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听了秦征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想说其实他的魔力并不是三五不时就克制不住。大部分时间,他心境平和,完全可以搞定。
像刚才那样的情形……
蓦地,那个眼瞳漆黑如墨的小东西,浮现在脑海心田。
陆汀立刻阻止思维的发散,不许自己去深想。
可那已经被冲垮了的记忆之防支离破碎,只要稍稍触及,全都是那人的模样。
小不点儿时候的、会走路了、会叫人了……一点一点长大的所有记忆,最后定格在了比他还要高大的少年模样,又瞬间崩裂粉碎。
“噗”的一声,大口鲜血从喉间喷出来,染红他雪白的胸前衣襟。
“知涯!”秦征大惊失色,忙上前搀扶。
陆汀微微闪身避开,手抚着胸口示意不必帮忙。
接着,他费力挥手打开了墟囊,在里面慢慢翻找起来。
秦征在旁心疼不已,想要帮手又被拒绝,见他这样便问道:“你要找什么?”
陆汀却不回答他,只专心翻腾着。
他在找药,一种吃了可以麻痹五感六欲的丹药,有个名字叫做卧南山。
归卧南山去,此生不复来。
从此与前尘旧事相隔绝,自去逍遥自在,是个好东西。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蝶谷巫医专门为他配置的这个药,每每在情难自禁的时候吃上一粒,就能获得许久的平静安宁,慢慢变得心无挂碍。
而这样一个时候,他尤其需要吃上一粒。
谁知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他的动作慢慢变得烦躁起来。
分明记得备了几粒放在墟囊里的,为什么现在找不到了?
小咕咚和跫炉本来在他的墟囊里安睡,先是被陆汀暴走的魔气惊醒。
它们的专长是对付妖,如此强悍的魔力,在没有人操纵的情况下,它们只能默默发着抖抱成一团。
这时候见陆汀打开墟囊,本来还想凑过去蹭一蹭,谁知他突然就暴躁了起来,于是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家伙互相抱得更紧了。
陆汀终于在找到第三遍的时候想了起来。
他重生了,这是五年前的他。
恰好此时的他,墟囊里没有备卧南山。
陆汀疲惫地收了被他翻腾地乱七八糟的墟囊,站在原地怔愣起来,山风吹着他的白衣长发,缭乱中显出无尽的落寞。
“魔尊……”
偏偏那个油嘴滑舌的秦征叫了他一句。
于是陆汀瞬间想起了自己之所以如此狼狈,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杀意魔气争相翻腾,黑紫气息再次覆上他的眼眸。
陆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盘膝在地,默念起了守元诀。
刚才是突闻噩耗之后的难以自控,但那样的情况他不能再任由其发生第二次。
哪怕心里很疼,也要压制自己的情绪。
林中一时安静,只有陆汀周身偶尔泛起的几丝魔气,显示着他压制魔气的些许吃力。
忽然,旁边的秦征说了一句:“他没有死。”
陆汀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僵直了好半天,慢慢转头看过去。
“黎墨……师叔,他应该没死,去年我还在极北之地见过他。”秦征不动声色地扯着慌。
那个人那么糟糕,可陆汀还是会为了他的死讯心伤失神。
他享受了陆汀那么多的宠爱和呵护,纵然那不是他所渴望的那种感情。
可最终,他还是把一切搞砸,连那些宠爱和呵护都失去。
秦征想说他活该,可又觉得他可怜。
这时候见陆汀为了那人的“死”而伤心难过,他的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哀伤,掺杂着嫉妒,乱七八糟得乱成一团。
唯一清明的是,他不想让陆汀难过。
从来也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死讯来试探他在陆汀心目中的位置。
当初那样痛恨,也只是将他扔下了廊古山峡,都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他知道,陆汀一直就不是狠心之人,相反,他重情重义,对每个人都饱含真诚,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可也正是那样,黎墨才会不甘,才会想要得到更多,贪心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拥有陆汀的全部。
贪婪自负的结果就是全部搞砸。
到了如今,还要因为他真假难辨的死讯,让陆汀因为痛心而入魔疯癫,秦征暗暗觉得黎墨真的是该死至极。
“你……”
陆汀沉默了半晌,艰难开口道。
他可能是想要问秦征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想问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他的明引会断掉,再找不到那个人的方向?
他还想问,如果秦征说的是真的,那黎墨他现在怎么样?当年受的那些伤好没好?他……
胸口又开始刺痛起来,只觉得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谁知秦征却像是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他挺好,还是老样子,就是不爱搭理人,一直待在极北之地不肯出来。”
为了显示他说这话的真实性,最后他还加问了一句:“魔尊……要去看看他吗?”
陆汀一听他这话却转过了头,再次闭上了眼睛,好像没听到最后那句问话似得。
秦征小心观察他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陆汀守元凝神了许久,仍旧有些混乱的魔气慢慢彻底平息下来。
秦征松了一口气,正要凑近一点儿坐到陆汀身旁,忽然听见陆汀开了口。
“极北之地……怎么走?”
秦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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