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小满有些咳嗽。顾母切了个青萝卜说能去火,虽然不喜欢那个味道,但她还是吃了一块儿。
做题时一直集中不了精神,头还昏昏沉沉的。小满也懒得浪费时间,干脆合上作业本早早洗漱睡了。
今天是12月31日,和她来的那天一样是个跨年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夜里,小满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总是在咳嗽,一直睡不着,却又清醒不了。
“小满,小满?!”
小满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顾母披着外套蹲在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妈,妈......”小满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哎呀,宝宝别哭啊,难受是吗?先喝口水,然后试试表。”顾母接过身后顾父递来的水杯,扶着小满喂她喝下。
小满这才觉得喉咙又痒又痛,估摸着自己这是嗓子发炎有些发烧了。人一生病感情就容易变得脆弱,再加上穿越来这些日子的各种情绪都混合在一起涌了上来,最后都变成了停不了的眼泪。
小满记得自己已经十几年没哭过了,上一次流泪还是姥姥去世的时候。虽然姥姥对她不好,但却是陪伴她最久的人。
小满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的小县城里。在她一岁多的时候,父亲说要出去闯一片天出来,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于是毅然决然的跟着老乡一起离开家乡出国闯荡。
这一去就是四五年。后来他闯出来了,可留给小满母女的只是一笔不菲的赡养费,和一纸离婚协议。
小县城里什么消息都传得飞快,小满身边总有不怀好意的人,问她知不知道爸爸在外面跟谁跑了。还问她晚上是不是有陌生的叔叔会去敲她们家的门。
后来小满的妈妈受不了这种压抑的环境,告诉小满她要出去打拼,以后赚了大钱带着小满离开这里去大城市生活。于是她拿走了前夫留下的赡养费,将小满留给姥姥照顾,一个人去了南方的沿海城市。
说是姥姥照顾小满,但小满觉得她照顾姥姥照顾的比较多。姥姥每天出去打麻将都要打到傍晚,小满回家后要收拾东西,洗菜做饭,将一切准备妥当了等着姥姥回来吃。吃完后姥姥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反锁上门开始看电视,而小满还要洗碗、扫地,然后才有时间写作业。
小时候她梳不好辫子,头发总是乱糟糟的,后来干脆她就一直剪起了短发。
高一那年,姥姥打牌回来时不小心滑倒摔在了地上。等发现的街坊帮忙打120送到医院时,姥姥已经没了呼吸。小满的妈妈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女儿一个耳光,骂她怎么能让姥姥一个人出去。小满低着头,头发垂在脸侧,看着已经死去的姥姥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姥姥不在了,她连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了。爸爸妈妈都说为了她去打拼、去闯荡,可是他们最后却都抛弃了她。
当时小满做了她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情,她提前回到了屋子,找到了姥姥平时放钱的地方,将这些年顾小满妈妈寄给她的生活费拿了出来藏在了书包里。
这些年小满妈妈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数额不小,虽然真正花在小满身上的可能也就十分之一。姥姥将这些钱把在手里,享受着儿子、孙子们向她讨钱时的巴结和奉承。
小满知道姥姥从来不把钱存在银行,也知道她平时放钱的地方。趁着别人还都没有想到,从里面拿走了大半,留下一部分在原处。等到舅舅他们想起来去翻找的时候,小满表明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却直发慌。
舅舅他们看翻出来的钱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多,一边数钱一边念叨着姥姥太能花钱。那是小满那一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情,不过后来证明还好她早有准备。
当年小满妈妈出去后生意并没有成功,钱很快就赔了个精光。她在那边举步维艰,家里又没有可以帮忙的,最后选择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成了一个被养在豪宅里的金丝雀。
那天是小满十年后再次见到生母,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所谓的继父。那个人看着小满时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她恶心的想吐。
姥姥不在了,没有人照顾小满,小满妈打算将她带回自己在的城市。
小满恳求妈妈让自己在这儿读完这一学年。当时正是高一刚刚开学,转学到另外一个城市也比较麻烦。小满妈妈点点头应承下来,带着丈夫儿子潇洒离开了。
小满无比感谢当时已经放开了高考对年龄的限制。她被舅妈从房子里赶了出来,搬进宿舍。虽然那间房子是她妈妈花钱买的,房本上也是她妈妈的名字。但她并不在意,反正她也打算住在学校。
班主任本来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要参加高考,后来听说了她的情况也就默许了这件事情。小满将三年的课程压缩在一年完成,在转年六月报考了A大物理系。
她带着那笔钱一个人去了学校报到,九月开学的时候她妈妈才想起女儿还没有转学,那时候小满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小满妈妈扬言要跟她断绝关系不再给她一分钱。后来两人就真的没有了联系,直到小满回国后被媒体报道,小满妈妈又找了回来,跟她哭诉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想要小满出钱给弟弟做生意。看到小满无动于衷,就又换了张面孔,威胁要把她不孝的事情曝光给媒体让她身败名裂。
小满把当年她给自己的生活费加倍还给了她,表示以后两不相欠。如果对方不依不饶她也不怕,大不了就对簿公堂,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捋个清楚。
小满的继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小满妈妈怕跟女儿的事情弄得他脸上没光惹丈夫厌恶,也不敢完全撕破脸。双方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处着,没事也不联系,有事来电话小满也不会接。
“发烧了,38度。”顾父皱了皱眉头,看着体温计上的温度说道。
“宝宝别哭,妈妈带你去医院啊,马上就好了。”顾母温柔的哄劝让小满的眼泪更是止不住。
顾母之前一直都是宝宝宝宝的叫着女儿,后来女儿上中学后说这样太过幼稚,于是她才改口叫起了小满的名字。现在看到女儿病的难受,就忍不住又叫出来哄她。
小满穿戴妥当被顾母领着出了门,顾父从楼道里推出自行车。小满坐在车后座上,顾父在前面推着自行车,顾母在后面扶着小满的背怕她摔下来。两人就这么推着自行车了快半个小时,将小满带到了镇子上的医院,进门时头上已经满是汗了。
值班的医生看了看,说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打了一针开了些药,就让他们回家休息了。
回家时,小满本来想要自己走回去,但眼前的路看着歪歪扭扭的,人也使不上力气。最后还是顾父推着自行车将她带回去的,顾母在旁边一直跟她说没关系。小满觉得这份从没有过的关心是她从原主那里偷来的,她小心的接受着,不敢让自己沉迷。
折腾了一晚,一家三口都有些疲乏。顾母照顾着小满喝完了药,看她睡着了,就也回房继续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小满感觉到额头上有一只略微冰凉的手在探着温度,睁开眼就看到顾母。
“先试试表,看看还烧不烧?”
小满点点头,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现在已经没了昨天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估计吃过药已经退烧了,只不过嗓子还有些痛。
“还好,已经不烧了。”顾母看了看温度计也松了口气。
“来,吃个罐头。”说着递给小满一把勺子,自己手里则端着一个苹果罐头。
这年代罐头不仅是个稀罕物,对小满他们家来说还是个奢侈的吃食。宿舍区的小卖铺里都没有卖的,也不知是顾父一大早骑车走了多远买回来的。
小满吃着碗里苹果罐头,想到了自己在国外有一次烧迷糊了,还是被房东发现了才捡回一条命来。
“我去给你盛碗粥来,喝完了吃了药再睡会儿。”
“好,谢谢,谢谢妈妈了。”小满看着顾母笑道。
“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啊,我都不习惯了。”顾母打趣道,小满没说话,看着她只是笑。
“行了,我给你把粥端来,一会儿凉了。”顾母看她没有说话,觉得是女儿生病了想要撒撒娇,就也没多想。
小满喝了粥吃过药又睡了一觉,醒了后觉得一身的轻松。年轻真是好啊,自我修复能力就是快。
“怎么起来了?”正在刻卷子的顾母看着女儿问道。
小满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进去洗了洗脸收拾了一番。等再出来时,桌上已经放了一杯温度正好的白开水。
“快喝了吧。”顾母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蜡纸。
小满好奇的凑了过去,发现顾母正在刻着试卷。这个年代的镇中学里没有打印机和复印机,试卷和一些试题都是老师们用铁笔一笔一笔的刻在蜡纸上,然后用油印机一张张的印出来的。
小满看着母亲专注认真的样子,感叹现在的老师真是不容易。
“饿了吗?”顾母停下来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问道。
“不饿。”小满摇摇头,一开口声音还有些哑,嗓子也是一阵阵的痛。
“含两块药糖再去休息会儿,等我出完这张卷子咱们就做饭。”
小满看着旁边塑料袋里装着一袋浅棕色的硬糖,这东西她还真没吃过。好奇的拿起一颗含在嘴里,一股清凉之气散开,干痛的喉咙果然舒缓了不少。
“我先去摘菜吧。”小满说道。
“不用,你爸去学校前把菜都切好了。我一会下锅炒一下就好了。你快赶紧再去休息会儿,这个季节病了可不能大意。”
小满往厨房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菜板上堆起的一堆白菜块。
“你爸爸把菜心留出来了,一会儿把菜心吃了。”顾母想起来又补充道。
小满觉得顾父虽然话不多,但真的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跟自己的渣爹还真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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