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真理】

    【“美少女与猫，不可辜负。】

    一件事一旦坚持久了，就会渐渐变成习惯。

    而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习惯性早起的止水去厨房开了冰箱扒出昨天预备下的食材，往两块面包片间随意塞了两片火腿片和青菜叶，便做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三明治。他叼着这个三明治，脚步悠闲地去了院子里。

    院中早已“嘎~嘎~嘎~”乱作一团。乌鸦们盘旋在鸟架上空，黑羽乱飞，再明媚的清晨也被衬出了几分墓地般的肃穆萧条。

    “下来下来。”止水一脸无奈地招呼它们，顺便往食槽里加了一遍饲料，换了换清水。乌鸦们这才肯乖乖落下来，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小脑袋挨着小脑袋，复制粘贴般，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是止水这个“奶爸”在最初养它们的时候也不能分清谁是谁，于是便按照出壳先后顺序给它们的爪子涂上了白、红、黄、绿、蓝等等颜色作为记号分别。这会儿乌鸦们在鸟架上排排站，撅起屁股啄饲料，花花绿绿的爪子甚是好看。

    可是有了新鲜的吃的，新鲜的水，它们依然冲着止水聒噪个不停。止水作为院子的主人，被吵吵了这么些年依然会觉得头疼，

    “你们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对象，叫什么呀，”他说着，上前伸手挨个敲了它们的小脑袋，“吃喝不愁，开始追求精神慰藉了？”

    “嘎。”最后一个被敲脑袋的小红爪冲他抱怨似的一嘎，然后歪头看向院墙。

    止水咬了一口三明治跟着转头，笑着一挥手：“哟，早上好。”

    坐在墙头默默围观了院中“一家亲”这一幕的鼬露出微微的笑意，从墙头跳来，走到了止水面前打招呼：“你也早。”

    “真稀奇，你居然在这个时间来我家，而不是去给路痴带路，”止水颇为疑惑地探头去看客厅的时钟，“是我起晚了？你来催我？”

    “是我起早了，”鼬拿过一旁舀饲料的小勺，帮止水往食槽里添粮，“实在太早，甚至去见了雫一面之后还有空余时间。”

    “那雫呢？”止水咬着三明治，往鼬身后看了看，“她在气我们昨天放她鸽子吗？”

    “那倒没有，我要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也就是说她还是生气了是吧。止水心虚地摸摸鼻子：“那她怎么没一起来？因为今天生日？”

    他还记得去年的今天被雫放了鸽子的事呢。说起来，还是她放他们鸽子在先啊。

    “她本来是打算跟我来的，不过我看她精神有点差，就要她回去补觉了。”说着，鼬把小勺放下，看向止水，“反正今天可以放个假的吧？”

    “嗯嗯，一个任务持续了一个多月，你们今天不用忙着去接任务，给自己放一天假休整休整。”

    鼬听出了话音：“那你呢？”

    止水刚好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一边嚼一边含混地说着：“真是不幸，我还有别的工作安排。”

    估计是三代目那边的安排吧。鼬想着他们还身在宇智波驻地，于是就此打住没再问，但止水却主动说了下去。

    “这几天我可能都不在村子里了，”止水说道，“有情报说附近镇子上发现了大蛇丸的踪迹。”

    鼬慢了一拍想起那是谁：“……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大人？”

    “是的，”止水严肃道，“之所以把这事告诉你，是因为之前三代目大人有拜托我照看一下雫——据说，大蛇丸叛逃前好像一直对雫很感兴趣，而雫被纲手大人赶回来，也是因为那位大人。”

    鼬完全不晓得这回事。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很多画面。静态的，动态的，中央全是雫。最后画面停在林间，她提着滴血的刀，站在枝叶间隙的落光里一言不发，转头静静地看来。

    鼬先把这些画面收回脑袋里专门为雫腾出来的小角落里，带着几分迟疑说道：“止水，大蛇丸的话……应该对漩涡族很了解吧？”

    “这是当然的，”止水觉得涉及到了雫，鼬关心好奇一点很正常，便把自己知道的如实告知，“毕竟他是三忍之一，曾经跟他关系密切的另外两位三忍，一位的得意弟子娶了漩涡族、收养了漩涡族，另一位更是自己身上就流着一部分漩涡族的血。”

    稍稍一停顿，止水压低了声音继续往下说，“而且也不知道这位大人是着了什么迷、中了什么邪，对那些血继界限异常的感兴趣，自然不会放过漩涡族。”

    “这样啊……”鼬说着，微微垂眸，隐去了眼中翻腾着的若有所思。

    “你心中有数就行，”止水决定这事先到此为止，“我不在木叶，你多看着雫，别给她被骗的机会。”

    鼬笑了一下：“没问题。”

    “你也别以为自己很轻松，”说着这话，止水神情收敛，“昨天晚上的例会……你知道为什么富岳大人要带你去吗？”

    鼬看着止水。这人不笑的时候就会显得非常严肃深沉，鼬跟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大概能猜到一点……”

    他跟火影派别走得太近了，近到需要被人观察一下、提醒一下，甚至警告一下。止水一样跟火影派别走得很近，但他的不同在于他对谁都很和善亲近，而且人缘特别好，两边都有说得上话的人。

    这点鼬就做不到。

    别看他能在雫面前说话一套一套的，其实他并不是话多的人，甚至还有点天才的通病，不喜欢扎堆凑热闹，也轻易不跟人走近。虽然他一向很有礼貌，面对敌人都忘不了说敬语，但仍不可避免的，在不知不觉间便树立起了沉默寡言、心思深沉的高冷形象。

    有这样的形象在先，只要他稍稍表现得与谁亲近一些，就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和警觉。

    不过目前看来富岳对他还算放任，他想跟谁走得近没关系，只要别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

    “我父亲对我还是很放心的。”鼬简明扼要，“但我觉得他可能还另有打算。”

    “嗯，我也这么想，”三明治吃到最后，止水手里还剩了一点面包屑，他把手伸到乌鸦们面前，由着它们轻轻的用喙啄，“总之，你随时都可能站到风口上，不仅要看好雫，也要看好自己。”

    这次鼬只是郑重点了点头作回答。

    他站在止水身边，看着鸟架上撅着屁股一扭一扭啄食的乌鸦，从左到右数了一遍，发现红黄蓝绿它们都在，唯独少一只：“小白呢？”

    止水拍了拍手，把手掌上剩下的碎屑都拍掉了。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看着剩下的这几只红黄绿蓝，语气如常地说道：“作为回礼，送人啦。”

    ＊＊＊ ＊＊＊

    因为时间还早，也不用去瀑布边集合了，鼬便回家吃了早饭。

    临出门前，美琴把给雫准备的礼物交给他，要他转交。鼬稍稍打开袋子，瞧见里面花色新鲜的衣料，决定先不把雫莫名讨厌过生日的小情绪告诉母亲了。

    佐助跟鼬一起出门，路上时不时瞥一眼装着礼物的袋子，犹豫了好几次，在马上进学校前终于开口问：“是不是我也应该送小雫姐礼物呢？”

    鼬带着笑意看向他：“你的钱，都是母亲给你的吧？”

    “唔……是。”

    “那究竟是你送给她的礼物，还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呢？”

    “……”

    佐助仔细想想，觉得哥哥说得有理：“那等我也成为忍者、也能赚到钱之后再给她买吧。”

    鼬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轻轻往校门里一推：“好了，快去吧。”

    一直看到佐助的小身板消失在教学楼里，鼬才转身朝着波风宅的方向走去。反正今天没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只等晚上到饭点了再给雫展示“面遁·好吃得不得了一乐拉面术”，白天不如去帮她把下一茬猫薄荷种下。

    波风宅的院门没锁，鼬一推就开。豹子般大小的老猫就躺在早上雫躺过的地方，尾巴一甩一甩的，不懂事的小猫想扑过来跟它玩，很快就会被尾巴拂开。鼬不确定这位猫大爷是不是醒着的，没去打扰，直接走向廊檐，想去拿种花草的工具。

    旁边客厅的窗户是开着的，鼬刚走过去，冷不丁窗户里冒出个人：“哟。”

    “……小雫前辈？”鼬愣了愣，“你不是回卡卡西前辈家补觉了吗？”

    “被赶出来了。”雫郁闷地趴在窗台上，手里还握着一把棕白毛的鸡毛掸子，“我才刚换好睡衣耶，真搞不懂那混蛋的脑筋……”

    卡卡西昨晚值夜班，雫回去的时候他还没回家。等她换好了睡衣，临睡前去厨房找水喝，跟下班回家的卡卡西打了个照面。卡卡西本来因为熬夜迷迷瞪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结果看她一眼立刻精神了。

    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只见他脚下不稳仿若打滑，正纳闷呢，接着被他当头丢了件外套，从头盖到脚，在他气急败坏的“回房间去！！！”的吼叫声里，稀里糊涂地端着水杯回去了。

    钻进被窝的时候，雫还一脸茫然。她倒是没生气，反而觉得自己似乎大概好像可能也许……隐约瞥见卡卡西耳朵红了。

    她越想越奇怪，越想精神，干脆不睡了，爬起来换好衣服，准备去卡卡西房间里把他拖起来探究一下原因。但卡卡西更快，她刚换好衣服出门，迎面就碰上了顶着的黑眼圈的卡卡西。

    他神情严肃，不等雫开口便说：“我们得谈谈。”

    鼬：“……然后你就被赶出来了？”

    “是啊，”雫把下巴架在握着鸡毛掸子的那只手臂上，依然很郁闷，“说什么我长大了，得学着独立生活了……明明之前他整天上班，寻常碰不上一面，我在他家住着也跟独立生活差不多。”

    鼬没接话。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卡卡西撵人的原因，但又不是很清楚，干脆没回答。他正想着，鼻尖一阵痒，眼前棕白一闪，原来是雫见他不出声，就拿鸡毛掸子来捉弄他。

    被他发现，她也不掩饰。只见她趴在窗台上，一撩眼皮，睁着清澈的灰眸，散漫惫懒，漫不经心，像极了猫薄荷吸过头的猫。

    好想摸脑袋。

    鼬拼命抑制住心里的“咕嘟咕嘟”冒泡的小心思。他一把抓住鸡毛掸子，问道：“怎么了？”

    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帮我打扫卫生吧。”

    “……我能说不吗？”

    “不能。”

    鼬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谁叫他是跟班呢？

    雫轻快地笑了几声：“不会叫你白帮忙的。走啦。”说着，丢了鸡毛掸子就要翻窗。

    鼬帮她把鸡毛掸子斜立在窗台上，问了一句：“去哪儿？”

    “去商店街上瞧瞧，”翻窗的雫已经落地，看起来精神饱满，完全没有早些时候躺在草坪上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样了，“我搬回来住，总得添添补补的。而且打扫卫生也需要工具啊，清洁剂什么的总得准备好吧。”

    “说得有理。”

    “那就走吧！”雫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还不忘跟老猫祝福一声，“阿吉你要看家啊。”

    原来老猫并没有睡着，只是懒得睁眼，哼哼一声：“记得给大爷带零嘴。”

    雫没说行还是不行，已经跟鼬跑去了外面的街上。按照惯例，出了门她就跟着鼬走。

    鼬懂事早，以前就时常帮着母亲做家务活，很清楚打扫卫生会用到什么工具，也很清楚在哪儿能一口气买起全部。

    他们去了商店街，在百货楼里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已经基本购齐。里面还有卖家用瓷器的店，把一套精致“猫咪后院”碗碟杯套装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作为“镇店之宝”。

    雫经手的任务油水很足，一点也不差钱，这套换做平凡家庭看到了只敢赞叹一句好看的瓷器，被她一眼相中，当即掏钱包买了带走。

    往外走的路上雫还问鼬：“杯子多着一个，你挑一个吧。”

    “你要送给我？”

    “不是要你拿走，”雫一本正经道，“是要你挑一个，以后来我家，专门留给你用。”

    鼬：“……”

    行吧，好歹也算是送他了。

    虽然带不走，但起码是成套的。

    等出了百货楼，鼬朝火影岩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询问雫：“时间还早，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雫倒是不反对：“去哪儿？”

    鼬神神秘秘一笑：“你绝对会喜欢的地方。”

    雫一时想不出自己绝对会喜欢的是什么地方，将信将疑地跟着鼬走。

    倒也不远，从百货楼的街往西走，走到街口便到了。这儿地段还算不错，四通八达不说，开窗就能看到火影岩。她抬头读出了店名：“心子的……宠物店？”

    不知是不是错觉，雫觉得“心子”这名字听着耳熟。

    “对，”鼬提了一堆打扫用具，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推门，“是我朋友的店。”

    说着，他推开门，却让雫先进。

    门一开，宠物身上常有的气息便飘出来了。雫瞪大眼睛走进去，随意一扫，就知道鼬没骗她：“好多猫！！！”

    而且大半都是名贵品种，这跟她家草坪上吸猫薄荷的猫不同。这里的猫就算在猫爬架上侧躺着不动，只是动动眼珠子都像小公主一样娇气迷人。

    而时常光顾她家草坪的那些猫，看人从不用正眼，吸完猫薄荷一歪身子躺下，跟吃饱喝足在院子抠脚丫晒太阳的老头没什么两样。虽然都是猫，都有让人着迷的一面，但小公主娇里娇气的眉眼自然要比抠脚大爷的斜视好上一百倍。

    无可救药的猫控受到一万点暴击，丢了手上刚刚买来的昂贵瓷器就扑过去了。

    鼬眼疾手快把瓷器接住，也不去制止雫，径自走向柜台。

    心子正坐在柜台后数钞票。跟刚放弃做忍者那会儿比起来，她现在的气色很不错，依然扎着两只小辫，头发倒是长了不少。

    这店是年初开起来的，心子的父母很支持她，给她贴了不少钱，再加上她之前工作的存款，很爽快地盘下店面，开门大吉。

    感谢和平的到来，她这小店近来生日还算红火，加上现在有闲心养猫养狗的人多了，她预感自己将来还能大赚。

    看到曾经的队友来照顾生意，心子立刻笑得看不见眼睛:“哎呀，是鼬君啊，好久不见啦。”

    “嗯，好久不见了，”鼬笑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胡桃色的宠物用梳子，“说好的，打五折。”

    心子没想赖账，但鼬的话还是让她懵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忍不住朝蹲在猫爬架边上“喵喵喵”个不停的雫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一挑眉笑道:“欸，那是当然的啦。”

    她接过梳子，装进袋子里，一边往袋中塞一些额外礼品，一边用八卦的语气问他，“她知道她是你的猫吗？”

    鼬说道:“不知道呢。”

    哇，有趣有趣。

    心子在包装间隙偷偷一扫鼬跟雫拿在身边的东西，莫名地觉得他们俩有点像小夫妻出门逛该。

    她把打包好的梳子和赠品递给鼬，同时说道：“做了这大半年生意，我也颇有些心得呢。”

    鼬很识趣地顺着问：“说来听听？”

    心子摇头晃脑，故作深沉:“人嘛，必须要明白一个真理——美少女与猫，不可辜负。”

    鼬:“……这是什么歪理？”

    心子摇摇食指:“No No No，少年你还是太天真，这可是世上唯一的至臻真理。”

    鼬:“……果然是歪理吧。”

    “嘿，”心子笑嘻嘻地揶揄他，“世上道理千千万，管他那么多真的假的，听我的话准没错——适合你的就是真理。”

    鼬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出来:“你可真是人生导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