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趴在他床边打瞌睡的新八,揉了揉自己的短发,他哭笑不得地嘟囔,“到底谁才是病人啊喂。”
声音放的很轻,并没有吵醒眼底有着明显的两个大黑眼圈的少年。
坂田银时摸摸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嘶一口凉气,苦笑着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下去,走进卫生间。
镜中的男子顶着一头乱乱的银白卷发,无神懒散的死鱼眼泛着幽红的淡光。
“阿银也要打起精神来,可不能被那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的怪力女比下去啊。”
懒洋洋的语气说着积极的话,反而更让坂田银时昏昏欲睡。
“真是的......”坂田银时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醒过来之后,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他记得那天他们似乎是去了吉原,帮一个小鬼找妈妈,最后跟统治吉原的夜王凤仙干了一架,赢了。
但也只是“记得”了,他完全回忆不起来一些细节,比如他记得他被夜王揍的很惨,记得夜王也是受了很重的伤才被他们得逞的,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让夜王受的伤。
神乐?不可能,她连那个笑眯眯的神威都打不过,别说让夜王受那么重的伤了。
月咏?更不可能,毕竟她要是有能力伤到夜王,也不用跟日轮呆在吉原了。
新八?绝对不可能!
坂田银时想象了一下一副眼镜揍身材魁梧的夜王的画面……
不可能不可能,眼镜没有手脚才不可能打人呢哈哈哈哈……
坂田银时打了个冷颤,决定继续回忆。
最后他把目标定在了那个一看就非常像反派boss的橙发少年身上。
“神威吗……”坂田银时喃喃自语,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在这件事之前,唯一认识那个少年的神乐可是从没提过这个哥哥呐。
[“神威……为什么要走……”被下面的将士们偷偷灌醉的少女已经晕乎乎地趴在桌面,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些什么,只有离得最近的少年听见了。他微愣,却也笑不出来了。“即使这样……也在想他吗?”他低垂着头喃喃自语,似乎又苦笑着,将手里的小酒杯一饮而尽。]
不要想了。
他的潜意识这样警告他。
忘了吧,忘了更好。
[我……保护……信念,所以……祝福吧……银……]
他痛苦地撑着瓷白的墙面,裸露在外的手臂甚至用力到暴起青筋,伴随着脑中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的痛楚,他听见了这样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在回忆中。
“我忘记了什么?”他头也不回,低声问道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橙发少女。
“……”女孩没有回答,坂田银时转头,这才发现女孩抱着一束天堂鸟,还是橘黄色的,花瓣上甚至沾着露水,往日穿在身上的鲜艳漂亮的旗袍也换了一件黑色的练功服,这装扮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笑眯眯却又下手凶狠的少年。
“虽然我现在很想揍你一顿,”神乐答非所问,语气意外地平静,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但是不行……她会不高兴的阿鲁。所以不要问我了,银酱。”
坂田银时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给他十足陌生感的女孩,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他在神乐身上找不到一点往日嚣张活泼,总是笑容灿烂的女孩的影子。
“……神乐。”最后他也只能挤出这个名字,又顿住了。
神乐波澜不惊的蓝眸似乎颤了颤,她想起了那个名字跟她一样,但是性格却天差地别的少女。
“银酱想知道的话,”神乐垂下头低声道,“跟我来吧阿鲁。”
“如果你不会后悔。”神乐认真的说,“她说,你不需要记住她。”
坂田银时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无言点头。
“阿乐姐,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带银酱来了阿鲁。”女孩带着坂田银时左拐右拐到了一篇墓园中,在身后青年不敢相信的眼神中走到一块新碑前,蹲下身把花束放下,额头抵住石碑,轻轻抚摸,“你可以回来惩罚神乐了哦阿鲁……”
“阿乐姐,我想你了。”
明明之前好几年没见,神乐却从没有这么想念她的阿乐姐,因为,之前总能收到阿乐的来信,知道她还活在宇宙的某个地方,她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不一样。
这一次,她眼睁睁看着最喜欢的姐姐,带着释然的笑容,倒在银桑怀里,最后化成光点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她拼命地想开口,想阻止她,想……让她留下来。
最终只是无能为力地被迫站在角落里,什么也帮不上,再一次见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离开。
阿乐什么也没留下,所以这块墓里,埋得是阿乐送给神乐的那把伞。
[神乐要好好保护自己。]那个时候还是个面瘫的阿乐语气柔和地说着这样的话,然后温暖柔软的小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不然我们都会担心的。]
为什么……你不可以自己留下来保护我呢……?
我想你了,阿乐姐。
神乐一言不发地流下了眼泪。
坂田银时在看见墓碑的那一秒,脑袋就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般,猛地加剧的疼痛令他很快浑身冷汗。
[……喜欢……但……恨……不知道……怎么做……]
他又听见了之前的声音。
是这样吗?原来我忘记的……是你吗?
[神乐]他细细咀嚼这个刻在墓碑上的名字,不知不觉就感到眼睛有些酸涩。
坂田银时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断崖峡谷中的惊鸿一瞥。
想起了帐中再遇的脱线趣料。
想到了她在战场上对他说出那样执着的梦想的样子。
想到了她在离开前那个带着安抚与不舍意味的、充满歉意的微笑。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红衣小姑娘。
可是现在,他的小姑娘在哪呢?
坂田银时茫然无措地抬头,注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被乌云遮盖的天空啊,我的小姑娘在哪呢?
坂田银时再也遇不见他的小姑娘了。
他把心悦的女孩弄丢了。
那是他的女孩。
-
身上的伤口早被阿呆提督的手下包扎好,少年依旧是那件黑色练功服,凝结的血斑在暗色的面料上看来,反而更像是格调高雅的暗纹。
橘发少年靠坐在灰扑扑的墙上,右腿屈起,手臂随意地搭在上面,他微微斜过头,笑眯眯地与铁栏的男子对话。
“呐~高杉总督认识阿乐吧。”少年头顶的呆毛晃了晃,说出了这句话。
那身着紫底金蝶纹样浴衣的碧眸男子,却慢条斯理的吸了口烟斗,才悠悠回答,“……谁知道呢。”
神威没再说话。
高杉没呆多久,两人进行了一段不算长,而且外人听得一头雾水的对话,直到他哼笑一声离开,神威才闭了闭眼,似乎有些倦了。
他换下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那个时候,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碰到她了……
真是让人不快啊,这种事物严重脱离掌控的感受。
呆毛显示了主人的心情,此时却瑟瑟发抖地缩了起来。
「你会吓到神乐小姐的。」被呆毛君这么一提醒,神威摸了摸下巴,也就停止了释放杀气。
“千万别让我抓到你呀,阿乐。”他的喉间溢出少年人特有的清越笑声,“否则……我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你的呐~”
“我可没兴趣再陪你玩游戏了,”他说,“捉迷藏就到此为止吧。”
啊……这种感情是什么呢?
只有强者能使我的血液沸腾,只有强者的血才能滋润我。
——本该只是这样的,夜兔神威是不应该被“变强”的执念以外的东西干扰的,孑然一身的存在。
“我真的是……比我想象中地更喜欢你呐,阿乐。”
“我绝对、绝对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你只能是‘夜兔神威’的所有物。”
啊啊,无趣啊,这个没有她的世界,真的是好无趣呐。
只有强者,可以给我提供兴奋的感觉了呐。
所以,等着我来把你们都杀了吧——挡在我前面的所有人。
“单……还是双……?”隔壁的牢房又传来这样神神叨叨的问话声,神威盘腿坐在,笑眯眯的表情虽然不被看见,但话语里的恶意却是一点不假。
“嗯~曾经风光无限的师团团长嘛~真是一点也不像呢,老家伙。”他笑的温柔,话语却如刀子一般锐利。
“那我猜单好了。”他敲了敲墙壁,笑嘻嘻地道。
“错了……你错了!”孔雀姬的张扬背叛了所有人,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她也快被架上刑台了。
春雨不会对叛徒心慈手软。
“诶,是吗……”神威嗤笑,却不拆穿。[白日做梦吧你这个家伙。]
说起来,他也会做梦吗?
梦里会是什么样的呢?
梦里,会有他的少女吗?
神威突然觉得很无力,不是生理上的原因,只是有些不甘心。
“在我杀了你之前,活着吧,阿乐。”
他只是,很难得地想她了。
“我才不想被妈妈骂呢……”
低低的声音,如同柳絮落在水面,不激起一丝水花。
神威认为自己绝对是疯了。
“嘛嘛,我可不能沉浸在过去啊~”他笑的眉眼弯弯,格外清俊,“毕竟~我是夜兔嘛~”
我只是,想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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