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聊

    隔日,铃月来传话,说让王妃午后去陪老王妃说说话儿。

    可把香桃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今天没有出去呢,不然还得了。”

    钟意如也有点头大,“不会是知道我昨天出去的事情吧?”

    香桃一听,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哭出来,跺着脚道:“奴婢早就让您不要胡闹了。”

    钟意如叹口气,也不敢耽搁,把剑挂回去,就由着香桃给她梳洗妆扮一番。

    她不太爱往寿安堂凑,是因为从女配的模糊记忆和自己推测来看,明白两家的渊源。

    老王妃闺名王茹,跟女配的生母顾宜音年轻时候就是手帕交,感情甚笃,如亲姐妹一般,即便在各自嫁人后也没有疏远。也因为感情深厚,她们才指了娃娃亲。所以从小女配就常往来王府,七岁时母亲难产而亡,老王妃伤心之余,怕那继母搓磨她,就把她接到王府来住,一年里大半时间都是在王府过的。

    老王妃心疼她娇小可怜,恰好王府人丁单薄,自己身边没个女儿陪,自然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养。又因为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她要什么都给她、都顺着她,后来等发现她养成了娇矜蛮横的性子,已是来不及了。

    女配虽然娇蛮,也知道老王妃对自己的恩情,把老王妃当成母亲一样亲近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她在继母继妹的引导下爱上了傅长鸣,愧疚煎熬之余,都不敢与王府说解除婚约,只窝在了家里,不来王府了,惹得老王妃好一阵失落。

    后来老王妃明白了她的心思,确实气恼了一阵,可是少女情怀谁能管得住,又没有实际性发生什么,偏偏自己儿子常年在外,与未婚妻子十分生份。老王妃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又是从小疼爱她,只当她年纪还小不懂事,等成了婚生了孩子,心思自然安定下来的。

    哪知道事与愿违,女配对傅长鸣就像疯魔了一样,与老王妃越来越生疏,为此老王妃都气病了好几回,却无济于事,对她渐渐失望。到得后来,女配被傅长鸣下.药失贞,铸下大错,被揭发出来之后还迟了三个月才被休弃,这何尝不是因为老王妃十多年的感情无法割舍,难以抉择。

    钟意如明白这些,所以每次她见了老王妃,就如同自己前世见了林先生一样,因为对方对自己恩重如山,真心疼爱,教导严厉,自己偏偏又辜负了人家的期望,所以总是心虚,总是有种愧疚感,导致她每次去寿安堂就蔫了,规规矩矩的,不敢皮。

    她梳洗完赶紧就过去了寿安堂,又让铃月引着去了院子凉亭。老王妃已经坐在那儿了。

    钟意如走过去,乖乖地福了福身,抬头看老王妃脸色还好,应该不是因为她私下出府的事情,悄悄松了口气。

    “今儿个天气好,叫你来坐坐。”老王妃让她在旁边坐下。

    钟意如嗯了一声,走过去闷头坐下。

    “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出去了。”老王妃闲聊似的道。

    旁边香桃听得心里一跳,心道昨儿个还扮成个小子跑出去呢!

    钟意如也有些心虚,低头扯了个借口道:“春困疲乏,每日睡不够似的,也不爱动弹了。”

    老王妃看她双颊红晕,气色极好,一如既往的明丽娇艳,只是难得神态平和,安安静静,心下不由得奇异。再扫了一眼她乌鸦鸦光溜溜的发髻,却是皱了皱眉,“怎地这样素,没钱买首饰了?”

    “不不不,”钟意如忙摆手,“只是觉得不用出门,就不必戴了,累得慌。”

    老王妃心道以前可不见你说累得慌,不过看她半个月来安份守己,变了个性子一般,也就不说她了。转而道:“最近宴会怎么都不参加了?”

    京城多勋贵,府第往来是时常有的事儿,即便是老王妃这半个月里都走了两回。钟意如没正式过门的时候,老王妃经常带着她去的,过门后因为“不安于室”,反倒不一起了,生疏起来。

    身份在那里,钟意如自然也接到了一些帖子的,不过她都没去,一来她本身就不喜欢这些贵妇聚集的宴会,二来她名声在外,去了不是给人家笑话?

    她就答道:“我性子冲动,脾气不好,总是闹得大家败兴而归,干脆不去了,在府里养养性子。”

    听到她说要养养性子,老王妃差点惊掉了下巴,旁边的铃月高嬷嬷等,也是觉得耳朵听岔了。

    向来蛮不讲理、死不认错、自觉天上地下唯她是对的主儿,竟说要养养性子!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只有香桃还算是比较淡定,她日日伺候在旁,被王妃几番惊世骇俗的举动锻炼地已经淡定多了。

    当然香桃也不知道王妃性子是好了还是坏了,说她好吧,她能乔装打扮私下出府;说她不好吧,王妃这段时日已经不念着那镇永侯府世子了。打实说来,王妃倒真是变了个人一般的。

    老王妃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神,瞧着她问:“知道养性子,那以后还处处针对人家镇永侯府小姐不了?”这话问得隐晦,实则是给她留点情面。

    钟意如也清楚,略一思索,趁机坦白心迹:“之前都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儿,王府待我极好,我既嫁了人,就不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老王妃一愣,确认般又问:“那以后是决定掐断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过日子了?”

    钟意如迎着老王妃审视的目光,认认真真地点头。

    她是不想再跟傅长鸣有任何瓜葛了,但愿他也不要太记恨着自己,虽然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老王妃看着她,确实看不出半点儿敷衍的心思,心下有些惊奇,半信半疑的,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呢?半月前不还是胡乱闹腾吗?”

    钟意如有点尴尬,硬着头皮道:“那是……猪油蒙了心了,再不会了。”

    老王妃嗯了声,端起茶杯慢慢抿了口,突然又叹了一口气,“既要好好过日子,你怎么倒和我还是这样生份?”

    “啊?”钟意如茫然。

    “许久没听你喊我一声娘了。”老王妃看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满。

    钟意如一怔,张了张嘴,一时还真喊不出口。

    前世她父母去世地早,后来林先生虽然收养了她,也不要她喊爸爸,她一直都挺独立的,尤其是后来做武替摸爬滚打,都是自己一个人,感觉父母亲情什么的,离自己挺远的了。

    然而看着老王妃端庄慈爱的脸庞,不好叫她失望,只能低低喊了一声:“娘。” 喊完之后,她还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老王妃一听,紧绷了许久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一番话下来,不管她有些话是真是假,看她性子确实变好了,老王妃心底多少有些欣慰的。

    钟意如也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往后世道真的乱了,她有一个王府庇佑还是要的,至于好好过日子么……再说吧。

    气氛一松,后边才是真的闲聊起来,老王妃转而说起之前听到的热闹来。

    “昨天新河郡王又受伤了,听说是在福云酒楼就贼人打的,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回去就卧床不起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京城重地,连郡王都敢打,可见这贼人是大胆狂徒,无法无天。你不出去也是好的,免得遇上了贼人。”

    听到老王妃对“贼人”的评价,钟意如有点讪讪,实在忍不住说一句:“那新河郡王无法无天,欺男霸女的,被打也是活该。”

    老王妃想起那郡王平日的名声,也是不住皱眉,道:“长公主为人仁善,不知怎么郡王成了这个模样,也就是皇上如今病重,几位皇子都不像样……”

    老王妃突然反应过来不该跟她说这些,就住了口,往她脸上看一眼,看她正好也没在意。

    她也就转开了话题:“你既然收了心,以后就该思起身为人妇的事儿了。”

    钟意如一愣,没反应过来。

    老王妃见她神情懵懂,少不得说清楚一些:“你不觉着咱们王府人丁单薄,该添丁了吗?王爷性子是冷肃了些,可也不是不能亲近,你们既然成了亲……”

    钟意如这下懂了,只是也惊了一下,没想到老王妃竟然就说到这个来。

    好好过日子,就要生孩子了?!

    ……虽然说嫁为人妇之后,生孩子确实该提上日程了,可是,她初来乍到的,连丈夫的面都没见过呢!

    钟意如有点惊呆,这时候才明明白白体会到自己已婚妇女的身份。说实话,她有点愁。

    老王妃见她不声,道:“怎么?”

    钟意如低头,支支吾吾道:“您说得对,可是我根本见不到王爷……”

    老王妃一听,也有点犯愁,“他军务繁忙,你们确实聚少离多,加上你们又分居……”

    钟意如后面的没听清,她满腹心神都在老王妃前面那句话了。

    军务繁忙?

    这位贺北王爷竟然领军打仗的吗?

    后来等回了绮兰院,她就问香桃:“咱们王爷在军队忙碌的吗?”

    香桃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咱们王爷封地在贺兰山以北啊,那儿正是抵御北胡的要塞,大朔王朝三分之一的军队都是王爷在管,自然忙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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