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佳怡的心思昭然若揭, 邓翰墨自然也清楚的很,只是,他也无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的就是邓家人如今的情况。
更何况, 别说城郊了, 就是再往外点,那宅子的价格也不是乡下来的邓家人能承担得起的。
“我给准备的就这个,你看要不要。”冉佳怡也不多说,不管要不要, 等过两天她就要请人走了。
邓翰墨一时间迟疑了, “我要我要,你给我两天, 我去给爹娘说说。”
冉佳怡应了, 能和平解决还是最好的, 虽然她不在意名声这玩意儿,可没道理干了好事还留下一个坏名声。
邓翰墨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就去给邓父邓母说了这个消息。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邓家人自然不知道地方的好坏,一时间面面相觑, 对一脸愧疚的儿子/三弟不知道说些什么。
依旧是邓母拍板, “我知道了,明天你带我们去看一看那地方, 要是可以的话, 我们就住下了。”
“好的,娘,明天正好休沐日, 我带你们一起去看看,要是不行我们再换。”
邓母自然是应了的。
一晚上,邓家人都沉浸在即将在京城有自己的住宅的兴奋中,而邓翰墨则是一直忐忑,生怕自家人看出公主对他们的嫌弃。
其实哪里有看不出来的呢,冉佳怡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只不过冉佳怡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来,又没有把邓家人当做亲戚长辈的样子,邓家人被糊住了而已,当差距拉开到一定程度,就连高攀都不敢了。
而邓翰墨显然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对于邓家人一点不抱怨还有点欣慰和愧疚。
邓家人来到京城的第三天,恰逢邓翰墨休沐,带着的邓家一众人往城郊的方向去,坐的还是公主府安排的马车,冉佳怡倒也没有在这些小事上刁难人。
两个时辰的路,马车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邓家人来的路上坐惯了马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还有邓翰墨一路上给讲解各处景色,邓家人听得津津有味。
及至到了地方,邓翰墨下了马车,看见这处的场景,脸都黑了几个度。
这样偏僻的地方,不说这边的房屋看着多么没有形象,就是再远点,还能看到有农田的痕迹,简直,这里就是乡下啊,邓翰墨能不生气吗。
只是,他错估了邓家人的反应。
只见邓母看见面前的大院子,高兴极了,“哎呀,这就是给我们安排的大院子啊,真不错啊,不是我说,三儿,那公主府大是大,可也太憋屈了,连块空地都没有。”
邓翰墨听到邓母的话,开始回忆公主府有什么不好,可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就无一处不精美秀丽的,哪里不好了,还有,公主府要空地干嘛。
还没等邓翰墨理清楚其中关系,就听邓母接着道:“这前面正好开辟个菜园子,种两颗桂花树,以后也不用花钱买菜了,多好啊。”
邓翰墨闻言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再转头看看四周,只见邓父和大哥二哥都是这幅表情,一时间邓翰墨表情都皲裂了。
这是什么逻辑,来到京城了还想着要种菜,邓翰墨打小就被送去学堂读书,下地做农活是从来没有过的,因而他压根无法理解家人对于土地的执著。
但是不嫌弃这处地方总是好的,邓翰墨这么安慰着自己,总算好受了一点。
带着邓家一众人进了安排好的宅子,显然,冉佳怡并没有给这处宅子安排下人,邓翰墨有些不太高兴,但是邓家人确实很欢喜的。
邓家人面对自己的新家十分积极,邓母使唤着大房几口人打扫新家,自己则是带着二房的人出去看看这边的集市在哪里,午饭的时间也快到了。
至于邓翰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也跟着邓母四处跑跑,见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一圈转下来,邓母满意的找到了集市位置,还买到了接下来两天的食材,而邓翰墨也发现,这里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比起真正的乡下要好多了。
吃过了午饭,再继续收拾,等到天色渐暗,邓翰墨就要回去公主府,住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邓母一路送他到门口,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在一向脾气很是火爆的邓母身上十分难得。
邓翰墨:“娘,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邓母咬牙:“三儿,现在一大家子搬到了京城,也没有个营生的活计,你大哥二哥都是在地里待了半辈子的人,也不会别的,也就侍弄天地有一手。
娘也看了,那边还是有农田的,你看能不能买几亩地来,我手里还有一些银子,买些地应当是够的。”
说着,伸出手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农家人难得一见的银票,想必是邓母上京特地换的。
邓翰墨顿时眼睛就红了,“娘,你的银子你自己收着,地的事我来想办法。”家里人为了他节衣缩食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人,怎么忍心拿走父母最后傍身的钱。
而且,京城的地寸土寸金,且大多都掌握在那些权贵手上,这点钱哪里够。
只是,他不欲父母知道这些,硬是将荷包塞回了邓母身上,便急急转身欲走。
身后,邓母的话再次传来,“三儿,你那个妻子看起来是脾气不小,但是人家愿意嫁给你,想来也是看中你的,你要好好和人家过日子知道吗。”
邓翰墨背对着邓母的身子僵硬了一瞬,继而僵硬着点点头,也顾不上邓母有没有看见,急匆匆的上了轿子,回去公主府。
回去的路上,邓翰墨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公主愿意嫁给他,真的就是愿意和他过日子吗?
邓翰墨直觉不像,他的妻子更像是到了适婚的年纪,皇帝老子下了命令,嫁也就嫁了,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说她看的清,她一点也不在意京城的权贵圈子,只知道自己呆在家里吃吃喝喝,要说她看不清,偏偏做的一切都正好在人能容忍的点上,叫人有点看不清楚。
至于好好过日子,邓翰墨觉得自己除了这个选择也没有别的了。
遑论安置邓家人这样的小事情公主都不愿意答应,要是更过分点,自己被赶出家门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他离开了公主府还能去哪里呢?
邓翰墨一时间迷茫了。
而另一边,回到了屋子的邓则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邓父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邓母对着老伴顿时抱怨开了:“你说三儿这也真是的,找了个公主过日子,以后可怎么是好啊。”
邓父不明所以:“公主还不够好吗,好咱们能到京城来过日子。”
邓母被自己这个傻憨憨气笑了:“公主自然千好万好,就是咱们家配不上,你没看,咱们上门,公主都不带搭理的,要是一般媳妇敢这样对公婆?”
邓父更奇怪了,“虽然不愿意搭理,可也不给咱们这处院子了,就这一处院子都比咱们所有身家都要贵了。”
邓母跟老伴说不通,继续生自己的闷气。
良久,黑暗里传来邓母的声音:“过一阵子熟悉了,咱们给姐儿找个人家。”
邓父吃惊:“小妹还小呢。”邓小妹才12岁,即使在谈婚论嫁的古代也有点早了。、
邓母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我娘家那孩子。”
邓父这才放下心来,可是旋即又有疑惑升起:“你不是准备?”
话没说完,邓母连忙堵住了他的话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看那公主像是能容忍这事儿的人吗,怕是有点苗头,三三儿就被人家赶出来了。”
邓父吃惊:“不至于。”
虽然他贫苦一生没有起过找别人的念头,可是当官的不都喜欢这样,就是他们县里那个九品的小县令,那后宅还有三四妾室呢,更别提他儿子还是正儿八经的七品京官了。
邓母瞥他一眼“咱们儿子娶的可是公主。”
邓父也没话说了,皇帝的女儿,他以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竟然是自己的儿媳妇。
邓母幽幽道:“之前我是看那孩子太可怜了,家里没一个靠得住的,自己又对三儿有意思,这才带了过来,哪知道这公主这么高贵,我可是不敢想了。”
邓父顿时也劝起来:“三儿要是能好好和公主过日子,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咱们不求给帮忙,不添乱就好了。”
邓母没好气:“这不是我先说的,感情大最后你又成了好人。”
邓父:他冤,但是他不说话。
老夫妻俩在这样的气氛中渐渐睡去,而邓翰墨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缓缓松了一口气。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公主府依旧灯火通明,熟悉的门房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前,邓翰墨心里久违的升起一股回到家的安心感。
在这个陌生的京城,翰林院安排的小宅子只是暂住,而只有眼前的公主府,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是却给了自己一处完整的空间,邓翰墨对此不是不感激的。
只是一想到,这是用自己的婚姻换来的,他心口一股郁气就难以发泄。
邓翰墨是一个颇有些自傲的文人,要是没有出现皇帝赐婚这种事情,他也自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可是在赐婚后,一切都变了。
以后他的成就,恐怕都得败于那一句驸马的名号之下,他这么多年所追求的、所希冀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邓翰墨又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竹里: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但稍有遏制其实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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