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照拍完就意味着鹿之难饰演的角色即将正式登场。而在此之前,两位主角在芥城的戏也进入了高潮。
郁九城与谢棋在全城围捕中狼狈逃窜,身后是锁链刀棍,前方是渐暗天光,长剑与红裙,少侠与红颜,像极了不顾世俗为情夜奔。
少年情热,仿佛只要有一匹快马一壶烈酒,便能一直逃到塞外,逃到天涯……
只可惜他们不仅没有酒也没有马,连红颜都只是一个穿不惯长裙绣花鞋跑三步崴一步的假新娘。
因为带着个明晃晃的靶子、甩不掉的拖油瓶,郁九城没办法御剑一飞了之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哪里人少往哪里跑。
仗着敏捷身手好,两人最终还是跑出了围捕圈,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意外嘛,总是在你以为终于安全放松警惕时猝不及防发生的,谢棋在惊险的逃命过程中小崴了不知多少下的脚在摆脱追捕后的一个简单下坡路迎来了终极大崴,郁九城都没拉得住他往小池塘里滚的步伐,只来得及揪住他的后领,像拔萝卜一样将人吊在池塘边缘,绣着并蒂莲的绣花鞋在月光下于死水一片的池塘漾开一圈圈波澜。
谢棋表情狰狞,大叫着让郁九城不要放手,郁九城的表情也不太好,不仅是因为这个新娘比他想象中要重太多,更因为他看到黑沉沉的水里伸出了一只只小小的手,它们随着水纹扩散,无声张开五指瞬间满池‘白莲’,看得人头皮发麻。
拔出萝卜带出泥也不是这种带法!
对活人郁九城还有所顾忌,对这满池塘鬼手就要简单粗暴得多,直接在谢棋的鬼哭狼嚎中单手拔剑对准已经开始往上拉扯攀附的鬼手全力一斩——腥臭池水被一剑劈开,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森森白骨,在池水合拢之前,郁九城将谢棋一把拔起……还带起来了个小东西。
被池塘水浇了一身的谢棋要疯了,捏着鼻子拼命跳脚,不知道是该先脱衣服还是先蹬鞋子才好,哦,腿上还挂着个一个劲儿想往他怀里钻的小怪物。
小怪物有脑袋有四肢看着像个人形就是该长着五官的地方是几条小肉缝,肉缝张张合合有尖细女童音在喊阿娘,这声阿娘一出顿时惊动一池死水,听取阿娘声一片。
谢棋彻底疯了,大叫我是男的不是你阿娘你认错人了!
郁九城皱着眉头掐算一阵后,冷着脸劝谢棋不要急着否认。
谢棋问为什么,他清清白白一少年郎,待字家中十八载一朝‘出嫁’都没洞房就喜当娘,这不好吧?
郁九城解释这是满池鬼婴,都已成形却惨遭溺死,无名无姓无碑位,不能转生怨气冲天,只得寻女子胎腹托生,男子对它们无用,会被脐带绕颈勒死。
原来,这小怪物不是想往他怀里钻,是想往他肚子里钻!谢棋人麻了,抱着肚子无声飙脏话,飙完又问,那它们怎么不勒你?难道这些……还知道给自己找个好看爹?
郁九城冷冷抛下一句,它们打不过我。
谢棋悟了,忍着腿上小怪物爪子越抓越紧的锐痛大喊我虽然不是你们娘但我愿意为你们努力!
果然,大腿疼痛消减小怪物眉开眼笑……如果它有的话。
前有一池鬼婴后有满城疯子,回,回不去,走,走不掉,情况变得诡异莫测进退两难,两人只得逮着近处问题先处理,然后这一理就理出了个惊天大秘密,这才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在一堆毛线里准确抽中最初的线头。
芥城百年前也并不是如今这极端阳盛阴衰的鬼样子,只因重男轻女成俗,家家户户皆以生养男童为荣,在某一年突然就兴起攀比之风。
可平常人家又养育得起几个孩子呢,于是一些人家开始将女童女婴卖给有钱人家做奴做婢,但这样一个小城买得起女童的人家终究只是小数,于是疯魔的芥城人干脆从根源解决问题,城郊小湖人烟稀少,是个埋葬罪恶的好地方。
有些事不必明言,芥城人皆心照不宣。
几十年过去,小湖被填成了池塘,那些被芥城人选择、被期待的男童们也一拨拨长成了,而恶果也终于降临在这座充满罪恶的小城……
就像被迷雾笼罩太久看不清脚下,然后某一天大雾突然散去,一些被忽略、或者是被故意无视的东西终于露出端倪,需要传宗接待的芥城年轻男人们忽然发现他们周围已经没有了年轻女子。
没有办法,为了成家,为了继续生男童传宗接代,他们只能去求娶芥城以外其他地方的女子。
然而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几十年芥城恶名远扬,莫说求娶,一些宠爱女儿的人家都恨不得绕着芥城走。甚至还有芥城男子靠撒慌骗得婚事后,成亲当日送亲队伍发现是往芥城走当场就抬着新娘子转头跑路。
明面上的法子行不通就只能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靠骗、靠买、甚至是抢……然而能娶到媳妇的依旧是少数。
情况非常讽刺的完全颠倒过来了,这座城从前以生养男子为荣,而现在变成以能娶到女子来彰显能力。
可就算娶回来了,也不能高枕无忧,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后面……在这样一座男多女少的城镇,就没有哪家的墙角称得上是固若金汤,就算你夫妻恩爱,也敌不过那些饥渴的单身汉们轮流敞开膀子抡起锄头来挖。
害怕头上戴绿帽子的男人们变得疑神疑鬼,像看管犯人一样紧盯妻子,甚至紧闭大门不许妻子出门。
然而越是如此紧迫高压的看管就越会激起反抗,女人们不想被男人像畜生一样关在家里,可她们身娇力弱天生就不是男人的对手,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提着锄头蹲在墙角的单身汉们便得了机会,他们见缝插针抓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
在自由与做为一个人活着的渴望面前,什么伦理道德都不值一提,更何况是男人们先不仁,得到机会的女人们义无反顾的逃离以家为名的牢笼。
有了大量妇人与人私奔的事例,原本疑神疑鬼的男人更加疯魔,他们不想着如何留住妻子的心,反而选择了更为极端的方法,把属于自己的女人彻底藏起来,不管是母亲,还是妻子,或是姊妹女儿。
这便是郁九城谢棋为何会在那些紧闭房门中找到那么多被锁链锁住的女人的原因。
“这简直是可以上社会新闻的程度……”安频读完剧本神色十分复杂。
易故难得接茬安频的吐槽“不止社会新闻,这种程度,值得上新闻联播,视情况设置板块专门追踪报道后续。”
“倒也是,现在连国外动物园里的鸵鸟下了个双黄蛋都能上新闻联播,这么震撼的社会事件必然能占据c位!”
靳导满脸黑线“别乌鸦嘴!”
“最新给你们的人物背景认真看了吗?记熟了吗?悟透了吗?就在这里说些不着调的话。”
连着高强度拍了几日戏,安频已经摸熟了靳导的性子,不再怕这尊纸老虎,拉长了嗓子耍宝“认真看了,记熟了,悟……大概透了,不是不着调的垃圾话,我们这是在活跃气氛,缓解紧张情绪。”
靳导笑骂“紧张个屁!就在池塘边上挂一下又不是让你吊威亚!”
安频感觉自己有被人生攻击到,不服气地直嚷嚷“虽然不吊威亚但并不意味着这场戏没有难度!万一我脚真的崴了呢?万一易老师没拉住我呢?万一我用力过猛真的扎进池塘溺水了呢?”
“可拉倒吧,这小水坑最多淹到你膝盖,还溺水。”靳导哼笑。
安频无话可说,拎着裙子往小水坑边一蹲,默默自闭。
他们正要拍池塘遇鬼婴那段夜戏,山中池塘不好找,但村后面刚好有个古朴的青石垒边圆形蓄水池,据说有上百年历史,从前物质条件不好,一到旱季全村都指着这个蓄水池灌溉庄稼,如今条件好了,便荒废了,周遭长满了杂草,衬着里头黑绿黑绿生着青苔的死水,倒真有几分阴森味道。
“呦!咱们的月亮师兄来了啊!”假装自闭的安频最先发现穿着戏服蹑手蹑脚靠近的鹿之难。
月亮师兄?鹿之难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身上不是白就是蓝的戏服,这称呼倒也算贴切。
“谁们?”一旁的易故皱眉强调,“是我的月亮师兄。”
“易老师小气鬼!”安频阴阳怪气说完,把差点就拖到地上的广袖往脸上一搭,拒绝理他。
易故也不再理会他,温声问鹿之难道“你那边拍完了?”
月亮师兄鹿之难有点局促地点点头。
易故笑了笑,看起来很是轻松愉悦“我们可以将你登场的场景拍了,我记得那正好是这一集最后一幕……多好。”
“好什么好?”在一边听了半天的靳导不乐意了,“你是导演我是导演?快滚一边儿背台词去!小鹿你过来,我给你说说等会儿拍摄的要点……”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要拍吗?易故挑挑眉,心满意足的温习台词去了。
鹿之难小小呼出一口气,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等会儿要拍出场画面。虽然说是初登场画面,但那只是对看剧观众而言的初登场,在此之前,他已经在b组和其他配角拍了一部分这个角色在没有主角的场合的戏份,还不至于紧张。
只是……月亮师兄,多么白月光的称呼啊……
鹿之难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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