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佳怡几乎是一路被翟母簇拥着下来的, 这让她很是不适应,连轿子里的东西都没顾得上。
直到进了屋子,翟母的这股殷勤才收敛。
冉佳怡嗤笑, 要是一开始翟父翟母对原主能有这个好态度,而不是自视甚高一直无视她, 也不会有她如今的到来。
果然, 不管任何东西, 只有知道来的艰难,才会知道珍惜。
原主当初拱手送上的钱财可是她几近全部的嫁妆, 远不是她如今这三瓜俩枣,可翟母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不正是说明:白来的不香吗。
坦然接受了翟母态度的转变, 冉佳怡也不吝啬, 转手奉上了差不多两个月的银子。
翟母见到白花花的银子果真眉开眼笑,也不觉得眼前的媳妇碍眼了,这一个月20两, 一年就是240两, 虽然不多,可至少够他们一家人敞开吃喝了。
想起以往被儿子嫌弃的饭菜,翟母一阵委屈、一阵得意,以后每个月都有稳定的进项, 她也不会那么扣索了, 有钱了谁不知道大方啊。
当天, 翟家的饭菜果真丰富了不少,冉佳怡比往日多吃了不少,足足八分饱,而翟阳文微皱的眉头也松开, 难得顺遂的吃了一顿饱饭。
冉佳怡不知道翟母的这些小盘算,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她知道,这些银钱在翟母看来不少,因为小富之家的花费本就不高。
但这个家里还有更大的销金窟,说的自然就是翟阳文呢。
钱权向来相通,翟阳文能力、心计都有,不然也不能从一个小地主之子到如今的京官,但他缺的即使那条能往上爬的阶梯。
上一世,原主硬是用自己的嫁妆给翟阳文砸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才能让他青云直上。
按照原主的记忆,翟阳文需要钱的时间距离现在也不远了。
原主不关心男人外面的那些事情,一门心思就在两人的小家中,倒是让冉佳怡现在也不知翟阳文拿着钱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想搞破坏都没办法,只能等着翟阳文先开口。
这个时间应该快了,冉佳怡看着上个月的账本,闲暇间忍不住思索了这么些,但很快又沉浸入了那些比她头还高的账本里。
嫁妆多了,有时候也是一间种甜蜜的烦恼啊,她一个月查一次账,一次就得花去三天的时间,陷在晕乎乎的账本中时,冉佳怡如此感叹道,还不知道年底又是如何的忙碌呢。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或许是带回来的银子起到了作用,翟母对她也不再阴阳怪气、顶多就无视,冉佳怡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些。
不管人的思想如何,时间仍旧一点点流逝,纵然冉佳怡的到来有了些许改变,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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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冉佳怡发出这般文艺感慨的的原因,就是翟阳文在某一天回来的时候开始忧心忡忡,满腹心事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
当然,翟阳文这样肯定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冉佳怡看出他的担忧不假,可这层担忧表面又浮着些什么,带上了几分做戏的虚假来。
冉佳怡并没有主动去问,即使这样,翟阳文不过作秀了三天就忍不住了。
夜晚,只有两人的屋内,冉佳怡依旧在桌前看话本,这是她在这落后的时代唯一的爱好了,而翟阳文也在看书,但看的都是些史书传记之类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冉佳怡其实挺佩服这样有坚定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坚持,舍弃路途中无数诱惑的人。
但就是不择手段了些,或者说太过淡漠无情,这样的人,即使做出一副事业来,又那里配有人真心以待呢。
冉佳怡不知的是,翟阳文最近三天一直都在观察她,为的就是他即将提出的请求。
翟阳文上衙已经好几个月,但每天的工作都是一般般,并看不到什么希望,他自以为的优秀,其实在众多同僚之间也只算中伤,多的是天赋绝伦的。
且这么长时间,翟阳文看多了才能平平、却因为有背景后台或者机遇,一朝翻身的;也见过天赋心性俱佳、但因为时运不济一直在小官位上徘徊的。
与之前科举努力就会有收获不同,当官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努力与否,否则那些世家子凭什么占据朝堂大部分官位呢。
翟阳文知道自己还年轻,本应慢慢积蓄自己的力量,但奈何时机不对。
当今皇帝已然老迈,皇子们明争暗斗愈发激烈,眼看朝堂混乱、各方站队倾轧不休,是虫是龙不过几年就能见分晓。
从这样的混乱中,翟阳文看到了机会,一个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就可能青云直上的机会,甚至更高的位置此时也仿佛触手可及。
而他也实在等不及了,随着储位之争愈发白热化,翟阳文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站队。
否则等到新帝登基,开了恩科,新帝自有一套全新的班底可用,他这样无根的浮萍只会愈发沉寂,他必须在这段时间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展现自己的能力。
但,他现在不过一微末小官,压根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展现的平台都无、又谈何位置。
翟阳文为此已经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干着急,并没有什么方向。
但就在前几天,他听说了一件事情,一个他可以抓住的机会,只要、只要有足够的钱。
钱这玩意儿,他从来不觉得多么重要,即使是当年读书家里没钱的时候,翟母也没有让他操心过半分。
所以对这玩意儿,翟阳文的印象就是好用,但也不是非有不可。
比起钱财,高高在上的权势更让他着迷,而且有了权势,多少钱挣不来,反过来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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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现在,他就需要钱来换取权势。
当然,翟阳文是没有钱的,所以他打上了自己妻子嫁妆的主意。
妻子的嫁妆单子他是仔细看过的,单单压箱底的那几万两银子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翟阳文知道那并不是罗家给妻子的全部现银。
更不提其中有多少价值千金的摆设、首饰、书画了,每一样都是一般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除了对其中的书画感些兴趣,其他的翟阳文以前并未在意,但是现在形式又不一样。
这两天,翟阳文在家里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的异样,就是希望妻子能主动问起,那他才能自然展开下面的话题。
偏偏也不知道为什么,妻子就是没提,不知道是压根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不关心。
翟阳文仔细考虑了下,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意味着妻子对他不如以前那样上心了。
翟阳文想到母亲前阵子劝说的言语,心头颤了颤,一股不妙的预感产生,他真的能如愿拿到想要的吗?
有了担忧,翟阳文到底没直接说出自己的苦恼,而是拐着玩弯儿问。
“明月,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冉佳怡抬起沉浸在话本里的头,状似仔细回想了下,认真回答道:“算账,看话本。”前者是正事、后者是休闲娱乐。
翟阳文被噎了一下,但好歹有了一个切入点,他紧跟着问:“算账麻烦,你看的过来吗?”
向来不管自己作什么的翟阳文突然关心她的算账,冉佳怡内心的警报器瞬间滴滴警示起来,直觉让她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她机灵的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自信满满道:“算的过来,爹娘教过我,一个月查一次账,也就两三天时间,你不用担心。”
翟阳文哪是担心,他是想要得到否定的回答,然后顺利成章的取而代之。
可谁知这妻子一个月有二十多天在看话本,算账竟也轻轻松松,让他打好的腹稿硬是没了用武之地。
再如何尴尬,该说的话也是要说的,翟阳文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稿子,缓缓开口:“明月,你这里有没有现银?”
冉佳怡也不隐瞒,主要是隐瞒不了,“有啊,我嫁妆好几万呢。”反正她就是不接话。
翟阳文不得不继续自己辛苦提起的话头,他双手抬起揉了揉额头,颇有些为难的开口:“明月,我、我能不跟你借点银子?”
冉佳怡心道:来了。
这一幕她早有预料,也想好了该怎么拒绝,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答应。
她可比原主看的清楚,比起其他,她的嫁妆,对她呵护倍加的罗家人才是她最大的依仗,而翟家不过是一个她需要用心来平衡的暂居地罢了。
“不借,都说了是压箱底的银子,怎么能借出去呢,我爹娘说了,压箱底的银子最好一辈子都不动,那才说明我过得好呢。”
这道理,翟阳文听了还不能说不对,压箱底银子就是用来保障生活的,要是平常的收益就够了,那自然最好。
可,这么说,他的借钱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翟阳文这会儿的苦恼不是假装,而是真真切切的了。
看妻子那认真的神情,翟阳文就确定了,借钱的事肯定是不成了,那他往上爬的第一次机会难道就要这么错过。
看看妻子的脸色,翟阳文这天晚上到底没有坚持,而是放下手里的书籍:“天色不早了,睡觉。”
冉佳怡顺势应了,临睡前嘀咕这男人还算有点眼色,没有厚脸皮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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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过去,比起状态一直轻松自在的冉佳怡,翟阳文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脸上起了几颗痘痘、眼窝一圈黑眼圈,看着就没有什么精神。
惹得翟母连连关心,就连一向不管是的翟父也问了一句,但翟阳文始终什么都没说,他又怎么能跟爹娘说,自己往上升需要用到妻子的嫁妆。
那置他这么多年辛苦的读书科举于何地,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因为翟阳文的顾忌,冉佳怡得以继续轻松下去,不然她敢肯定,翟父翟母肯定能为了儿子的需求逼她交出嫁妆银子来。
虽然可以反抗,但那到底麻烦不是,还是现在这样好。
时间又过去几天,翟阳文一直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冉佳怡还以为他放弃了,那男人一向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被拒绝了一次基本不会有第二次。
但她预估严重错误,几天之后,或许是缓过来了、也或许是说服了自己,翟阳文又提出了这件事。
这一次,翟阳文变聪明了,不说借,只说仕途上需要钱,就当借他的,等他官位上去了,就能还她了。
冉佳怡不相信,等他上去之时,就是她和罗家覆灭之日。
只是用什么借口呢,强硬拒绝不是不行,但恐怕会有些难。
她现在还住在翟家呢,要是真惹急了这一家人,给她的饭菜来个毒药、或者在她睡梦中抹一脖子,她的小命没了不要紧,反正还能回去系统空间,但原主可就回不来了。
自从进行任务之后还没有失败过的冉佳怡,可不想在这个低难度世界体验一下失败的感觉。
所以啊,还是得小心一点。
冉佳怡入戏态度很快,脑子里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阳文,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借,而是我将钱都给了我大哥。”
翟阳文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仔细研究她的表情,以分析其说的话是真是假。
良久,将冉佳怡看的低了头,翟阳文才表达自己的质疑:“你昨天不还说,压箱底的银子不能动吗?”
冉佳怡悄摸摸辩驳:“是不能动啊,所以我这不是给我大哥投资去了嘛。”
翟阳文气结,敢情借给自己就是不该动的,但是给了大舅子就是应该的,这是个什么道理。
若是冉佳怡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理直气壮回答他:“娘家不会打我钱的主意,但你肯定会打坏主意。”
好在冉佳怡不知道,所以也没有直接得罪了翟阳文。
见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似是在打量货物值不值钱,良久,他重新发问:“你为什么把钱给了你大哥,什么时候给的?”
冉佳怡毫不迟疑回答:“就上次我哥回来,说是出去跑商赚了不少钱,我想着钱我也用不上,还不如拿着给我大哥赚点回来。”
有理有据,听起来确实可信,翟阳文有点相信,但这样事情就更糟糕了。
要是妻子不愿意借,他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现在钱都不在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翟阳文积攒了几天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难道真的是他赶不上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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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翟阳文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时,冉佳怡寻了个机会出去找了罗大哥,两人对好口供,一切尾巴收拾好,冉佳怡才彻底放心。
面对翟阳文她可不敢轻易放松,唯恐被抓到小尾巴,揭穿她的小小谎言。
冉佳怡称之为谎言的自然就是把嫁妆给了罗大哥投资的谎言了,事实上她的嫁妆还在她另外一处宅子里安生积灰呢。
在原主回来之前,她的这些嫁妆冉佳怡都不会去动,也不会允许别人去动,积灰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连对翟家人的说辞她都想了一全套,比如钱给了罗家投资,至于钱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肯定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随罗家怎么办,反正她不着急。
他是不着急,但是翟阳文是真着急啊。
八百年不上一次罗家的翟阳文,为了验证冉佳怡的话,还特意去偶遇了罗弘毅,明里暗里打探,才终于确认了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
按照罗弘毅的话,他妹妹的钱都已经换成货物离开京城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参照他上次出去的时间,起码得好几个月。
至于想要罗家提前归还这笔钱的说法,在没有征得冉佳怡同意钱,翟阳文压根不敢提。
虽然搞清了妻子没有骗自己,但翟阳文宁愿自己是被骗了,事实是妻子不愿意借钱呢。
这下彻底没有了主意,翟阳文不得不放弃这次机会,至于让妻子开口要回这笔钱的想法,他也有过、但很快就放下了。
他看的明白,要是钱在手上、妻子不乐意恐怕也要借点儿,但现在正好不在,光明正大的理由,妻子怎么会冒着得罪娘家的风险借钱给他。
到底心中不敢,翟阳文虽然放弃了,可脸上也愣是冷冻了一般,没有一点人的烟火气儿,冷冰冰的给谁欠了他几百万,一般人哪里会想到,其实不过他没有拿到妻子的嫁妆呢。
冉佳怡自是毫不顾忌他的冷脸,被人甩脸色,又不会少一分钱,只要不放在心上,他就是空气。
比起之杨文的冷脸,她更好奇的是翟阳文要这么多钱到底是要做什么。
按照原主的记忆,冉佳怡肯定这与翟阳文后来的升迁脱不开关系,但到底有什么联系、这笔钱又拿去干了什么,她却是完全不知的。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冉佳怡想要弄清背后的事情,才有把握按住翟阳文的仕途。
在这个年代,和离什么的冉佳怡不敢想,与翟阳文安生过一辈子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而在这之前,冉佳怡需要彻底断绝翟阳文的路。
等到家里的气氛缓和下来,翟阳文似乎也过了生闷气的那道坎,恰好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冉佳怡再次提出回一趟罗家,翟家人都没有反对。
在翟阳文借钱事件过后,冉佳怡感觉自己在翟家的存在感更加低了,几乎到了她不主动找人说话,就没有人搭理她的程度。
得亏冉佳怡还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群下人、和她心爱的话本,不然这冷暴力怕是要刺激的她心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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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翟家的门,冉佳怡就跟难得放风的鸟儿一样,脸上的高兴分明,就差欢呼雀跃。
因为心里装着事,冉佳怡一路上也没有闲逛的心,一路坐着轿子直奔罗府。
因为她的催促,原本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减到了二十分钟。
下了轿子,冉佳怡边直接往里奔,边问下人罗父罗母和罗大哥是否在家。
得到肯定的回答,冉佳怡脚下速度更快了些,很快就来到了罗父罗母所在地。
两老难得清闲在后院赏花呢,不过两个俗人也着实欣赏不来,比起看花开时的美景,罗母动作利落的将开的含苞欲放的一朵小花骨朵剪了下来,插进瓶子里,这就是她对花最大的赞赏了。
罗父还不如罗母呢,看着罗母的动作笑呵呵的,也不阻止,两人自得其乐。
冉佳怡的到来瞬间打断了两老间宁静安和的气氛。
罗父现在是一见到这闺女就脑袋疼,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这个女儿一回来肯定就带着事儿,还都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回来肯定又是出了什么事了。
看见罗大哥不在,冉佳怡立即让一旁侍候的小丫鬟去喊罗大哥过来。
丫鬟瞧了一下两位主子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小跑着走了。
不过几分钟时间,罗大哥就大阔步过来了,小丫鬟确实不见了声影。
不过也不需要下人在场,冉佳怡问过罗父罗母,打发走了在场所有的下人,又看了一眼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处空旷的所在,周围一圈都是低矮的花圃和灌木。
确定周围不会藏人,冉佳怡将最近翟阳文的动静一一道了出来。
罗母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正要询问,就听见边上罗父的话,那语音微沉,是罗父在正经做事时才会有的腔调。
“你是想知道,翟阳文借你的嫁妆,是想要做什么?”
冉佳怡点头,“爹,你也看的出来,翟阳文这个人自己是不在意钱的,能让他借钱肯定是因为这钱对他有大用处。”
翟父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两人目光相触,就确定了一样的猜测。
接下来的话由罗大哥继续:“最近朝堂上不□□稳,几位皇子挣得不可开交。”
两句话,看惯了宫斗权谋剧的冉佳怡就明白了,翟阳文肯定是要在这中间插一脚。
争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人、钱、军权,缺一不可,没有人支持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没有钱就无法驱使别人替自己办事,而军权则是最有利的军事保障。
翟阳文本身是三不靠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文官与军权更是不沾边,显然,因此他把注意打到了冉佳怡的嫁妆上,那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小妹,翟阳文那小子才打上了你嫁妆的语气。”罗弘毅最后一句说的极其确定。
随着儿子的讲述,罗父的眉头高高攒起、不自觉拢成了一座小山。
“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远大的志向,就是不知他看中的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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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位之争历来都充满了血与泪,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人能提前预料,所以说其是一场浩大的赌博丝毫不夸张,赢的人得权得势,输的人满盘皆输。
翟阳文这么低的层次,还敢掺和上去,才是叫他们震惊的原因。
但当官的,有什么功劳能比从龙之功更加大的呢,翟阳文的举动虽然大胆,但是一条直上青云的通天梯就在眼前,难怪他忍不住了。
罗大哥嗤笑:“他要有能耐就自己上,打小妹的嫁妆主意算个什么东西,而且,爹,你觉得小妹的那点嫁妆够用吗?”
这话讲得罗父浑身一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的意思是.....”
在罗父和罗大哥你来我往间,冉佳怡浑身的汗毛也竖了起来,实在是罗大哥话里的意思太过恐怖。
夺储之争可不是几万两银子能搞定的,从翟阳文的大胆来说,其肯定不会满足于这几万两银子换来的好处,那么接下来食髓知味的翟阳文会做什么呢。
罗家简直就跟在前路闪闪发光的金子,擎等着人来捡便宜呢。
只有一个可能,冉佳怡的嫁妆用完了,那么罗家的钱也跑不掉,至于他一个七品小官怎么能撼动根深蒂固的罗家,自有那也想媚上的人能帮衬一把。
冉佳怡这会儿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原主上一世,罗家也没落个好下场,原来不仅是原主死的矛盾夹杂在其中,更重要的是罗家的财产被觊觎了。
罗母还没怎么听懂,但看父子三人的神色也知这个女婿不对,忍不住埋怨罗父,“当初都说了给明月挑一户好人家,偏你说那小子有出息,现在出不出息看不出来,倒是累的我们提心吊胆。”
罗父听了老妻的话不由苦笑,他们这个女儿的婚事注定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他们做夫人父母的尚且如此,其他族人难道就不会心疼自己的女儿孙女吗?
只是都被他一力压下来了,罗家就如小儿抱金砖一样,没有大人保护,就只能自己找个依靠。
钱财还不够,那就用罗家女儿来填,总有愿意看顾的。
而且,现在的情形也确实证明了,他当初没有看走眼不是,这件事情翟阳文要是成功了,可不得青云直上。
唯一可惜的是,那他们罗家也跑不掉。
冉佳怡对官场上的争斗仅仅停留在表面上,并不知其内里,但罗父见的多了,却清楚这事若是成了,那他们罗家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一个贪心不足、还妄图用钱财撼动皇权的商户之家,又有哪个君主会去信任呢。
他们罗家虽然是皇商,可祖上历来传下来的生存之道就是不轻易站队,因此他们虽然有很多个靠山,却没有一个能当他们真正的主子。
这样的日子虽然艰难,可也安心不是,不必担心哪一天外人说一句话、挥一下手,他们罗家就不复存在了。
只是这样关键的时刻,要是不出头,就只能缩着,还得比以往缩着更厉害,才能保全自身。
“咱们得避开这摊浑水。”下了决定,罗父已经思索起了撤退之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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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上。”
罗大哥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他们罗家为何不能再更进一步。
天地下的皇商那么多,他们罗家不过其中一个,还得辛辛苦苦打点各路官员,牺牲自家女郎,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说明他们罗家的实力根本不够。
只是罗大哥想的是,由他们罗家自己来呈上这份功劳,而不是由所谓的亲家来摘得果实,罗家却什么都捞不到。
若是能入未来皇帝的眼,得几分照拂,他们罗家定也能有一番全新的境遇。
罗父老谋深算,考虑的更长远些,罗大哥是年轻人、更加锐意进取,两人的想法虽不相同,但也不能说哪个错了。
只是利益总是伴随着风险,全看人如何选择,罗父明显是个保守派,罗大哥却是个大胆的,不管怎么选择,其实风险都是存在的。
冉佳怡也跟着父兄一起陷入了思考中,只是原主脑袋瓜只装着那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事情都不关心,加上死的早,还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
不然完全可以按照上位的皇子性格来推断一下,如果罗家献财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样的大事,冉佳怡只敢自己想想,是不敢轻易插嘴的,就连刚才还抱怨的罗母这时也安静了下来,一脸慎重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忧心忡忡。
好在这样大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眼瞅着退下的丫鬟上来提醒到了午膳的时间,罗父扫视了一下妻子和一双儿女,慎重警告:“今天这件事就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你们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三人皆点头应允,一家人复才出了花园,往正厅过去。
饭桌上下人们都在,倒是无人再提起这股话题,只是所有人的心头都悬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四人都心不在焉,一顿饭也吃的没滋没味,冉佳怡知道罗父跟罗大哥肯定还要忙,第一次在中午用完饭就提出离开,也没人有心思挽留。
只在她离开前,罗父一双愧疚的眸子看着她,叮嘱:“你别插手进这些事情里去,过自己的日子,实在不行爹娘把你接回来。”
最坏的结果无异于翟阳文投机失败,一家子被牵连,冉佳怡作为翟家妇定然要受到牵连、但恢复罗家女的身份却可以摆脱,罗父的叮嘱既是告诉她不要掺和、也是让她不要怕,背后还有娘家呢。
冉佳怡点头挤出一个笑脸来,做出了保证:“爹,我可只会吃喝,其他的还要爹娘多操心呢。”
罗父欣慰看着女儿的轿子远去,在这样的风云变幻中,也不知道翟家以后是何境遇、他们罗家又会走向何方。
送走了女儿,罗母依旧万事不管,罗父和罗大哥确实点了几个下人急匆匆出去。
罗大哥自去找他的朋友打听消息,罗父生意场和官场上也有不少朋友,靠瞎猜可做不了决定,只有知道的更多,才知道怎么做是对罗家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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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罗父和罗大哥都是喝得醉醺醺回来的,一前一后,简直跟约好了一样,罗母先照顾着儿子躺倒在了床上,罗父又回来了。
伺候完两个醉鬼,罗母想要抱怨两句,可想起他们为了什么,怪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余下满满的叹息。
罗家是祖上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因为每一代家主都十分上进、没有一个走歪路的,所以罗家的富贵才越积累越多,但是有时候,再多的钱财也比不上为官者的一句话。
罗家祖宗恐怕就是如此想,才定下了罗家不能与为官者互相勾连的家规,但是事情又怎会如同人预想的一样呢。
他们罗家安生了几代,如今也终于到了这步天地,要不进、要不退,没有其他的选择。
两个醉鬼喝多了,倒是睡个好觉,罗母却是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起来就顶着个大黑眼圈。
冉佳怡自是不知道罗府的这些事情,但她回到了翟家,面对的也不轻松。
翟家人对她还是那种不冷不淡的态度,翟母甚至就连往日的训斥都没有了,这种清净的氛围是冉佳怡期盼了好久的,但现在怎么看怎么怪异。
原因就在这生疏的程度都不像是一家人了,原本不管是关心、还是责骂,都是因为一家人才会如此,对着大街上的陌生人,又有谁会多嘴一句呢。
她看着,只猜到一种理由,那就是翟阳文怂恿一家子冷暴力她,想逼她就范呢。
冉佳怡可不是会吃那一套的人,虽然古代的娱乐少了点、更没有手机电脑,可只要动脑子想,总能找到有趣的事情。
在这种氛围里,冉佳怡甚至捡起了曾经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的五子棋、飞行棋、跳跳棋等各种简单的娱乐,带着一群小丫鬟重温了一下童年的快乐。
要不是没有材质合格的纸张,冉佳怡早就将扑克牌都做出来了。
事实上,冉佳怡猜测的没有错,翟阳文确实是想给妻子压力,为的不是逼出她的嫁妆,而是想等她回娘家抱怨、罗家找上门的时候提出自己给贵人招揽的事情。
谁料这妻子自从上次回了一趟娘家,之后就再不出门,翟家三人不与她言语,她也不着急,反倒与下人们玩得开心。
当回到院子的翟阳文再一次看见妻子和几个小丫鬟围在一张小桌子上,而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了大小不一的小纸条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明月,你看你天天都在干些什么,玩物丧志。”翟阳文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这着实吓了冉佳怡一跳,手里原本紧握着的棋子掉了下来,砸到棋盘上,带着一整个棋盘上的棋子都乱套了。
冉佳怡也没有记棋的习惯,这一打乱,这一局肯定是玩不了了,而且有这人在,看起来也没法继续。
冉佳怡索性让丫鬟收起了棋盘和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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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消停了,浑然不觉自己俨然私塾老夫子附身的翟阳文却还在继续指责:“你说说你,好歹一个官家夫人,天天家里万事不管、外面也不知道交际,你说要你有什么用?”
冉佳怡这可就不服气了,立即反驳回去:“家里的事情是我不管吗,你也不看你娘那样是能让我插手的吗?”
翟阳文刚想指责什么你娘的,难道就不是她娘了,话没出口那边就继续了。
“至于交际,是我不想交际吗,最近又没有人下帖子,我去哪家交际去,再说了你看看这院子,我敢邀请客人来吗,怕是转都转不开,你娘又舍得花钱布置吗?”
翟阳文被这一通指责打击的晕头转向,他还从来不知道妻子内心对自己、对爹娘有这么大的埋怨。
但仔细一想,自己气急之下指责的点确实站不住脚,不由有些讪讪:“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最近几天回来都看到你这样颓废,才有些生气。”
冉佳怡见他示弱心中得意,面上却依旧不给他面子:“我知道你在外面辛苦,但你一个男人养家糊口不是应该的吗?
你看家里就四个人,我和我的下人们是不要你养的,所以你也就养了你自己和你爹娘,就那种地的农家汉子也是要给爹娘养老的啊。”
瞄了一眼对方黑沉沉的神色,她毫不顾忌:“你也被瞪着我,谁叫我投生成了个女子、还是生在罗家,注定了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那些嫁妆管我三辈子都够了,嫁进你翟家可没要你们家花钱养我。”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几乎是直接指责翟阳文无能、养不了家,简直将翟阳文和翟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翟阳文此时简直气火攻心,又因为被戳中了痛脚,脸上的神情愈发恐怖,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冉佳怡是不信对方能对自己做出什么的,可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要是翟阳文真的一个脑子不清醒对她出手,她也无法找补回来。
这么担忧着,冉佳怡悄悄挪动身子,将自己完全塞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婆子身后,顿时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往日她总嫌弃婆子粗苯,喜欢小丫鬟的年轻鲜嫩与机敏,现在看来,婆子也有婆子的用处嘛。
翟阳文看见这幅场景确实更生气了,他一个文人,再如何也只是动那聪明的大脑,何曾对人动过手,更不用说对着自己的妻子了。
但现下道理显然讲不通,翟阳文顾不得一开始指责的初衷,生气的挥了挥衣袖,带起阵阵凌冽风声,然后人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冉佳怡从后面探出脑袋来看,却是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不由得更添了几分得意。
夫妻俩不欢而散,翟阳文气得好几天没跟她说话,连一个眼神的碰撞也没有,冉佳怡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玩得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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