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镖头狐疑的又看了后面那桌两眼, 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戏可看。
“神神叨叨的你,认识?”
伍乘风点点头。
“我爹。”
“噗!”
柴镖头一口水险些呛着,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小声问道:“真是你爹啊?你不是说他在镇上做事吗?”
“之前是的, 不过保不准走了什么狗屎运搭了上线到城里也不稀奇。也有可能只是到城里逍遥几日便回镇上。”
不管是什么样, 今日被他遇上了,伍大奎就要倒霉了。
“师父,一会儿我得请半日假。”
柴镖头眯着眼将自己这小徒弟上下一打量,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左右近日也没什么活儿接,天天关着操练也没那个必要。自己这小徒弟啊,心事还不少, 半日假估计不太够。
“给你放两日假, 悠着点儿玩儿。”
“谢师父!”
伍乘风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四娃, 你们的面好了。”
黎江放下面碗,一抬头就看到他们后面隔着两桌的伍大奎。
伍大奎!!
他怎么又来了!
万一要被四娃看到了……
“老板, 给我照着上回那三道菜再来一份。”
黎江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四娃, 发现他也正瞧着自己。
“叔儿,人家叫你要点菜呢,赶紧去招呼呀。”
他叫的是叔儿, 不是大江叔儿,显然是已经看到伍大奎了,而且并没有想跟他相认的想法。
这父子两人之间的事儿,他一个外人也不懂, 索性干脆就当不认识, 接了单便去了厨房。
很快, 柴镖头美滋滋的吃完一碗面走了, 伍乘风一个人慢慢吃着一直等到他爹吃的差不多了才结账出去。
伍大奎在他的人生里, 没有出现过几次, 但每次出现都是他的噩梦。
他总是用最冷漠最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有时候说着话会突然的扇自己一巴掌,又或者踢上自己一脚。每次都打的好痛,小时候儿的自己根本反抗不了那个男人。
还是后来年岁渐大,懂的耍小心思避出去才免了几次打。
这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一样的可恶。
伍乘风有时候都会厌恶自己,为什么身上要流着那两人的血。
“大奎,这家小店饭食味道真好,明日再带我来嘛。”
听到这娇滴滴的声音,伍乘风立刻回过神来。
他们出来了!
跟上跟上,一定要抓到他们住在哪儿。
“大奎,你说咱们能不能把那小厨娘雇到家里去啊?这样我日日都能吃到她做的饭食了。”
伍大奎:“……”
听说人家几十银贝雇那小厨娘人家都没肯,自己?他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我听说那小厨娘傲的很,不肯受人雇呢。你要是喜欢咱就多来几次,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小家伙喜欢,天天来都行。”
“哼……就会说好话,一天天忙的跟什么似的,哪儿有空陪我来。”
“好玉娘可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多赚些钱养你们么。”
两个人一路打情骂俏,把那跟在后头的伍乘风给憋的不行。
天呢,这女的还怀了娃!乔氏知道得气死?
他真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想笑。
伍乘风收敛了气息,跟在两人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因着他那身打扮颇有正气,永明镖局又十分有名,前面两人就算是回头瞧见身后的人也没怀疑什么。
两刻钟后,两个人进了一座宅子。
虽说只是在陵安的城市外围,但这样一座宅子怎么也要三四百的银贝才能拿下。瞧那门上的伍字儿,确是伍大奎的宅子无误了。
伍乘风小心起见,又和周围的住户打听了下,得知这宅子已经被伍大奎买了五年之久,小娘子也是跟着他好几年的,而且听宅子里的下人都是管她叫夫人。
啧啧啧,若是村里的乔氏知道自己在家苦巴巴的守着几百铜贝过日子,伍大奎却领着小娇娘大宅子住着,下人伺候着,那不得发疯了呀。
真是越想就越是兴奋。
这事儿是肯定要捅给乔氏知道的,但在这之前,他要先把和伍家的关系断了。师父既然给了他两日假,正好把这事儿给解决掉。就算乔氏之后反应过来不对劲,有伍大奎这样更重要的事儿顶在前头,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也就不值得她再注意什么了。
不过想要断亲的话,嗯……还得去找一趟骆泽才行。
伍乘风心里有了主意,记下了这宅子的位置后,又去打探了一番伍大奎如今做事的地方。
原来他现在已经升上去做了路氏布庄的二掌柜,难怪他有钱在城里置办大宅子。里头肯定还有不少的弯弯绕绕,只是他现在没时间去慢慢打听了。
半个时辰后,伍乘风回到镖局里,换上了自己最开始进城时穿的那套衣裳,然后特地去操练场上和几个兄弟对打了两刻钟。
等打完下场时,衣裳脏乱就不说了,又破了几道口,身上也是添了不少的新伤。加上之前押镖在外头受的旧伤,也算是伤痕累累了。
他这副模样找到黎家后厨的时候儿吓得关氏差点儿报官。
“没事儿没事儿!婶儿,我就是镖局里头操练的时候跟兄弟们练的,一点儿小伤养养就行。你们忙,我是来找骆泽的。”
“找我?”
骆泽回头请示了下,见黎湘点头了才跟着伍乘风出了后门儿。
“找我啥事儿?”
“找你借四五个兄弟,镇上的。你肯定有法子联系他们,或者给我个信物。”
伍乘风一边说一边拿了一百铜贝出来给人给他。
“这是给你的酬劳,其他几个兄弟的,我会再另外一人给他们一百。”
骆泽没有接,眉头皱的死紧。
“我的兄弟可都是混混痞子,你找他们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儿?”
伍乘风白了他一眼。
“就请他们演场戏,连根毛都不会掉。一个时辰就能完工,轻轻松松拿一百铜贝。你要不愿意联系那就算了,我另外再找人就是。”
说着他便作势要把钱收回去,骆泽其实对伍乘风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连忙将那两百铜贝拿到手里。
“说好了啊,我只能帮你找到他们,他们愿不愿意演什么戏我可管不着。”
“行!你给我个信物,我自己去找他们说。”
骆泽想了想,解下了脖子上的绳子,取了三把钥匙下来。
“这是我老宅房屋的钥匙。你把他交给竹七,让他们别再到处晃荡就在我家住下,另外找份正经的活儿,好好过日子。等过年我再回去看他们。”
小小三把钥匙,莫名有些沉重。
伍乘风小心收到怀中,很是认真的和他承诺了一定将话带到。骆泽这才将自已那一帮兄弟经常呆的地方说了出来。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伍乘风便着急着找船回镇上,只匆匆和关氏她们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一身伤也不上个药再走,真是叫人心疼。”
关氏一边烧火一边忍不住念叨,黎湘都跟着多了几分担心。
当然,伍乘风现在好的很。
他去了骆泽说的那间废弃的土地庙,虽然没有找到竹七他们,但看到了还算新鲜的生火痕迹。花了点儿时间在附近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人。
“诶?这不是码头抗包的那小子吗?姓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伍,又好像是姓六。”
“哈哈哈哈哈……”
四个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正准备从伍乘风身边走过去时伍乘风一把拉住了领头的竹七道:“骆泽让我来找你们的。”
一听骆泽这名字,几个人顿时变了脸色。老大跟着他爹进城都有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们可是担心的很。
“老大?!老大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
“他怎么会让你来?”
“老大说什么了?!”
四个人围着伍乘风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现在在城里找了份活儿,过的还不错。这次呢,是我想请你们几个帮个忙又找不着人才先去找的他。呐,这是他家老宅的钥匙,说让我交给竹七。”
竹七愣愣的接过钥匙,一头雾水。
“老大把这个交给我做啥?不对,老大怎么可能会找活儿干?”
伍乘风:“……”
“他说让你们不要在外面晃荡了,都住到他家里去,然后再找份活儿,像他一样,踏踏实实过日子。等过年的时候儿,他会回来看你们的。”
几个少年一听这话,那眼蹭蹭就红了。
竹七将那钥匙收进怀里,强装镇定道:“多谢你把钥匙带给我,说,你想找我们做什么?”
“演场戏。”
伍乘风招招手,将四人聚拢到一起,然后把自己要他们演的戏说了一遍。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直呼好家伙。
“你确定要咱这么演?”
“确定!一定要演的真点儿,真打也无所谓。事成之后给你们一人一百铜贝。”
伍乘风难得的大方了一次。
“没问题!不过我得先去验验钥匙。”
竹七也不傻,万一这小子随便拿几把钥匙来诓自己,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带着三个兄弟,拿着钥匙去了老大的老宅子,轻轻松松便开了大门。这下他才是真信了伍乘风的话。
“行了,走。”
“等等,这个拿着。”
伍乘风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简来,当然这份契简是假的。债主是伍乘风,借款人是伍老四,名字写的潦草一点,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记着,上面的借款是五十银贝,别说错了数儿。”
准备的还挺充分。
竹七一言难尽的将契简收了起来,没好气道:“这点儿事儿我们还是记得住的。”
真是个怪人,他们想要家人都没有,这家伙却费劲的想要和家里脱离关系。
“走走,包个船上你家要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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