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时间是混乱的。
这是不用再强调的事 。
实验品依旧在你体内，你好像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是在半夜，看见被雨洗过后明澈干净的夜空。又好像是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四下安静，随手一伸就可以摸到缺乏灵力而沉睡的付丧神本体。
忘却的那些事在今夜分外活跃。
整个本丸空而静，太刀的夜视能力很差，你磕磕绊绊到达莲池，将再度变成白骨的手放入莲池水里 ，有种一切都快结束的感觉。
如果第九区能发现的更早一点，你这样想着，你可能没空写遗书了。
不过早晚会发现的。
第九区的人造访本丸已经是常见的事，唯有这一次，他们身后跟着第四区的日向正宗。
日向正宗是正儿八经的活动刀，如审神者这样的手气和咸鱼，这算第一次见面，你应该也算吧。
毕竟这个付丧神，你的确很久没见过了。
这把短刀常常将顺利挂在嘴边，同粟田口短刀一样穿着短裤，浅色头发浅蓝眼睛，穿着黑红相间的军装给你的感觉像是中世纪的血族。
然而这个正太是现任第四区区长。
第四区的，审神者们都知道平日性格温和的刀剑付丧神都是不能惹的。明明是装备制造部门，生生聚集了一个又一个的战斗狂，测试装备是样品先自己试用，直接去战场看溯行军多少下才能报废。
挺疯的。
明明当时全选的是细心谨慎的内政刀，毕竟研究人员，武力值倒是不用太高，后来歪成这样时之政府也挺懵的。
尤其是日向正宗，踢掉以前的区长上任时，处理了一大批人，理由不知道是用什么，但是时之政府全员保持沉默。
于是就有了这个正太是面善心狠的一个人物，背后有大靠山的传言。
他和气的笑着的时候，也许就是你倒霉的时候。
你和和泉守再度进了第九区的大门。
这位第四区的区长用的理由让人无可反驳：“我听说数珠丸殿有特殊的抑制暗堕的技巧，所以想请他参与一项研究。不知审神者大人和数珠丸殿可愿意配合？”
和泉守是你带上的，他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惊讶是有的，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等到了第九区，你们说话的地方只有小乌丸和第六区区长太郎太刀，身边的卷宗堆成了山，都是关于每个区的历史的，B265本丸事件的卷宗人手一个复印本。
连神刀眼下的朱红都没办法遮盖眼下的青黑，他们这些天翻卷宗有多辛苦可想而知。
小乌丸仍旧没有说话。
你和和泉守坐在一块，对你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心知肚明。
日向正宗念：“B265本丸疑似全员暗堕，目前确定存活者，溯行军方和泉守兼定，前任玄武数珠丸恒次。”
他扔下这个，又捡起一卷。
“第六区前任区长凉山介退职后，于三日后失去音讯。”
“第四区前区长黑崎离职后死于溯行军石切丸之手。”
“第九区……”
“第四区……”
“第六区……”
满地的卷宗，或早或晚的，说的都是这三个区前高层的一百种死法。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有些死在任上有些死在退职后，留下来的空缺才由付丧神替了上去，巧合的是，在他们死后，时之政府发现所有的职位只有付丧神能顶上去。
前高层们消失的悄无声息，前几天还野心勃勃的想要从付丧神手里拿回权利，过几天就死在了某个荒郊野外。
卷宗上多的是他们回归现世渺无音讯的记录。
散落在一堆大事件里，成了每次大事件的陪葬品。也没有密集的在某一个时间段失去音讯，反而伪装成了一起起意外，不特意凑到一起看不出来什么。
“前段时间的溯行军潮，我们杀了一个溯行军高层。”
“这位高层曾经提出一个理论，将付丧神污染成有正常外表的溯行军的理论，可惜关键物品遗失了。”
“失去音讯确认死亡的那十几位高层我们找不到共同点。不过他们生前都或多或少关注过B265本丸。”
日向正宗看着你，“而我们，前来成为高层也不过是想为一个人讨个说法，知道他为什么会碎刀，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待遇。”
“这是最初驱动我们的动力。”
“巧的是，这些人都是你。”
“你擅自改变了时间上的历史。”
整个厅堂寂静无比，你和和泉守两个人都不准备说什么。和泉守是不知道你干了这么多事，你则是没什么好说的。
你想，我也是前几天晚上才知道我这么厉害的。
“我没有想到，你们又回到了B265本丸。”
神刀声音有些干涩，“溯行军方和泉守兼定，前任玄武数珠丸恒次，你们为什么不逃呢？”
和泉守终于有了反应：“我等着被碎刀。”
这是约定。
就算前方是一条死路，约定依旧是约定。
你答应过那些碎刀的付丧神说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你就去做了。
本丸全员碎刀的那次是你干的。
其他关键本丸全员碎刀也是你。
那些你碎过的本丸的审神者们活活被你逼疯，成了历史修正主义者，一个个都成了你手底下的刀。
溯行军潮那次也是你背后唆使的。
你的每次碎刀都是自己碎的。你吞噬了所有战损的数珠丸。
数珠丸本灵的裂缝和侵蚀也是因为你。
你手上沾了无数鲜血，偏偏成了最无辜的样子，装太久会漏出破绽，所以你封印了不该有的记忆，成了最最无辜的那个人。
你一次次在时间线上游走，除了没有改变本丸的结局和那些本丸全员碎刀的命运，有关实验品的知情人，你都下了死手。
你最后要做的，是杀了你和和泉守。
和泉守是很乖的孩子，这不知道是你几次这样强调了。他可以因为你的一句“别回来了”就真的没有回来，即使你死了，碎刀了，他也忍耐着没有回来。
也可以因为你在哪个突然醒来的夜晚，对他说的那个玩笑而等着你将他碎刀。
“我们殉情吧。”
你是这样说的。
佛刀的眼睫有深紫的晕染，映着冰蓝。
你看上去纤细而脆弱。
容易让人想起雪山上流动的湖泊，偶然停留在天边的白鸽，都是错过就不会再看见的景象。
所以蛊惑着那么多人，为你赴死。
你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杀了我吧，我停不下来了。”
你无法形容这一瞬间那三个人的表情，带着空茫，像是失聪，猛然从一堆声音里回归死寂。
“我是历史修正主义者。”
“你们的敌人。”
“杀了我，数珠丸本灵也会没事。”
实验品是个污染源，每日释放的浊气除了你没人可以承受的住，本灵出现问题是因为你们有联系。
B265本丸应当是无人生还的。
带着最后的实验品去死，彻底断绝有关人员对这个实验的所有妄想。
报复已经完成，为了什么而报复，还是深埋在心里直到死去为好。那会极大的动摇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的信任关系。
你还想时之政府存在着。
说起来，和泉守现在这样，应该是实验的成功品吧。暗堕了，神智依旧清醒，也没有骨刺，攻击力还增强了不少。
你将带着他死去。
你在他们面前第一次没有遮掩自己的手，从宽大的衣摆下伸出来的双手被剥离了血肉，只剩下白色的骨。衣袖被撩开，细腻的皮肉犹如冰雪，你随手一敲就会大片脱落。
你看向小乌丸：“父上，你说过你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
他的确从不会拒绝你。
和泉守碎在你怀里，你碎在他面前。
小乌丸拉开刀鞘时，日向正宗和太郎太刀没有拦。
他声音发颤，语调依旧温柔：“睡吧。”
刀剑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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