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冷静,冷静......” 苏与姚不断的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嘴里自言自语,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当心被外面的东西所牵绊时,各种力量会牵着你往不同的方向走,此时人很容易陷入进退两难,四顾茫然又不知所措的痛苦中。 “我不是个小孩子,我知道如何要摆脱这种状况的,我知道的......” “呼~,首先需要排除所有的杂音,拂去蒙蔽双眼的所有情绪与杂念......” “去接受,坦然的接受,坦然的接受现实已经发生的一切,我难受,不就是因为我不愿接受吗......” “最后,就只有一个问题,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个最初......最初的梦想......” 苏与姚就这么静静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你想要的是什么?” 天花板上的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似乎都不耐烦了,咆哮着发出质问。 “给老子滚开!两样我都要!” 苏与姚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突然睁开眼睛,眼中射出一丝精光,咬牙切齿面露狰狞,对着天花板上那即将要吞噬自己的黑洞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一声怒吼后,周遭的世界停止了转动,天花板上的那可怕的无底深渊开始缓缓消失,直到再不见踪影。 苏与姚紧绷的身体也缓缓的松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澄净。 “嗯,妈妈的话当然要听,而关于篮球最初的梦,当然也要继续的梦下去,前世那样的我都敢做梦,今生又凭什么......不梦下去呢?” 苏与姚咧嘴一笑,全身放松了下来,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痛苦的纠结与迷茫后,得到内心答案的苏与姚身心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所有的痛苦,其实都来自于苏与姚不愿接受眼下这残酷的现实,不愿失去已经得到的一切。 前世,他想去罗马,却绝望的发现没有一条路是通向罗马的。 今生,他依然想去罗马,赫然惊喜的发现原来我就出生在罗马! 两辈子的梦想执念,眼见着生根发芽就要开花结果,却被上帝开玩笑似的掷出一个骰子,又给砸回了地狱里...... 苏与姚接受不了,换作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该死的,来自命运的无情嘲弄! 但这就是命啊...... 看不开,不愿意接受现实,那就注定陷入一叶障目的困境,反之,则是豁然开朗,拨云见日。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道总在那拈花笑谈一念间。 如今自己的状况既然已经无法向生而生,那何不向死而生? 没得选择,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选择,苏与姚不再去展望那些遥不可及的前景,当务之急是要应付眼前的事情。 为了阿花,回家是最好的,对于在外受伤的人,家乡永远是最好的疗伤地。 而且,京都太大,居之不易,回到老家后找间普通的全日制高中念书,享受下义务教育,至少在家庭经济上,阿花肩头上的担子就松了一大半。 自己也暂时放下篮球,当个乖宝宝,好好养自己的腿伤,也好好的哄她开心,养好她的心灵创伤。 时间不是药,但最好的药在时间里,相信她在渡过这次难关之后,慢慢的也会再次理解与支持自己的篮球梦想。 嗯,妈妈也是个女人嘛,能哄就哄,能骗就骗,一如自己小时候想进业余体校训练篮球她强烈反对时一样,多大点事啊,实在不行就撒娇卖萌满地打滚嘛,不丢人。 而关于篮球,苏与姚矢志不渝。 也许自己断腿重伤之后,所有人都不再看好自己的未来了,但那又如何? 苏与姚不会活在别人的看法里,他不是一条裤衩,别人放什么屁都得接着。 遭遇些许挫折就想让他就此放弃篮球梦想? 不存在的! 从天堂跌入地狱? 也许地狱之下,还有十八层? 管它地狱到底有几层,便是坠入了那时无间、空无间、受者无间的阿鼻地狱,也休想关住我。 人,最怕的从来都不是跌落太深,而是自己裹足不前! 子曾经曰过: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如果一个人的心志若能像北斗星常悬于空,又何愁会迷失方向呢? 或许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梦想的彼岸,但我永远不会迷失,只要鲜花还在远方,我便会一直在路上,天堂未必在前方,但地狱一定在身后! ...... “苏与姚,要输液了。” 门外传来护士小姐姐甜甜的声音,把小推车推到了病床旁,苏与姚冲她点了点头。 小护士一边忙着核对床头卡,检查手腕带上标注的信息,一边偷瞄着苏与姚那平静、若无其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刚刚自己分明看到的,他妈妈在哭,应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护士小姐姐禁不住心中好奇,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我刚刚看到你妈妈好像......” “嗯,是我不好,惹她不开心了。”苏与姚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轻声回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我的问题,我最近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能尽快伤愈重新回到篮球场上,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我受伤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现在很敏感,很脆弱,很害怕,她已经不想再让我碰篮球了。” 苏与姚揉了揉脸,有些自责的说道。 “这样啊......” 护士小姐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自己梦想与相依为命的妈妈强烈的意愿诉求发生冲突时,似乎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无论你怎么选择,好像都是错的。 而且,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理性、从容,没有一丝因为母亲反对自己再打篮球而心生愤怒与怨恨的,反而是把自己的痛苦藏着,体贴的换位思考与自省...... 随便一个15岁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这个时候都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吧? 护士小姐姐完全看不懂这个谜一样的男孩,懂事得可怕,倒是隐约的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身高并不出众的他会是男篮国少队队长,也许凭借的,便是他那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嘛?像个小孩子一样,妈妈不让我打篮球了就朝她发脾气,大吼大叫,然后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苏与姚苦笑着说道,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自作多情。 别太自以为是,世界忙得很,没空抛弃你。即便是,我也不能荏弱得像个被遗弃的人啊! 苏与姚朝自己的伤腿努了努嘴,接着说道:“我现在可能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也打不了篮球,所以还是听妈妈的话吧,她现在比我更难。” 护士小姐姐一怔:“那你是准备放弃你的篮球梦想了?” “不,我是不会放弃篮球的。”苏与姚还是摇摇头,接着说道:“我想,这也不是一道简单的,左手拿起一样东西,右手就要丢下一样东西的单项选择题。 而是我要如何根据两手间的重量,调整自己的身体重心保持平衡,让它们都在我手里,而我自己也不会摔倒的问题。” “哦?” “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身体一旦往一个方向倾斜太多,就得赶紧回身,努力往另一个方向倾斜。” 护士小姐姐听懂了。 他并不是在寻求一个结果,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清晰的结果了:篮球梦想他不会放弃,孝顺与守护妈妈的责任他也义不容辞。 他只是烦恼着如何做才能取得他想要的结果,一个从现实到目标的方式。 这应该就是自己一直觉得他不像个年龄才15岁的男孩,而像个大人的最大原因吧?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护士小姐姐想着,麻利的在苏与姚的右手手背上进行消毒,缓缓将针头推进皮肤送入血管,完成一切后,小声问道:“这样的话,会活得很累吧?” “但值得。” 苏与姚说:“你不可能要求一个没有风暴的海洋,那不是海洋,是泥潭。”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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