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完你还不跑?你麻痹的跟谁学的,脑子这么好使,还拿手机拍人家照片……操!那小婊|子倒是刁的很,还敢找上门翻脸,还要告我儿子……”
言东海红着眼,鬓角青筋毕露:“告我儿子?呸!什么他妈的烂脏货,那玩意儿镶金了还是嵌银了?!我儿子才17,她黑心烂肚肠的还想告我们,把这事儿闹大了她就不丢人?!婊|子……”
高攻玉面无表情地听着他骂骂咧咧,就这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嘟噜都吐了个干净。
“呸!姓周的也不是个东西,拿强|奸这屁大的事儿来闹我,逼着让我儿子对外瞎几把扯了那一句什么……什么《埋骨》什么致敬……都他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老子也不懂!”
“一毛钱不给,还想借着这股东风收拾人!”
“要么说有钱人最不要脸呢,你手指缝里漏一漏都够老子一家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偏他妈的要我们受这窝囊气……蛋大点儿事,人又没捅死,本来不至于闹出个新闻,姓周的非得把这事儿做大!”
“闹大了好……闹大了了好啊?!”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扭头朝旁边吐了口浓痰,两个青眼袋沉重阴郁:“闹吧,闹到最后,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
叶清坐在车后座上,大概是怕她多心,车门并未关闭,那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也只是守在车边,跟她还保持了一定距离。
她抱紧怀里的书包,埋下头。
齐肩的黑发宛如瀑布滑落下来,遮挡了她大半张脸,令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寡默。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也没那么久。
总之那男人的声音响起时,她一度有些恍惚,忘了自己置身何地。
“事情的前因后果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男人坐在后排,中间刻意保留了令人安心的距离。
他五官宛如刀凿斧刻,眉眼深邃优美,有种令人沉缅其中的独特魅力。
此刻他神态放缓,似乎是想降低她的紧张感,连语速都放慢了许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有自己要解决的问题,连带着,也查出了关于你的事件经过。”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而挖掘了属于你的隐私,我很抱歉。”
他微微俯身,正式跟她道了个歉。
叶清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不过是个17岁的高中生,命运的艰难也许磨砺了她的意志,却还不足以让她柔弱的身躯抵御来自成年人世界的残酷。
事实上,守在车外的西装男早已耐心的向她告知了一切,也正是那份让人意外的尊重,叶清才有了踏上这辆车的勇气。
“您为什么……”
她迟疑着,小心翼翼抬起眼睛。
高攻玉的心微微震了一下。
出乎意料,是双非常清澈无垢的眼睛,没有意料中的悲伤愤恨,亦或者是怨怼与阴郁。
这双眼睛,像极了江雪顶。
世界吻我以痛,她们却没有选择用同样的肮脏来回馈这个世界。
“做了错误的事,总要接受惩罚。”
他轻声道。
“这同样是成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
叶清抿了抿唇,表情有些茫然。
高攻玉捏了捏眉心,声音放缓:“录音文件我已经拿到手了,包括其他之前被恶意扣下的资料,言江那里持有的关于你照片的备份,以及我刚刚完成的录像视频……我会把与你有关的部分整理好,发一份到你这里。”
“至于如何选择……”他顿了顿,认真道,“这是你的自由。”
叶清蓦地睁大眼,清涧的瞳孔里有转瞬即逝的懵懂,和一丝痛楚。
“我可以,告他吗?”
半晌,她轻声道。
“我想告他强|奸……”
她声如蚊讷,头垂了下来。
“那你当然可以这样做。”
高攻玉沉吟道。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随着这件事最大程度的曝光,你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社会媒体关注,等同于将你已经结痂的过去重新掀开展示给世人看。”
“也许会有恶意的视线和揣测,也许会令你觉得难堪,但是——”
他声音轻缓,带着几分难言的温暖:“不要怕,你没有错,你也不脏,你只是一个受害者。”
叶清紧紧攥着拳,浑身微微颤抖。
没有人,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从那个罪恶的泥泞的夜晚开始,她的世界就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面对奶奶时的强颜欢笑若无其事,一半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恐惧于有一天会被旁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恐惧于若奶奶得知真相会心痛愤怒到旧疾复发,恐惧于那阴影一样的少年,会不断在她面前出现,提醒着她那一天的点点滴滴。
她想了那么多那么多,独自担惊受怕那么久,又在不断的自我怀疑中保守煎熬与折磨……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是,从他面前路过而已。
她到底,有什么错?!
一只宽阔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落在她头顶,引得她浑身弹缩了一下,像是可怜的幼兽,无处躲避。
高攻玉心中叹了口气,竭力轻柔的,抚了抚了她的发窝,声音轻如沉烟:“当然,即便没有你,我也一样会出手。”
“‘未成年’三个字,不该成为庇佑罪恶的保护伞,他做了错误的事,或早或晚,总要接受惩罚。”
“叶清同学,你很坚强,比我想象中更坚强。”
“你可以摆脱这团阴影,堂而皇之的从它身上踩过去,不畏惧任何目光,直到有一天,你拥有可以控制别人的目光的能力,在那之前……”
他声音顿住。
叶清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他,喃喃道:“什么?”
“在那之前,在那之后。”
“都请你只为了你,和所有爱你的人而活。”
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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