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倾轧下来。
周开咧嘴一笑，眼神森然诡异：“呐，你来晚了啊，你想知道我对她做……”
一记重拳落在他脸上，力道大的周开整个人仰倒在地，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周开狼狈地偏了偏头，避开已经追至面门的第二拳，身体就地滚了一圈，踉跄着爬了起来。
他其实也有点底子，虽说这几年酒桌上的时间远比休闲健身来的多，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盛怒之下的高攻玉，一言不发，却浑身都是隐忍的暴躁，一拳一拳，逼的周开狼狈至极。
两人从套房的客厅一路打到卧室，餐车被周开撞翻，星点粘稠的汤汁溅在两人身上，一个无暇顾及，另一个却浑然无觉。
高攻玉只觉脑子里乱糟糟，与此同时，心里像有团火在烧，烧的五内俱焚，肝胆俱裂。
他以为自己已足够妥帖，他将金纬留给她，又派了不下二十个人在四周布控，可到底是小瞧了周开。
这人不知道借了哪里的东风，挖出江雪顶的藏身处也就罢了，竟还能使唤的了那么大一批狠角色，硬是把金纬控制住，借机摸进了江雪顶房间。
挫败感是有的，可更多是遏制不住的担心。
他怕周开狗急跳墙动了江雪顶，她如果有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索性，还来得及。
高攻玉拖死狗一样拎着周开的西装后颈，将他丢到地毯边缘，弯下腰，用落在旁边的洁白餐巾垫着手指，捏起了地上掉落的烟头。
一截灰白色的烟尸落在原地，高攻玉屈膝蹲下，将燃着的烟头隔着衬衫，摁灭在了周开胸口。
他浑身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满头满脸的血模糊了他的五官，唯独一双眼凶狠暴虐，像只养不熟的豺狼。
他喉结滚动几下，才压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呻|吟，视线陡然转向了门口站着的江雪顶。
周开掀了掀嘴角：“顶顶，你开心吗？”
话音未落，高攻玉已松开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江雪顶身边。
他没有看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用空余的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冷淡：“别看了，脏。”
说完没容她反应，便半拥着她朝外走去。
走廊处，林致正安静的站在一边，见高攻玉总算罢手离开，他平静地抬了抬手指，招呼其他人走进了房间，房门啪嗒一声，重新关了起来。
江雪顶被高攻玉带到电梯前，等电梯的空档，他终于松开了半钳制她的手。
江雪顶仰起脸，侧眸看向他。
他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奇怪的是，她非常清楚的感知到了他隐藏在平静之下汹涌的愤怒。
“我……”她张了张口。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电梯到了。
高攻玉微俯身捉住了她的手腕，纤细盈盈，骨肉匀停，肤感如薄霜丝绢，令人触之生怜。
两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持续下行。
狭窄密闭的空间，他周身威压肆无忌惮释放出来，令江雪顶略微有些不适。
没容她挣扎，握着的她手腕的那只温暖大手便松了开来，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抱歉。”
……欸？
她偏了偏头，仰起脸看他。
身高缘故，一米六七的她在一米八八的高攻玉面前，显得玲珑秀致，窈窕娇小。
他曾揽过她的腰肢，长臂卷起，是正正好能嵌入进来的窄细，柔弱的让人爱不释手。
高攻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浊气：“小看他了。”
尽管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他认为以自己目前对国内市场的掌控力，已经鲜少有不识相的敢来招惹，这个想法显然出现了偏差。
江雪顶并非言辞热络的人，短暂思量，也只好用“我没事”来安抚他。
“他只是跟我扯了一堆感情牌，再过分的行为倒也没有，”似乎是为了令他信服，她认真回忆了下又道，“周开从不打女人的。”
高攻玉：“……”
他忍不住垂眸看她，面前这张脸：
蔓眉如烟，流风回涧一对丹凤眼，唇如涂樱，肌似泠雪。
对着这样一张脸，周开怎么可能狠得下心破坏她一丝一毫美感？
同样的，作为男人，高攻玉着实想不通，周开是如何忍得住心底蚕食般的折磨，一点点把爱着的人，推离自己身边。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碰你？”
高攻玉深深看着她。
江雪顶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什么？”
她有点没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高攻玉是在这一刻万分清楚的意识到，对于周开曾有过的，甚至于一直有着的纠结情感，她自始至终，一无所察。
八年时间，面对江雪顶，喜欢上她或者爱上她，很难吗？
不，一点都不难，相反，她身上充满了令人心折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宛若琉璃人，照着心头上明艳的朱砂描摹而生。
周开爱她吗？
周开，不爱她吗？
或许爱吧。
不然不会挖空心思的守着她，为她保驾护航，给了她足够的耐心和时间长成参天大树。
又或许，他是不爱的。
否则怎么能狠心将她推进泥沼中，为了他所谓的野心和梦想，为了攀上金字塔的巅峰，而把她当做自己的扶云梯。
可无论他过往乃至现在对江雪顶是何等纠结的感情，高攻玉都不打算戳破他的假面。
就让江雪顶这样懵懂下去再好不过，就让他这份懦弱又可悲的感情，跟随他一起，埋进深渊谷底，永无翻身之日。
*
黑色迈巴赫已停在酒店外的喷泉夹道上，高攻玉亲自开车，载着江雪顶离开酒店。
车子驶上永川大道时，手机响起，高攻玉表情冷淡的挂断，将方向盘打了一圈，拐进了附近停车场。
车子停稳，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看向江雪顶：“稍等。”
说着下了车，关上车门，拨通了高逞的电话。
“刚刚干嘛挂掉？”高逞一脸莫名，“哥们儿有正事儿跟你说呢……”
“查到了？”高攻玉余光瞥了眼车窗，见江雪顶正靠在副驾席上闭目养神，心头堆积的闷燥不知为何消散了一些。
他伸手解开领扣，左右两下扯松了领带，声音平静下来：“具体谁动的手。”
他不提还好，一提高逞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电话这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搓着手在落地窗前左右踱步：“你还别说，任你想破脑袋恐怕都想不到，姓周这小子，他竟然……哈哈哈！”
高逞拍着大腿，笑的夸张又放肆：“他竟然是私生子啊！”
“‘米乐世家’的私生子！”
“就长得跟弥勒佛一样那老头儿？横看竖看跟周开半点都不像，可你能猜到吗？这俩货竟然是父子关系！靠，言情剧都没这个狗血！”
“这伙人藏的深啊……”
“‘米乐’那边对外可从没私生子一说，老头儿溜滑奸邪一人，外表光风霁月，内里可是龌龊的连亲生儿子都抵死不认！”
“周开这狼崽子随他妈一样，见不得光，难怪这么多年手段又狠又野，发了疯似的想往上爬……要不是‘风铃’在他手里被发挥出了作用，这回老头子也不可能暗地里伸手拉他一把！”
高逞摸了摸下巴：“‘米乐’这么横插一手，看来是想讨个面子保全周开啊——”
“给他面子？”高攻玉掀了掀唇角，眼神漫漠，“他周米乐算个什么东西。”
近二十年才算在国外市场站稳脚跟的奢侈品牌，口口声声要打造国内顶尖的奢侈品珠宝世家，就说周开这野心随谁呢？原来是随他爸。
胃口太好，也不怕撑死。
高攻玉侧目，不经意看了眼江雪顶。
她似乎有些乏了，下颚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可爱。
他眼眸微深，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就照我原先交代的办，视频资料除了叶清那部分保留，其他都放给媒体，另外把网文圈‘代笔’的事一并爆出来。”
高逞挑了挑眉，他这是要把周开往死里搞？
“那米乐那边——”
“你们家老头子不是一直数落你不上进，手里没业绩？”高攻玉弯起嘴角，“就拿周米乐开刀吧。”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电话挂断，高攻玉重新回到车内。
尽管动作很轻，依然令江雪顶醒了过来，她本也只是有点疲惫，因为高度集中注意力在新稿上，外加跟周开僵持了半晌，精力有些短。
见高攻玉回到车上，她便微微睁开一双眸，雾蒙蒙看着他，问了句：“是不是有麻烦了？”
她隐约有感，周开身上，一直有她不了解的秘密。
但他不说，她也不会逾越过问。
今天在酒店看到他，不是不意外。
而看高攻玉此刻的神情，显然她猜对了，事关周开，的确有她意料不到的某些麻烦。
“关心我？”高攻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转而看她。
江雪顶不察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显得有些困惑和茫然。
高攻玉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他轻轻勾了下唇角，眼眸深邃看着她，像猎户执意将猎物逼入陷阱一般。
江雪顶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只觉这双桃花眼意味深长，必定是在哪里见过，可脑中反反复复无数片段，始终寻索不到记忆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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