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如白驹过隙，电光火石，快到极致。</p>
在怒目金刚双掌未拍到白色朦胧身影身上之前，这一剑，便深深刺入到怒目金刚体内。</p>
剑穿透金身。</p>
金刚本体并未受创，但在这刻嘴里却是血如泉涌，仿若不要钱似的向外喷涌。</p>
这是被伤及根源了。</p>
极境的身外显化乃是最强手段，但同时，最强处也是最薄弱之处。</p>
化身破，本体也难再有幸免之理。</p>
可这刻，金刚却是忽的笑了。</p>
他嘴角笑容渐渐扯开，忽的喊道：“此生，不枉此行了。”</p>
白衣老宫主脸色大变，慌忙就要抽剑后退。</p>
他这时自是察觉，金刚刚刚是故意露出破绽。这是宁愿陨落，也要重创于他。</p>
虽然之前金刚也偶有这般举动，但是，还从未向现在这般决绝过。</p>
光是这一剑，金刚便可能生机断绝，没法再活多久了。</p>
他不得不退。</p>
金刚根基受损，他可没有。他还想活，不愿和金刚同时陨落在这里。</p>
之前说分生死，他是自信能够斩金刚。可现在，他知道金刚的开碑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绝不好受，有陨落危险。</p>
只可惜的是，他此刻想抽身，终究还是有些晚了。</p>
在朦胧身影刺入怒目金刚体内的那刻，两者已是相距极近，而金刚的开碑手，也并非是虚招，而是实招。</p>
他的决绝，出乎了白衣老宫主的预料。</p>
他从未想过，金刚竟是不留后手。见到自己那剑，竟然不退。</p>
因为他没想过，金刚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p>
极境高手，寿元极长，理应惜命才对。</p>
周围围观的人这刻连呼吸都屏住了。</p>
破军宫主和解立三两人眼中都是爆闪过精芒。原来，极境的异相和本体的关联这么大。</p>
紧接着破军宫主脸色便是剧变，张开嘴，“师……”</p>
然而，傅字还没能喊得出来，怒目金刚的双掌就重重拍在了白色朦胧身影的身上。</p>
朦胧身影爆退。</p>
长剑抽离。</p>
怒目金刚亦是随着金刚踉跄而退。</p>
两道身影在瞬间分开，达数丈远。</p>
时间仿佛在这刻凝固。</p>
两人同时顿足，脸色都是变得惨白。鲜血也不断地从嘴里涌出。</p>
金刚受到重创，老宫主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的开碑手，或许会给他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势。</p>
这便是根基之伤，让得他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p>
纵是斩杀金刚，付出这般代价，也真的是让他无法接受。</p>
根基受损可不仅仅是实力受损那么简单，连寿元，都会有不小折损。</p>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顿足的金刚，却又忽然向着他冲去。</p>
“尔敢！”</p>
老宫主脸色由白转青，神色恍然大变，竟是不敢挡，匆匆向后退去。</p>
“师傅！”</p>
破军宫主这刻也终于是喊出声来，神情充满紧张。</p>
连他都感觉到危机。</p>
老宫主正被笼罩在强烈的危机之下。</p>
只是，在喊出声以后，他终究不敢在原地呆着，和解立三同时各自向着后面极速掠去。</p>
两人本已重创，这时候忽然提起内气，又是有血汩出嘴来。</p>
而就在两人刚刚后退之时，便有无限金光闪耀起来。</p>
这金光太多耀眼，以至于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禁纷纷闭上了眼睛。</p>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动，只是在众人睁开眼睛以后，却是被眼前景象给惊得无以复加。</p>
城墙坍塌长达十余米。</p>
金刚已然不见踪影，地面上，只余下怒目金刚，金光黯淡。</p>
以怒目金刚为中心的数十米范围内，地面都被犁去数尺深。呈现出来的空洞，便如同许多颗轰天雷炸过以后似的。</p>
白发老宫主倒是还在，可这刻，胸前白衣却是尽被鲜血染红。</p>
笼罩在他身外的白色朦胧身影也消失不见了。</p>
他并未能跑出金刚最后自爆的范围。</p>
不出意外，定是受创更深。</p>
哪怕在城头上的解立三和破军宫主两人，原本离得不算近，刚刚也被波及到。</p>
两人被余波冲得抛飞，落在地面上，没能再爬起来，这回是真正身死不知。</p>
怒目金刚面向东，忽的双手合十。</p>
这刻，怒容不在。本是狰狞的面孔，在众人眼中，却是那般祥和。</p>
而后，金光忽明忽暗，直到彻底消散。</p>
这世间，再无金刚。</p>
金刚、无得，以最为惊艳，也是决绝的方式，向世人宣告了他的离去。</p>
他这辈子，入魔、入佛，为私欲而杀，而大义而杀。大概是圆满的。</p>
从怒目金刚最后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此生再无遗憾。</p>
看着怒目金刚消失，不知有多少人眼眶泛红。</p>
金刚曾屠戮江湖又如何？</p>
他为魔，至多不过斩杀百人，且其中并不乏江湖恶徒。</p>
他为佛，却是不知道救下多少苍生。光是重庆挡洪水，便是无量功德。</p>
这里，有太多太多人对他是心怀感激和崇敬的。哪怕，他最后是以金刚的身份，向世人告别。</p>
世上，少了一位佛。</p>
直到过去足足数十秒时间，才有人向白发老宫主看去。</p>
他站在原地，眼神似茫然，又似飘远，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细细看去，好似连胸膛都不曾在起伏。</p>
难道这位破军学宫老宫主也陨落了吗？</p>
他虽然不是在世佛，对这江湖并无功德。但他若也陨落，无疑仍是能在众人心间兴起滔天波澜。</p>
这可是两位极境啊！</p>
纵是江湖百年，又能出现几位极境高手？</p>
如果不是在世佛无得升极境，到这嘉定府引得老宫主现身，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江湖中是没有极境的。</p>
在太多江湖人的心中，极境本就只是个传说。</p>
“老宫主！”</p>
总算有破军学宫的高手回过神来，惊呼出声，连忙向着白发老宫主跑去。</p>
这可是他们破军学宫真正的底蕴。</p>
若是老宫主陨落在这里，那对破军学宫而言，真的是伤及根本的损失。破军学宫不再具备俯瞰江湖的底蕴。</p>
越来越多的破军学宫之人冲向老宫主而去。</p>
个个都速度极快。</p>
可是，在他们还未冲到老宫主面前时，老宫主终究还是向着地面上栽倒而去。</p>
在栽倒前，他对着众人缓缓摇头，脸上神色极为复杂，似有不甘，又似如释重负。</p>
“老宫主！”</p>
最先两人跑到白发老宫主前面，连忙蹲下身去扶起白发老宫主的脑袋。</p>
随即，神色大变。</p>
白发老宫主的眼睛已然闭上了。</p>
他亦陨落。</p>
刚刚他不过是处在弥留之际而已。</p>
先是被金刚开碑手重创，刚刚又被金刚自爆波及，哪怕他是极境，也终究被打得生机断绝。</p>
这世上终究无仙，极境也是人，也有其承受极限。</p>
越来越多的破军学宫之人跑到他近前，脸上表情，浑然都是如同天坍塌了一般。</p>
有人落泪，随即缓缓跪倒。</p>
老宫主本没有必要现世，纵是宫主身死，对破军学宫而言也不是不能承受。</p>
可他的死……</p>
老宫主现身挡金刚，是为破军学宫的声名吧？</p>
破军传承千年，不可辱。</p>
周围的人都懵了。</p>
没曾想，此战，竟然真的是极境双双陨落。</p>
这是整个江湖的悲哀。</p>
哪怕那些境界跌落之人，此时也是面含悲戚，顾不得自己。</p>
两位极境陨落，江湖中可还有极境？</p>
整个江湖中，和金刚、老破军宫主同辈的高手已然不多了，一个个在陨落。</p>
两个极境的陨落，似乎在宣示一个时代的落幕。</p>
而较他们小一辈者，可有人能接班？</p>
青衣剑仙君天放？</p>
还是晨一刀？</p>
他们虽然俱是极强，但想要到极境，似乎还有着遥远的距离。</p>
随着破军学宫之人的跪倒，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跪倒下去。</p>
这一跪，不分在世佛，不分老宫主，仅跪江湖先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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