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次命运杀的鬼

    村民们想要用荒祭祀海神。

    占了海神位置的你:药丸。

    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因为海域有点脱离你的控制了。然后兴风作浪的海域给村民带来了极其严重的损失,有人又作死,提出了想要荒作为祭品平息海神愤怒的主意。

    “反正已经没用了,就还给海神好了。”

    有人同意有人挣扎,但荒成为祭品的命运,也没什么变化。

    得到恩惠最多的人,往往是最快背叛的人。

    因为你已经没用了。

    荒是神子,但是失去了能力,供奉便显得多余。不能带来利益,那么丢弃也就在所难免了。

    从此至终,荒是作为物品供奉在神坛的。

    神的恩赐。

    神不要他了,人就会废物利用。

    但是海神从来没有不要他。

    至少你没有。

    原本你还在尽心尽力用身体里那些可怜的神力平息海域,现在则是干脆放弃了。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想拉着你陪葬。

    大海的愤怒表现在昼夜不息的海浪,和越发迫近的海岸线。

    荒从缝隙里清楚的听见海的怒涛声一日日走近,咸湿的气息越来越严重,也能清楚的感知到海神越来越暴戾的心情。

    她一次都没有来过,只是每日不间断的食物提醒着荒还没有被遗忘。

    他不能再看见海神从海面上走进来,带着一堆海里的食物放到他面前。看着他吃下去,眼神温柔。神子被他的信徒背叛囚禁的时间里,海神算得上是唯一的安慰。

    他并没有被神明抛弃,是被人抛弃。

    房间里没有什么好的摆设,只有一个神乐铃被保管的很好。荒没有动桌上新鲜的食物,而是摇着神乐铃,想起以前祭祀的的情形。

    没有他的祭祀仍旧热闹,善于遗忘的人早已想不起他这个神子,他的身份已经成了不详。

    海神那天带着湿气很早的就来到他的房间,也是不高兴,整张脸上的神情不郁而烦躁,像是看到了极为烦心的事。

    神乐铃是那时候丢过来的。

    “果然恶心透了。”

    “那群人,他们想要我去为他们的愚蠢陪葬。”

    她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平日里都是冷淡的神情。

    荒不声不响的看着。

    她发了一通脾气。

    你知道了一些东西。

    是你的神明通过一点把戏得到的。

    姑且不论祂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你知道的时候,的确是气到了。

    高天原这群家伙啊!

    你看到了自己身为海神的命运。被这个命运气到了,于是又发了脾气,连入世的神使那张脸都没办法安抚好你,甚至你还要担心误伤他。索性就不去看他了。

    你跟高天原的神明八字不合,一见面就出问题。上上次见了一面被雷劈了,上上上次被说渎神,这次呢,又碰上这么个大有来头的神使。

    你浮出海面坐在一块礁石上,觉得心气不顺又想勾搭一个大妖怪去找高天原的麻烦了。

    等你顺过气来,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荒了。如果不是叫了一个小妖怪每天去送食物给他,你可能早就忘了送东西这件事,荒又会饿成原本过于清瘦的样子。

    事实上也好不了哪里去。

    荒没怎么动过那些食物。

    脸颊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肉感,婴儿肥也出来了点,这几天全部打回原形。

    你记得你当时生气到颤抖的样子,还有荒那时过于愕然的眼神。你以为自己找到一个乖巧的宠物,还好看好摸,深蓝的头发摸上去冰凉顺滑,简直不能再贴心了。而现在,你以为的乖巧听话全是假的,他……他都不吃饭的,他想饿瘦自己!

    上次这么敢甩你脸色的还是只谁都看不起的猫,为了猫垫子你去忍气吞声。现在这个他也不听话了,是猫系的吗?

    你又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养好的手感果然又变糙了一点。

    更是心痛。

    荒再次见到海神是在祭祀上。

    他成了祭品,被献于海神。

    海崖下是这些日子越发暴躁的海域,深蓝的,潮旋翻涌,顷刻之间可以夺走人的生命。他身后是逼迫他的人们,前方是吞噬人性命的深海。

    他坠入冰冷的海水。

    模糊间除了心寒,还想着,原来她住的地方这么冷啊。

    所以,那天那么看他,是因为海水太冷了吗?

    他记得那天海神冰冷的神情,比这海水更冷。

    深海是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深蓝,感知不到流动的痕迹,像是你曾经看过的夜空。看上去宁静,看上去无比美丽,致命的危险在宁静美丽的表象下蛰伏,只需要一场意外。

    你又有了被海水溺毙的感觉。

    平日里温顺的海水现在挤压着你生存的空气,顺着毛孔浸染身体内部,巨大的压力让你咳血,身边的海水也染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你趴在贝壳上,朦朦胧胧看见一个海蓝的身影像你游来,你又咳了一下,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

    “荒……”

    川。

    海水瞬间倒灌进肺部,淹没了你未尽之语。

    这次玩的最惨了。

    你身为海神,却被海水溺毙,无人可救。

    并非善缘。

    荒恢复预知能力可以看见命运时,他终于知道为何是并非善缘。

    神使的劫难应在她的海域,她承受不住,只能以命相抵。

    所以海域失调,所以溺毙在自己的领域。

    活过来的神使张开了自己的幻境,星辰流转,触手可及。深蓝的,像她浮出海面时的夜空。

    他并不觉得高兴,面容冰冷的和海神如出一辙。

    “荒……”

    海神在他面前,坠入死亡。

    “……爱着海神的神使看着海神在自己面前残酷死去,自己却是害她惨死的凶手。人间的故事总是这么离奇曲折。”

    青行灯说完了自己的百物语,榻榻米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还是没有睡觉的迹象,她怯生生的问:“海神好看吗?阿爸说,故事里的女孩子都好看的。”

    青行灯失笑:“见过她的人说她很美,可以让人轻易沉沦。”

    又说:“睡吧。晴明明天带你御魂呢。”

    “嗯。”

    等新来的孩子彻底入睡,大妖怪青行灯拉开幛子门,不出意料的看见寮里的荒站在阴影处。

    “故事说给她听了,心意也传到了,你要等她长大。”

    “明天我带她去魂十。”

    “座敷会哭的。”

    荒便沉默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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