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从动心变成了坚定, 这场婚事也就基本可以定下来了。
对于这个二弟的婚事,冉佳仪只是静静观望着, 并不准备阻止。
至于张大柱这个死心眼的,对这些则是完全不上心。按他说的话,弟妹的事情自有爹娘操心,他只要做好家里的活儿也就好了。
冉佳仪对他这样大的死心眼没有办法,因为对方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也是这样的人,勤劳能干、朴实憨厚,本应该拥有一段很好的生活、幸福的一家子的, 但现实却是为了承担家中过得重担, 早早就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张家田间地头的活,张大柱一个人起码承担了一大半,这也是前世张大柱身子早早就熬坏了的原因,做的多、吃的又跟不上,长久下来可不就不行了嘛。
冉佳仪到来之后, 也就没有纵容张大柱再这么死命干活了, 时不时还给他补补,也不至于让人亏了身子。
说起来,张家四个男人, 除了在外读书从来不参与劳作的四弟之外,张父年纪还没有大到干不了活儿,张二柱年纪也逐渐大了起来,张大柱确实也不需要再这么劳心劳力的。
而且, 张家赚来的钱财,多数都是用给四弟读书,其他人都是不大花钱的,就是现在张家唯一一个孙辈,过得日子也就一般般了,并未因为长子长孙的身份有什么优待。
可以说,是真正的举一家之力供一个读书人。
张大柱的牺牲完全没有给自己争取来任何的利益,但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张家现在还算平静,是因为还没有什么大的利益纠纷,而再过几年,随着各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乃至子女,矛盾也会越来越多。
说到底,这种牺牲自己利益、供别人读书的行为,只有在见到切实利益的时候才能长久,而一个穷秀才带来的远远不够弥补这份牺牲。
这才是张家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的原因。
尤其前世在后来,随着二房分家出去单过、张父逐渐老迈之后,一大家子的压力都积攒在了老实的大房一家子身上,逐渐压垮了大房两代人。
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这种情况,冉佳仪心里也清楚,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一种就是如同二房一般,直接分家,甩开读书郎的大包袱,另一种就是干脆直接断掉四弟读书的道路,那样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包袱了。
只是,这两种办法都不是轻易能实现的。
冉佳仪很是头疼,但这也急不来。
因此,冉佳仪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有大的动作,只是略微改善一下自己一房的生活条件罢了。
而接下来,二房也即将成婚,大房的压力相比想必会少很大一部分,冉佳仪暂时也只能这么期待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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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媒婆带回来的好消息,让原本气氛略为紧张的张家,也有了几分和缓的迹象。
此时正是农闲的时候,家里索性无事,张母将人选定了下来之后,便也准备开始将事情办起来,毕竟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更何况,明年小儿子就要参加考试,事多、花钱也多。
儿子娶亲到底是喜事,即使儿媳妇的人选不是特别满意,但张母还是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也是希望给来年小儿子的首次考试带来一点喜气。
虽然之前李家就说过不要聘礼,但是,张家也是要面子的,里子可以没有,面子却必须要有,因此,聘礼应该有的小东西还是有的,只是不会有真金白银,这些东西也是要带回张家的。
张母就这样忙了起来,连带着冉佳仪这个作为大嫂的也要跟着忙起来。
在谢家的帮工日子就这么结束了,冉佳仪正式回归了张家。
至于原本记账的活,冉佳仪交给了谢家二嫂,脑子灵活的人赚的也快,冉佳仪走后,谢家三嫂也走上了一起去摆摊的道路,一家人也算是齐全了。
这时,也显露出将生意交给娘家的劣势了,到底不是自己手中的,张家才不会那么在意呢,但是冉佳仪也想得开,交给娘家还有得便宜占,要是真的交给了张家,那就全进了张母的荷包了。
而且,娘家占了她的便宜,总要给她撑腰,就是原本对她没有什么感情的三个嫂子,过去那段时间,对于冉佳仪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这就足够了,至于赚钱的生意,只要有机会,冉佳仪觉得自己总是能想到更多的。
在张家的紧锣密鼓下,张二柱的婚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张家给李家的聘礼其实也很寒酸了,除了面子上必须要有的一些,聘银是一分也没有的,更为尴尬的是,李家姑娘据说也不会有嫁妆。
面上倒也真真的门当户对了。
至于私下里有没有,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之前李家之前可都是由这个大女儿做主的。
冉佳仪作为一个过来人,实在也知道张家这样的情况,有嫁妆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可是,明面上的嫁妆也是有好处的。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嫁妆是女子唯一的正当财产,至于其他,不管是婚前带来的、还是婚后自己私下赚的,只要上面的大家长没有同意,那就不是正当财产,都可以归做夫家的财产。
也就是说,夫家其实有权利随时剥夺的,只不过,一般人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毕竟那样场面也就闹得太难看了。
原本冉佳仪的嫁妆已经花去了好几两银子,但是,在娘家谢家开始做生意之后,谢母也没有亏待自己的女儿,除了每日的工钱之外,也额外给了她不少,冉佳仪全部攒了下来、当做自己的嫁妆补了起来。
冉佳仪打算,等到补齐了十两银子之后,自己可以考虑去买上两亩地,虽说张家也有不少地,可是只要张家还没有分家,那些地就只是张父张母的,作为儿子儿媳的他们只有劳作-种出粮食-然后吃饭的份儿。
可有了自己的地那就不一样的了。
田地是固定资产,一般而言到手了就肯定不会卖的,这样张家就是日后缺钱了,也不至于逼她交出自己的嫁妆,因为总不能卖儿媳的嫁妆、却不卖自己家的田地。
二来,他们吃的是张家的粮食,那么地里的产出就可以换成收益,嫁妆产出的收益那也是她的私房,没毛病,除此之外,地里活计也可以让张大柱去干,的劳力呢。
冉佳仪的主意打的很好,只是暂时还没有实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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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眼前的,还是张二柱的婚事。
聘礼、嫁妆都没有多少实质的东西,互相这么过了一遭,婚事也就可以办起来了。
在冉佳仪看来,这场婚事办得堪称简陋,至少跟原主的都不能比的,但是该有的也还是有,力图在年前把这场婚事给办完了。
张家的人久违的齐聚一堂,就连在镇上读书的小叔子也回来了。
赶着春节前的喜庆氛围,这场婚事办得还算能过眼,但也仅此而已。
张家也正式多了一个成员,二儿媳,李红英。
冉佳仪对这位二弟媳的观感并不深刻,主要接触不多,毕竟说起来也只是陌生人罢了。
如果非要说印象的话,那就是话少、能干。
冉佳仪其实对这个二弟媳还是很佩服的,能以一个女子之身,支撑起寡母幼弟的生活压力,本身就说明了她的能干,哪怕这种能干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受人欢迎。
不过,不管李红英为人如何,冉佳仪还是很欢迎对方的加入的,因为,多了一个人,家务活就多了一个人一起干,顺带转移一下张母的注意力。
临近年关,张家也都在为年节做准备,冉佳仪也没有再去谢家,而是安心呆在张家。
值得一提的是,一直在镇上读书的张家小叔、他们的四弟,在前不久也终于回来了。
这还是冉佳仪也才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个读书郎的小叔子,以前对方回来也都是在自己屋子里温习功课、沉默寡言,却因为张母的重视而并不缺少存在感。
看着就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书生气十足,看着有些腼腆的样子,让冉佳仪实在很难相信,这人未来会是一个吸干家人血的吸血虫一般的存在。
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冉佳仪仿佛就有点明白了。
因为这个四弟,他是真的只会读书。
一般情况,身处农家,总需要做做家务活、下下地的,但是这位张小叔在六岁就去了书院,之后一直读书,别说家务活了,怕是连地也没有自己扫过一次。
这样的人,一心读书,任凭父母兄嫂累死累活赚钱供他读书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没有体会过的人,是压根不能体会到生活的艰难的,只能说,是张父张母把一个好好的人给宠坏了。
这一年张家的春节过得比往年要热闹一点,多了大孙子和二儿媳两口人,添丁进口、子孙繁茂,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这份热闹里,又多了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压抑,众人都知道,那是因为张家小弟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
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张家人在担心的同时,也不免多了几分热切的期待,期望着这个小弟能带他们改换门庭,能摆脱农家人的苦日子。
只有冉佳仪清楚的知道,指望这个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不太可能了,甚至还反而会被拖入泥潭,只是该如何挣脱,她还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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