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如乖乖跟贺北王坐上了马车,马车骨碌骨碌平稳地开动,往王府走。
贺北王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跟他坐在一个马车内她都有点怂,不敢放松,坐得端端正正的。这时候总算明白为什么香桃这么怕他。
看她愣愣地坐着,一点也不知道疼的样子,贺北王好像叹了一口气。车内有温水,他倒了一些出来。钟意如一愣,心道他是要喝水吗,她要不要狗腿地给他倒水?就见他又取了绢布沾水,然后一抬手又捏住她下巴,将受伤的那边显出来,一边用绢布轻轻擦拭她的伤口血迹。
“疼吗?”他口吻淡淡的。
钟意如有点受宠若惊,想不到他竟然屈尊降贵,连忙摇了摇头。
于是他继续给她清理那道小伤口,动作轻轻的,而且被他捏着下巴,钟意如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她忙道:“王爷,我自己来吧。”
说完也不敢看他,自己扯过他手上轻柔的绢布,随便一擦,也不是很在意,结果太紧张,擦得太用力,疼得自己嘶得一声,又渗出血来。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他立刻皱了眉,不赞同地训了句。
钟意如心下懊恼,再不敢动弹了。
他又将她拉住,仍旧拿过手绢给她轻轻擦了下,擦干净血迹,又从小桌下面一个抽屉里取出来个瓷瓶,拧开了给她上药,脸上虽然表情很少,动作却是轻柔的。
她乖乖坐着让他上药,那药抹上去清清凉凉的,才觉得之前火辣辣的感觉好了些。其实她以前练武或者工作的时候整天摸爬打滚,十分危险,流血受伤都是小事,严重的时候还骨折过,像这种只是破了一点小皮的,根本不需要上药,过几天它就自己长好了。她孤身一人在外,对林先生也是报喜不报忧的,也没有人会这样关心她,也是她活得十分粗糙的原因。
现在有人这样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问她疼吗,训她不爱惜自己,她觉得陌生,又觉得心里一阵温暖,脸上的小伤口都觉得疼了起来,娇气了。
她偷眼看了眼专心给自己上药的男人,近了看他更是俊美如玉,鼻梁高挺,薄唇抿着,眼睛眉毛真是无一不好看。她想起以前那个皮肤糙糙、灰头土脸的自己,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一份自惭形愧的感觉,默默移开了视线,低了头。
她心中幽幽一叹,这位兵权在握、强大又俊美的男人,对原主并不是全无情感吧,而且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厌弃原主,那么他心中是不是爱原主的呢?如果在女配这么作的情况之下他还是对原主有情义,那么这个男人还有一颗包容的心,想必仍然像小时候那样,将原主纳在羽翼之下,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默默包容......如此想来,他该是个多么完美的男人啊。
她竟然有点嫉妒,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的说。
而她,莫名其妙地穿过来,又算个什么事情?
在马车微微的晃动中,看着贺北王轻轻给她上药,脸上好了又将她手臂衣服卷起,继续给手肘擦伤清洗、上药,钟意如默默地陷入了一种纠结低落的情绪里了。
“在想些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
忽听得他问了一句,醇厚的嗓音一惯是淡淡的,从头顶传过来,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就是那么好听。钟意如抬起头,不期然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平静中透出几分探究。她一愣之下,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掌温热从自己手臂传到了脸上似的,脸上就有点烫烫的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
突然,外边一声马嘶传来,紧接着马车急停,钟意如没防备,被巨大的惯性带得往前一头栽去,她啊了一声,感觉自己正要狼狈地滚出车外,却是手臂上一紧。
原来是贺北王反应快稳住了身体,同时用力拉了她一把,钟意如就摔回了他宽厚坚硬的怀里。
她觉得丢脸极了,好在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她赶紧地退开一点。
她有心掀开帘子骂一句“搞毛线啊”,可是贺北王在此,她又不敢这么放肆,于是就乖乖坐在一边。
“王爷......”很快有人骑马过来要报告情况,就是后面声音有些迟疑,想来是因为想起多了个王妃在王爷身边,而内容不太好说?
然后贺北王就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钟意如感觉他就是让她乖乖坐着不要动的意思。她立刻就正襟危坐。
贺北王出去后,外边就有低低的说话声传来,听得不太真切。钟意如有点好奇,猜测应该是有人拦了贺北王的车架,可是谁有这个胆子,刚当街拦人?
她乱猜了一下,好奇地挠心抓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就想掀开帘子偷偷看一眼。没想到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帘子,他就回来了......被抓包的钟意如脸色讪讪,放下手缩回了角落,低头装傻。
贺北王淡淡地瞥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弯身坐了进来。
他一在身边坐下,钟意如就感觉原本还宽敞的马车一下子就拥挤起来了。她低头看了一眼他即便穿着绸裤也看出来紧绷修长的大腿,心道他看起来就很高大挺拔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高,一米八?一米九?
钟意如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乱七八糟想了一通。
马车又继续平稳地往前开去。
马车内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沉默,还有些尴尬。当然只有钟意如感觉尴尬,贺北王坐得四平八稳的,微微皱着眉,脸色有点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意如拘束了一会儿,又想起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透过帘子,她好像看见了两个略眼熟的人影?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她迟疑了下,偷眼看看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还是忍不住问一句:“王爷,刚才外边是什么人?”
贺北王闻言,侧头垂眸看她一眼,看到她脸上,浓眉更皱了一点,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声音沉沉地说了她一句:“回去后好好休养几天。”听语气,像是训斥关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让她不要胡闹一样。
钟意如听得愣愣,良久才哦了一声,蔫蔫地低了头,接下来都不吭声了。
等他们回到王府门前,香桃已经急得等在那里了。
王爷先下了车,领了人进府去,香桃才赶紧过来扶了钟意如下来,看她脸上弄成那样,更是急得跺脚:“王妃怎么弄成了这样!脸上留下了伤疤可怎么是好!”
钟意如让她稍安勿躁,“没事,王爷已经帮我上过药了,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的。”
香桃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仔细一看,伤口却是被妥善处理过,才放下心来,转而不可思议地小声问道:“王妃,是王爷亲手给您上药的吗?”
钟意如笑眯眯地一点头,有点儿得意洋洋,“对呀,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呢!”
香桃无语,又赶紧把她往寿安堂带,一边没好气道:“老王妃知道了这事,急得不行,您快去吧!”
钟意如一听就头大,“老王妃怎么知道了?”
香桃道:“老王妃一听说我自个儿跑回来,就把我叫去问了。那样的事情,难道不该禀报老王妃吗?”又气道:“那些人也是太放肆了,福荣公主又怎样,竟然敢逼得王妃跳楼,欺人太甚!”
虽然当时香桃没在场,不过就她离开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就突然闯进她们的雅间,王妃又不见了,自然认定是他们合伙逼得,不然好好的王妃跳什么楼?
钟意如正想说也不算是他们逼得,是她自己跳的,从此她跟镇永侯世子小姐恩怨两清。
不过没等她说话,小丫头又红了眼眶,拉着她道:“王妃也是,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今儿个就怕了他们呢!您怎么也拖延一会儿,奴婢自会上去护着您的,就算奴婢护不住您,当时王爷就在旁边,咱们大声喊叫,总不会让他们得逞!那楼这么高,您这样跳下去,吓死奴婢了!”
钟意如心道原来当时贺北王就在旁边?那他不会刚好看见了她跳楼的英勇身姿??......怪不得后来他这么快就找过去,她起先还纳闷着呢。
想了一圈她看看小丫头红了眼睛,感叹她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只好安抚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摔死嘛,你别哭啊。”
香桃抹了抹泪,道:“您还是想想怎么跟老王妃说吧!”
钟意如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的,都想转头不去寿安堂了。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她磨磨蹭蹭过去,果真被老王妃拉着好一顿问训,又心疼又生气,红着眼睛气恼她做事冲动,又恨上了那些人。旁边安嬷嬷并几个小丫头都是差不多的神色。
钟意如陷在众人关爱又责备的眼神里,只能不住的安抚:“娘,您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那也不是他们逼的,是我......”
“脸都受伤了还说没事!”老王妃气得打断她的话。
又心疼地摸着她的脸,一个劲儿地担忧会不会留下痕迹,去请了大夫仔细看过,取了药问了忌讳,最后还留着她在寿安堂吃晚饭,吃得都是专门按大夫说的清淡口味。吃了晚饭,又仔细叮嘱了好久,才放她回去。
等钟意如终于能回到绮兰院的时候,已经是天要黑了,她也累瘫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