪着脑袋道,“你们会飞吗?”
“属下精通轻功与剑法,姑娘放心。”赵氏两兄弟依旧恭谨的回答,没有因为于子将只有七岁的脑龄就有轻视的神色。
于子将闻言,心中有了数后便点头道,“那你们去歇下罢,我也要歇下了。”
“是,姑娘。”几乎是话音刚落,两人就没了踪影,可见功夫之深。
于子将心中狂喜,没想到连问荆竟然会派了两个这般不错的暗卫前来,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整日小心翼翼了,至少,安全有了保证。
连问荆虽然看起来煞气重,却是有着知恩图报的心肠,不枉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赌一把。
因着有了两个得力的暗卫保护,尽管睡了一整日的于子将,沐浴洗漱过后,还是早早的睡了过去,一夜安眠,不用时刻警惕危机来临,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睡得这般踏实。
只是,连问荆昨日特地来府邸看望她的这个消息,一夜传遍了京城过后,作为京圈最炽手可热的夫婿人选的连问荆,无疑是所有闺秀心中的第一选择,可这样一个完美的夫婿人选,却独独对那痴傻的丑八怪关心,这就让人无法接受了,因此,原就不讨喜的于子将,已然成为了闺秀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天色微亮时,于子将就起身了,在老嬷嬷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后,便打算出府去书栽偷偷学习,谁知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后,就正面遇上了前来向老夫人请安的秦氏与莫清依。
她笨拙的傻笑起来,向秦氏问好,“母亲安好,二妹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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