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月山习
花如樱美。
瞬时灿烂瞬间凋零的樱花之美,就如同花季少女追求的纯洁爱恋之美,让人感叹,让人惊艳。
那为了一刹那的灿烂而不惜生死之壮丽,正映照着“美食家”追求美食的最高境界。
渴望能无限接近这座至高的神圣殿堂,他大部分时间所偏好的都是正当青春的明媚少女,若是她还暗恋着一位如意郎君,那更是值得最细心的伺候奉侍。
精致的调理,执着的美学。
就是这样挑剔的美食家,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一双眼睛只一回合便俘获了内心,甚至为此辗转反侧了好几天。
一切都是因为,那份纯粹。
把花一般的观念、带有薄荷味的含漱药味一般的观念,以及在慈母怀抱里撒娇一般的观念,直接转化为血的观念、砍倒邪恶的大刀的观念、从肩部斜劈下去时血花飞溅的观念,以及切腹的观念。在“樱花落英缤纷”之时,血淋淋的尸身随即化作了飘逸着清香的樱花。
所谓纯粹,就是把两种全然相反的观念随心所欲地进行转换。
因此,纯粹就是诗。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月山习用夸张地表情和肢体动作吟诵着这段优美的词藻华丽地如同舞台剧一般。庆幸的是他还记得现在是在公共场合,所垂涎的对象刚刚走进书吧正坐在角落里安静地打开书本,所以尚有理智地没有表现出不该暴露的一面。
Calm down(冷静下来)。
压下心中澎湃地表演欲,他站起身来走向目标的步伐极尽文雅。
“请问,方便我坐在这里吗?”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柔和似水,宛如三月的春风在炎炎夏日里听出一股甘冽的味道。金木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看着那如模特般耀眼的男人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我脸上是有什么不对?”
荡漾出的笑容带点揶揄之意,金木研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都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对不起。”连忙地道了声抱歉放在桌面的手指也紧张地缩了回去。
咖啡厅里的女孩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也越发明白眼前的人是如何地受人追捧,被迫成为聊天内容的焦点,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埋下头来将所有心神灌注在文字创建的世界中。
因此也错过了进行着窥视的美食家,紫色眼瞳中流露的疑惑。
——距离上一次见面,少年身上的气味似乎变了一些。
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随后又舒展开来。
变得美味起来岂不是很好?
“很奇怪呢,你手上的书面为什么会是纯白色,是最近流行的新款潮流?”他看似充满好奇心地问着。
“诶……是在和我说话吗?”浸在书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这个事实后金木研的嘴唇突然有些干巴巴,他局促不安地把书面立起显露出下面的书名,面露羞涩,“这是我今天才到店里去打印出来的,上面只有名字……”
紫眸顺势一瞥。
《夏目友人帐》《滑头鬼之孙》
光看是书页的量就知道绝对不是中学生随便写写的练笔文稿,最起码会有一个完整的故事才能装得下这么多的文字语句。
俊美的脸上很合时宜地挂起赞叹的笑容。
“真是令人吃惊,在我读高中的年纪也就只懂得吃喝玩乐罢了,能写出这么厚的文本,还是两篇你实在太厉害了。”
“请不要误会……这不是我写的。”金木研慌忙摆了摆手否认道,然后拘谨地纠正另一个错误,“那个……我已经上大学了……”
“啊!非常抱歉!”
“没关系啦。”没想到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竟是出乎意料的温和有礼,紧张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就淡了,金木研这时候说起话来也多了一份放松:“我知道我看起来是有点稚嫩了……”
简单的说,就是不够成熟。
被认为是高中生都算好的,稍微穿的休闲一点甚至会被认成初中生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谁让他个子不高。
“我能理解为是在炫耀吗,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天赋可是多少女性梦寐以求的,就连我身为一名男性都稍稍有些嫉妒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青年得体的举止与成熟稳重的气质,足以说明这句话并没有如内容中的那般值得信任。
他的下一句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真是失礼了,聊了这么久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月山习,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金木、金木研。”
“金木君……可以这么叫吧?”没有人可以忍心拒绝这样和善的接近,看到面前因为随意敷衍而脸红到脖子里,明明怯场得不行还是强撑着点头回应深怕怠慢自己的黑发男生,月山习难得地萌发了真正的谈话兴趣。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放在唇边抿了口一派风度翩翩,“稍微……有点好奇,金木君最初喜欢上书的契机是?”
“最初……是因为父亲。”
唔,和陌生人说这些真的好吗。
但是落入耳边的询问又是如此得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面前的青年其实并没有年长太多,却给了他如同长辈一样的错觉。
警戒心不知不觉就降了些许,又考虑到自己和对方家世背景上的巨大差距这份担忧若是被旁人知晓的话一定会被嘲笑是过度自恋之类的吧。
想到这里,金木研不自觉地就开始挠着脸颊掩饰起内心的不好意思。
“在我记事前父亲就去世了,但是,留下很多书在家里。”
“母亲平常都很忙,所以……”
“书,很棒吧?”
“仅仅是几行文字就能让人沉浸在冥想之中,远离现实的浮华喧嚣在编织者的故事世界里遨游畅想。”
白皙的指尖在桌面上慢悠悠地散着小步,青年贵族般优美的腔调充满韵律与美感,极富渲染力。
在艰辛困苦的时候,支撑着他的便是书中无数的故事。
不知不觉中,金木研仿佛也回到了久远的时光里。
“这么说好像是有点羞耻,<就算是平凡的我也能进入小说,成为故事的主人公>,曾经也会有这种想法。”
“长大后渐渐认清,比起身怀绝技受人瞩目的主人公,还是作为背景板的普通人更适合我一些。”
“到了现在也出现了很多无法代入的情况,但只要能同书里的角色们一同走完那段旅程,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话到最后,他发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第二个声音。
顿觉尴尬不已。
“不好意思,自顾自地就高兴起来……”
金木研为自己的喋喋不休而感到抱歉。
“不会。你说的内容很有趣。”
月山习饶有兴趣地听着,越发觉得这会是一次非常美妙的际遇。没想到这个孩子不仅血肉的味道让他痴迷,就连性格与想法都能让他产生探究的欲望。
你该对自己的魅力稍微有些自知之明一点呀金木君。
“没有人说过,金木君相当温柔很容易让大家产生好感吗?在我看来坐在面前的你就如同蔚蓝又广袤的大海,无论是怎么样的事物都可以包容下来:锐利的、庞大的……”
当然,还有虚假的。
肯定不会怪我吧金木君,毕竟我只是想要品尝你而已。
丝毫没有察觉到青年道貌岸然之下的深深恶意,从来没想过一般人眼中只是因为没有其他特点才以之作为代替的名词,在那悠扬的语调里竟能得到如此描绘的金木研,尽管很是害羞但更多得却是为对方愿意花费这么多心思只为让自己听得舒服的心意而感动。
也正因那份心意是如此珍贵,金木研无法昧着良心将这些不符实际的赞美堂而皇之地接收下来。
“……只是温柔的话,谁都可以吧。”不希望被误会是不识好歹,他语速缓慢断断续续地斟酌着措辞:“只需要付出就好了,很简单的事情……”
意外的可爱。
怎么会有人能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些东西。
啊……如果知道自己被欺骗至满是喰种的豪华地狱,你又会显露出怎样的风采!
月山习一瞬间忆起了从前阅读美文时,看完一章翻着下一章的急迫心情。
好想那一天赶快到来啊金木君!
“付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哦,我这里刚好有一本关于《温柔与刻薄》的文学作品,非常有趣,你愿意与我一同去看看吗?如果可以请务必接受我的邀请。”
“现……现在……?”
“如果不合适,明天也可以,随时恭候。”
青年优雅行礼的动作到现在还停留在脑海之中不曾散去,大概是那样的仪态金木研从未见过因此映像深刻,深刻到现在都回到家里抱着蜈蚣抱枕在床上滚了半天了,他还是觉得犹在梦中。
不知道有没有提起过,金木研非常内向几乎没有多少朋友。
虽然值得惊异,但这的确是除开好友永近英良之外的第一份邀请。
邀请者还是这样出色的人。
也难怪他时不时地翻看着手中的名片,来来回回好几遍。
月山习……月山习……
他用手指在名字那一栏上描摹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个姓在哪里见过。
可任凭怎么回忆都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相同姓氏的人。
实在想不起来,金木研也就把名片放在抽屉里没管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旁边背包里翻出一张招聘广告。
这是他从那间二楼书吧里拿过来的。
最近才知道那里不仅有阅读功能还有为在校大学生提供兼职渠道的免费服务,难怪询问五井的时候对面发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原来这才是她带着自己去那家书吧的最主要原因啊……
幸好当时两人是手机短信联系,就是这样金木研也是红着一张脸甚至接收到了是不是中暑要不要去医院的建议。
诶……这么说的话,月山先生也有可能是学生、或者是大学老师?
钢笔掏出一半,金木研忽然记起这个可能性。
也许下一次见面可以问问他。
说不定是同一个学校的也未可知……
他把注意力收拢回来放在纸面的招聘列表上。
下周末的酒吧服务生只是一份临时兼职,之后还需要一份提供稳定收入的的长期兼职。
最好是周一到周五晚上,周六周日全天的那种。
没有的话也可以分别找两份工作把时间填满,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少了很多学习时间?
也许应该再考虑一些其他因素……
对了! 问问另一个自己的意见吧!
金木研从抽屉里抽出纸笔来。
虽然到现在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但他仍旧没打算放弃,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与另一个“金木研”坦诚相待。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外面接触了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新鲜事物,“他”却只能偶尔才出来一会儿,而与“他”对话的父母同学眼中所看到的金木研也都不是“他”,甚至连最亲密的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活得就像影子那样。
金木研心里就特别难受。
这么多年来一定很孤独很寂寞。
不,我很愉快。
透过半空中的投影所看到的,是身体双眸映照出的一字一句,研写得很认真,琲世看得出来。
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头疼胃疼心口疼。
原来他是那种刨根究底的人吗?!
明明一点回音都没有为什么到现在还能坚持啊?!
把这些事情忘掉继续生活有什么不好!
讲道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该第一件事就是思考该怎么预防身体被抢吗喂!
“处于你现在地位的人格,大部分情况都应该是以占据身体为主要目标才是正常状态,像这样每天看看就满足的无志气表现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把主人格地位都让出去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吐槽完之后才想起自己根本打不过,琲世猛然捂住嘴巴,露出的两双杏仁状大眼睛期期艾艾。
“那什么,你说的不搭不理这招根本不管用……金木的声音总是会传出去!”
所以现在就算假装不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还不如直接点,和研建立交谈渠道好处也许会更多些。
琲世打定主意,见佐佐木没有反对便展开柔滑的赫子向着书桌前行。
鲜红的触手在夜晚里左一圈右一圈徘徊不定。
“………难受……”
赫子太粗了,缠在笔上把笔身加笔尖全部包裹在里面完全没法写字。
可现在又无法控制身体,难道还能在研的面前明目张胆地把喰种的捕食器官露出来?
这层马甲绝对不能继续掉。
思来想去琲世发现自己竟然是对此束手无策。
他望向旁边看着书本端起瓷杯悠哉悠哉的黑发搜查官。
“所以你早就试过了?”
废话。
佐佐木咽下咖啡。
否则他能不提前打个预防针阻止那只变态靠得这么近?
这不是没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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