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波克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似乎是被瞬间转移到这个房间里的,还好三录仪和通讯器以及相位枪还在他的手上。当他的眼睛适应了这个地方的光线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分析这个狭窄的牢笼到底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
目前发现的元素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但是这些看上去和钻石一样的物质硬度是钻石的四百倍左右,他被转移到这个密不透风的笼子里。
史波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三录仪分析这个密闭空间的氧气含量,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他的呼吸这里的氧气并没有变少,就好像这里是有地方同外界连通着的,它在设计上就不会闷死自己的猎物。
他是个不会盲目乐观的人,相位枪对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什么用处,打上去也只能擦出一点点的划痕,但是只要是由人设计出来的东西就一定会有缺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缺陷。
通讯仪响了。
“leaf小姐。”他回应道。
“你那边过去多久了?”风叶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通讯仪的另外一边响起。
“距离你上一次和我通话,只过去了二十一秒。”史波克回答道,“比上上次通话间隔少了一秒。”
“好的,和前几次一样……我们到底通话几次了?”通讯仪那边的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缥缈。
“三百五十七次,耗时六小时三十四分钟。”史波克温和的解释道,在这频繁的通话中,他了解到了这种物质叫做Azbantium,加里弗雷的特产。
“……这可真久。”通讯仪那头的人喃喃自语道。
她中断了通讯。
史波克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相位枪可以分解任何物质,但是对于困住自己的钻石牢笼来说,他必须足够谨慎,找到最薄弱的那一环需要非常庞大的计算量,他可以把三录仪改造成能完成机械计算的仪器,但是主要的方程必须由他自己推算出来。
他不知道风叶到底在那头干什么,只能从每次她联络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短推断出她正在做某些事,并且越来越熟悉。
两边的时间流速可能是不同的。
下一次通讯发生在距离上一次十八秒之后,他的方程才刚刚完成了一半,“是的,leaf小姐。”他单手拿着通讯仪,另一只手用自己那绿色的血液在钻石牢笼上排算着。
“……”对方久久没有说话。
“我这里刚刚过去了十八秒。”史波克报告道。
“哦……十八秒。”她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通讯仪传来了沙啦沙啦的电子音,这是设备老旧才会造成的故障,“没关系,我这边会修好它的。”对方似乎意识到史波克注意到了这一点,“就是零件有点难找……”
“不管你在做什么,暂时停下来,从你的声音上我能判断出你处在极度疲惫的状态。”史波克警告道。
“不,我没事,呆在那,我快到了。”对方掐掉了通讯,当然也有可能是通讯仪已经彻底老旧损坏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方程,想了想,把电波的频率也作为变量加了进去,从外面能完成通讯,相反的他这边却打不出去,他只能等下一次风叶和他联络。
十六秒后通讯又一次到达了。
“leaf小姐,”这一次他又一次先开口了,“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你说过这个空间叫做忏悔罗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前几次风叶都拒绝回答他。
她那边的通讯器信号依旧不稳定,“如果一个时间领主犯了罪,他们就会把她关在他自己的忏悔罗盘里,罗盘知道她全部的恐惧、罪孽、绝望、最脆弱的部分——”风叶声音听上去比以往更加的疲惫,仿佛轻轻压上一根稻草,她就能轰然一声粉身碎骨。
“它会不停地逼迫着你,直到你给出它想要的东西。”
“什么?”
“我唯一不能给的东西——忏悔。”
通讯又中断了。
史波克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开始计算他的方程,他要从里面想办法打出一条道来,这需要计算出这个牢笼最薄弱的部分,然后一点一点用相位枪把它磨薄,打穿。
他一边沉下心来计算,一边等待着下一次的通讯。
然而十六秒过去了,没有通讯。
三十秒。
一分钟。
十分钟。
通讯一直没有到达。
最为逻辑的,对精神折磨最轻的推论是因为通讯装置已经完全损毁到无法被修好的程度,另外一个推论就不太妙了。
他现在不能分神去调整通讯仪的频率。
二十分钟之后,通讯仪终于又响了起来,“喂?”他立刻打开了它。
“你在里面吗?史波克?”
“是的,我在——但是leaf小姐,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请立刻先想办法让自己逃走,联系进取号——”
“我曾经逃脱过一次。”风叶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给它忏悔,我逃跑的方法不可复制,所以这一次它带上了你。”
“你必须丢下我。”
“我不能丢下你。”她的声音缥缈而又疲惫,“它想要的东西只有我的忏悔,而我不能给它。”
“leaf?”史波克冲着通讯仪叫了两声,然而通讯又一次中断了。
如果现在在这个牢笼里的是个人类,那么极有可能已经崩溃了,好在瓦肯人很擅长对自己恐惧、焦虑之类的负面情绪进行控制。
——他是个瓦肯,他能控制好自己的一切。
方程还差一点就能完成,他可以控制好自己全力投入计算。
——
风叶又一次从目的地旁边被转移到了开始的地方,她看着那座遥远的山,看着手上已经变成紧紧只剩下一点点的电路连接着,外壳几乎全部碎裂变形的通讯仪,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少次了。
在到达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地会突然塌陷,下方是高温氧炔焰,所以要等三秒,下下个路口爬过刀山之后,山坡上会突然滚下钉桶,所以要往左边靠前方一点躲开一步的距离,如果多了就会踩中下一个机关——诸如此类,数不甚数,她都一一记住了。
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忏悔罗盘这么会玩呢。
这一次只花了十七个小时就走到了目的地。
里面大概只过了几秒吧。
“史波克,你还好吗?”她问道。
“‘好’的定义很多,不过推测一下你想问的可能是‘你是否安全’,我的答案是‘是’。”史波克回答道,“请自己逃走吧,不必担心我。”
“如果我逃走了,守卫会把你销毁的。”风叶回答道,“它来了。”
“谁来了?守卫吗?给它它想要的,leaf,给它它想要的。”史波克拿出了自己的相位枪,他要把最大功率的相位光输出到这个牢笼最薄弱的部位——这也是空气、电波能传导到这里的原因,只有这个地方,是唯一的希望。
“这是我唯一给不了的东西。如果我给了它,你就没用了。”风叶扭过头去对着出现在她身后,穿着黑袍如同僧侣的守卫喊道,“你想要忏悔是吗?那么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在这里忏悔,哪怕到时间的尽头,哪怕到宇宙的边疆,我不会在这里忏悔,我不会给你忏悔!”
守卫将手放在了她的太阳穴上,意识又一次被抽干,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自己开始的地方。
——它发现了自己对史波克的愧疚,所以把他也留了下来。
风叶喘息着翻了个身,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通讯仪,“你算出来了吗?”
“我正在努力。”通讯仪里传出了他的声音。
“真棒。”她轻声呢喃道,“这种感觉真奇怪,离开的门就在我的身后,我却要往远离它的方向走过去。踩过每一个陷阱,记住每一个意料之中的暗器……”
“我这边大概需要六十秒的时间才能打开这个牢笼。”史波克报告着自己的进度。
“……我不能停下,我过来了。”风叶蹒跚着又爬了起来。
那个钻石牢笼将他和守卫隔了开来,她必须计算好时间,掐着点到他的身边去,在守卫追上自己之前把他从这条路原路返回带出来,他和自己不一样,史波克是个诱饵,他死了一次就再也不能复原了。
当她再一次出现在钻石牢笼之前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守卫在身后的步步紧逼,“快一点,史波克,快一点。”风叶忍不住呐喊催促道——就在守卫挪到她的身后的时候,牢笼碎裂了,史波克的三录仪砸到了守卫的脸上,风叶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腕,“跟我走,一步也不要落下。”
就在转身的瞬间,一道强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在那强光之中,史波克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无辜的,纯洁的,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睛。
它属于一个美丽而又巨大的生物。
那样纯洁,让人心生敬畏。
风叶的脚被定在了原地,她直勾勾的盯着那双眼睛,即使不用情绪转移,史波克也能感受到她有多痛苦。
比刀山火海带来的痛苦更甚。
他捏住了风叶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几乎要把它捏成粉碎性骨折,但是肉体上的疼痛很好的换回了她的理智,她抓住了他的手,身后是步步紧逼的守卫,“跟我走。”
“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带着他跳进了那道光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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