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捕获的鬼

    如你所料。

    你被放在了祭台上,巫女们的怨念撕扯着你,源赖光看着你,瞳仁里的深红似乎要溢了出来。

    你只是安静的闭着眼,连怨念都没有。

    八岐大蛇是神,邪神。

    被封印在阴界裂缝里徘徊数百年,因为源氏的供奉才有了在人间的眼睛。自然也有着人们想象中的阴暗无常。

    他很好看。

    繁复的暗色系衣料下,他是苍白的玉。

    你喜欢他的声音,阴柔颓靡,跟他这个人很相称。无论何时都像是在贴在你耳边轻言细语,如蛇缓缓在你的脊背上游动,追逐着人皮肉下掩盖的伤口,一点点挑动着,勾/引出人的恶念。

    这种声音说起甜言蜜语来自然是极为好听的。

    他本身就有蛊惑人的魅力,若不在克制,除了你以外,没有谁不动心的。

    对,除了你。

    这么说未免有些大言不惭了。

    可在只有两个人的昏暗空间里,面对这样的温柔,连一丝心悸都不曾有的女性,你可以称得上独一无二。

    罪意图征服另一个罪。

    总有一方会输的。

    你不会输。

    你和他的日常在常人眼里看起来是暧昧无比。他喜欢抱着你一同坐在神座上,用人世间的眼睛看人之恶。你身上的十二单跟他的衣服颜色是交相辉映的,纠缠在一起,除了奢靡,便是惊心动魄的美。

    非人的美。

    那是恶之华。

    “神明从人的妄念里走出来,不是为了成全,而是支配。”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神的神职也是极其丰富。除了正统的还有一些旁门左道,日本八百万神明,其中野良神不计其数。

    八岐大蛇是正神。

    正儿八经有神籍的邪神。

    一般的阴阳师拿他没有办法。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用传说中的草薙剑插在他的心脏上,据说这样可以杀死他。可惜,只是近乎能杀死。

    神籍在身的邪神,不容易彻底消亡。

    “你信仰我吗?”

    他这样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是不可能。你的神明不容许你信仰别的神,祂任性而小气,即使是假装的都不可以。

    所以你理所当然的否认了你信仰八岐大蛇这一说法,甚至得寸进尺:“你应当信仰我才对。”换来他闷声一笑。

    他是乐意哄你的。

    怎么说呢,窥视了许久的珍宝终于到手,没有把玩够就将它摔碎,这种事情,八岐大蛇是不会做的,你也没有差劲到几次三番逼迫他起了想要丢弃你的心情。

    他甚至觉得,不哄着你点,你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丢弃。

    是珍宝困住了他,还是他困住了珍宝,这有显而易见的答案。

    阴界裂缝里没什么好看的,混沌和恶意纠缠,还有被流放在这里的妖怪,你跟八岐大蛇出去一趟,也只能看见暗紫色浮浮沉沉,如黎明前的云岚。

    你不喜欢。

    你更喜欢待在邪神为你准备的花园里,至少哪里有太阳和人世诸景,还有邪神的怀抱。

    珍宝在太阳光下的光彩是无法形容的。

    比虚假的太阳还具有不真实性。

    幻影中的幻影。

    八岐大蛇唯有将她锁在自己的怀抱中时才觉得她是真正的被他捕获。用自己的暗紫色将快要消散的梦幻拖住,缠缚,一层层加诸锁链,才能安心。

    她的骨/肉太轻太软,稍一用力就要化在掌心。

    她的眼神太清太淡,没有什么能留在眼底。

    她的容颜是无可想象。

    当初从镜中瞥见她时,她的眼睛映在镜中,如最深沉的夜色,却又柔软如湖泊。

    想要。

    想要得到。

    得到之后却是更深的惶恐。

    这是每一个曾经被诱惑的人的通病了。

    曾有人给你冠以『天灾之貌』的称谓。说你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说你每一寸肌肤都浸染着被诱惑的人的鲜血,说你的美是用血泪堆积而成,说你是恶之具现,是罪过,是不可饶恕。

    然而说这话的人,也跪在你的衣摆处,哽咽着:『然,你亦是吾爱。』

    他做了什么呢?

    昔日的圣徒屈从于恶,选择了助纣为虐。

    为了一朵玫瑰,披荆斩棘,无视几个国家的生死。

    你被称为『天灾』,即是避无可避的灾难。

    是人心口上,避无可避的天灾。

    八岐大蛇血祭和散布黑暗混乱时杀的人都没你多。他身上的负面气息也不会影响到你。

    你比他更像是罪大恶极的本身。

    你也有过不好的经历,然而都过去了。

    这些八岐大蛇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处于危险的边缘。他试图抓住一个原罪,没有被原罪吞没,只是对危险的敏感让他有些焦躁。蛇类对危险总是敏感的,这种不可名状让他晕眩。

    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力的吞咽下嘴边的猎物。

    让它融入身体。

    他真的是块冷玉。

    肌肤苍白微凉,带有细腻的触感,在一堆暗紫色的衣料里活/色/生/香,染上热度的时候,绯色沁上皮肤,就跟冰凉的玉石染上人的温度一样,每一处都透着亲昵与暧昧,愉悦时,眼睛带着点水光,藏着勾子,将人心底里的渴望引燃。

    你觉得这个人是在勾/引你。

    对他来讲,正好相反。

    他几乎溃不成军,脑中混沌成一团,整个人扑进你的气息里,桃花烫骨,烧灼着理智都一干二净。

    暗紫色蜿蜒,衣料晃动间,夜晚黏/稠如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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