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不知己

小说:[综]神死去之日 作者:葵里
    自从蓝染惣右介寻回了市丸银之后,丽姬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

    一方面两人因为市丸银的教育问题需要交流,再有就是蓝染惣右介确实是位风度翩翩的君子,闲来无事便经常相约下棋,他也习惯了三不五时到丽姬这里来讨一杯茶水尝。

    市丸银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就是越来越皮了。

    在度过了最初的适应期,认清了他如今也是有人罩着的处境后,市丸银除了在丽姬面前比较老实之外,简直就是瀞灵庭新一代混世魔王,四枫院夜一好歹只是上房揭个瓦,而他不光能将各番队的果树全给霍霍了一遍,还有本事让同龄的小孩一见他就哭得不死不休。

    连性子日益沉稳的朽木白哉,每每遇到市丸银都给气得把木刀使出了卍解的架势。

    不过这俩小孩向来凑不到一块去,丽姬虽然头疼,却也不强求他们和睦相处。

    这日,蓝染惣右介又携市丸银前去浮空寺拜访丽姬,他见他提了满满一兜柿干,便顺口提了一嘴:“……朽木家的?”

    “嗯,他家的最甜。”市丸银不止不心虚,还笑眯眯地解释道。

    “姬君会喜欢的。”蓝染惣右介还是一副不予置评的态度。

    “当然。”市丸银暗嗤了一句没劲,这人就跟话本里刻画得不太丰满的角色一样,无论是性格,亦或者情绪,都很淡然就完事了,被他养了几年,他就没见过他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仔细一想,还是有的,蓝染惣右介偶尔下棋输给丽姬时,状态就很奇怪。

    那种微妙感市丸银实在形容不出来,他就是本能地感觉不适,说成恶心其实也不为过。所以蓝染惣右介此人在他心里的大致印象便是黑白斑驳的混沌,那里头郁结了某些厚重而隐秘的东西,还在表面裹了一层光鲜亮丽的糖衣。

    总而言之,市丸银非常不喜欢蓝染惣右介,他嗅到了同类的臭味。

    事实上市丸银对自我的认知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清晰,他从不试图以朽木白哉那一套来要求自己,因为他明白,他不可能,也不会是那种天生就站太阳底下的样子。

    长久以来市丸银都在和原生环境深刻在他身上的烙印作着抗争,他多想能配得上丽姬的那份光辉,当他路过一朵鲜花时,便不再担心她会因他身上刺骨的寒气而避之不及了。但市丸银不愿否认过去的一切,他知道就算爬出了泥沼,一只冷血动物也难以真正地温暖起来。

    所以在察觉到蓝染惣右介的异样之后,市丸银甚至想笑————

    原来这个光芒万丈的瀞灵庭,也有滋生在阴沟里的毒蛇。

    “你们来啦。”

    丽姬最近情绪一直不好,但见到两人还是温柔地问好。她心情低落,连坠在耳上的御明前琼珠都黯淡了许多,朱唇无意识地抿平下拉,雾蒙蒙的双眸中仿佛蕴了一捧烟雨,恹恹的模样浸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病气。

    “丽姬。”市丸银一如既往地扑进她怀里,也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故意的,他宝贝了一路的柿干就这样全都撒了一地。

    “还是这么冒失。”丽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市丸银吸引了过去,倒是露出了一个轻笑。

    “贵安,姬君。”蓝染惣右介向她颔首过后,便自觉地捡起了柿干。

    “蓝染副队长,真是太麻烦你了,这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丽姬无奈地敲了敲市丸银的脑门,还退开来顺手为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您平时肯定被闹得够呛吧?”

    “不,银其实很懂事。”蓝染惣右介说的是实话,市丸银虽然在外面招猫撵狗,但从不向他使坏,连和他沟通似乎都兴趣缺缺,再加上目前为止都是他负责他的体术启蒙,以至于市丸银对他的态度还是比较恭敬的。

    “那我就放心了。”丽姬神思游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正在这时,内室转出一个内着深纹和服外披纯白羽织的青年,他看上去精神不错,连往常因为肺内压抑,说话时带出的气声都轻了许多,鹤羽般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流畅的下颌线与修长的脖颈,走动间额边碎发微微扫过他舒展的眉眼,瞧着比画中仙人还要俊秀几分。

    “好久不见,蓝染副队长,市丸君。”来人正是雨乾堂的主人浮竹十四郎,他的气质与丽姬最为和谐,一个温润,一个清雅,站在一起竟有种相映生辉的感觉。

    “浮竹队长今日怎会……?”

    “是我约的。”丽姬答道:“原本是找浮竹队长有事相谈,没想到你们今天会过来。”

    “原来如此,本就是我们来得突然,没有打扰到姬君吧?”蓝染惣右介向来是个从善如流的人,按理说这时候他就应该知趣地告辞了,但此刻看着却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实也说得差不多了,请进屋坐吧。”丽姬也不在意,一手牵过市丸银,引着他们往里走,“上回下的残局,我还留着,蓝染副队长正好可以再看看。”

    “姬君……”浮竹十四郎伸手拽住了丽姬的袖口,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的。”

    丽姬轻轻地挣开,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关系的。”

    ***

    原本丽姬是偏向于清淡的口味,她习惯了平安时代的吃食,来到尸魂界便也是如此,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用餐了,因为她发现她的味觉逐渐在衰退。

    在这种状态下,进食无疑变得令人感到伤心。

    所以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丽姬偏爱辛辣甜腻的食物,也只有这样才能尝出味道,细心的市丸银便经常寻来蜜饯果干送给她。但情况愈发严重,丽姬现在几乎完全分辨不出盐和砂糖的区别了。

    百般无奈之下,丽姬将此事告诉了浮竹十四郎,他们来往不算频繁,但因为共同语言很多,他也愿意和她交心,关系一直不错。

    一来负责封印的人是浮竹十四郎,不知道是否存在后遗症的问题,再有就是,他本身久病成医,如果根源不在于御明前琼珠,说不得他也能提出一番见解,从而找到解决的办法。

    浮竹十四郎应邀来了,却表示束手无策。

    “抱歉,姬君,我也没听说过这种症状。”青年似乎把她的遭遇都归结于那次痛苦的封印,他紧蹙着眉,似乎感同身受,“改日,去四番队再问一问吧?”

    “没关系,反正也不影响正常生活。”丽姬倒是比较乐观,还反过来去劝慰股竹十四郎。

    “可是万一……”浮竹十四郎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没办法不担心丽姬的健康,如果真的是御明前琼珠之故,又让他情何以堪?

    浮竹十四郎一直一厢情愿地把丽姬视为知己,还是单向性的,因为他至今都读不懂她,而她却一眼就望到了他心里守着的那一座空塔。她站在塔下,从未想过要走进来看一看塔内的风景,也不曾在意他的好奇,这一点其实意外地傲慢。

    然而浮竹十四郎还是总往浮空寺跑,说来也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从他记事以来,就是额外受到关爱的那一个,人们对天生体弱的他展现了最大限度的包容。由于出身贵族,获得了良好的教育,再加上天资卓越,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了今天,除了不太健康以外,可以说是普世意义上,最典型的人生赢家了。

    因此浮竹十四郎开始追求一些更抽象的东西,他期盼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知悉他的所思所想,与他心意相通,却还奢望对方成为他的新世界,见他所不见,闻他所未闻。

    这份谵妄的想法宛如沉眠的惊蛰一般埋在浮竹十四郎心底,在家里他是被寄予厚望长兄,在队内他是所向披靡的领导者,他若无其事地面对着加诸于身的所有病痛和赞誉。

    直到那天,丽姬说:

    【也愿您,永远不会明白。】

    对于浮竹十四郎而言,与其说这是个祝福,倒更像是诅咒,他难以忍受一个无知的自己,所以他情不自禁地被谜一般的丽姬所吸引。

    “我知道您是在关心我,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没事的。”丽姬也不知道为何浮竹十四郎忽然激动了起来,但还是道了声谢。

    (啊,又来了……)

    (这种不当回事的态度。)

    或许连丽姬本人没有发现,她之所以会被人们赞为温柔,是因为她游离在现实之外,失去了确切的感受,早在很久以前她就间接地告诉过浮竹十四郎,她甚至连生死都不太在乎。

    闻言,一股无名之火在浮竹十四郎胸中燃起,“就算姬君不看重自己的健康,也请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不要任性!”

    “我、我是说我们,您看,朽木家的白哉呀,还有您带进来的市丸君……”回过味来的浮竹十四郎气势蓦地弱到了谷底,看着年轻,实际上也活了百岁出头的死神,耳垂一边红得都快发亮了,一边还要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正待丽姬将要开口,却听院门上的风铃响动:

    “叮铃铃————”

    为了脱离这微妙的气氛,丽姬几乎是立刻就丢下一句失礼迎了出去,一见来得正巧的蓝染惣右介两人,她便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你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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