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运气有颜色……】
红色,雫最讨厌的颜色。
如果运气有颜色,那么雫的厄运一定是红色的。
血淋淋的那种。
那不仅是雫头发的颜色,也是她对故乡仅剩的印象之一。她每每回忆起不幸的幼年,脑海总会被那一片红色侵占。
有时想到故乡,雫还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线条优美的下巴,白皙的肤色,以及红红的嘴唇,音调不准的摇篮曲总在耳边萦绕不去。
那是不是她的母亲,她已经记不清了。
战火看似偶然实则有预谋得被引去了她的家乡,并在很短的时间内覆灭整个国家。
所以雫一出生就成了涡之国的遗族。
年幼时的雫懵懵懂懂,随着存活下来的族人隐居在不被人发现和打扰的地方,一直到她五岁。
然后宁静被打破了。
头戴四点水波纹护额的忍者偷袭了他们的隐居地,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抢走了他们的孩子。
除了雫。
雫是幸存下来的族人里年纪最小的,十岁以下的孩子只有她一个。
原本他们这一族幸存下来的人就少,剩下的这些还大多都是近亲,所以他们结合后生下的下一代存活下来的更少。
雫还算幸运,生下来没有缺胳膊缺腿,还很健康。可是与她同样幸运出生的几个孩子最终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天晚上年纪最小的雫被族人藏起来,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孩子没有发出声响地被带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而侥幸躲过一劫的雫开始随着同样侥幸活下来的族人开始了逃命的生活。
他们原本住在海上的岛屿里,现在却不得不向西北的大陆移动。
雫隐约听到他们说了“火之国”和“木叶村”的字样,偶尔也能听到“玖辛奈”这个名字。
只是她那时还不怎么能记事,听进耳朵里,转眼便抛到脑后。
经常跟雫待在一起的人,应该是她的母亲。
之所以是“应该”,是因为雫只记得她也有线条优美的下巴,白皙的肤色,以及红红的嘴唇。
可是她从没有给雫唱过摇篮曲,就算是走调的也没有。
从来都没有。
那女人很忧愁,时常在他们不赶路了,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短暂休整时摸着雫的脑袋叹气。
有时她会喃喃自语,说什么“苦命的孩子啊”,或者“为什么只有你……”之类的话。
偶尔她也会像疯了一样抓狂,嘶吼着“都死了都死了”。
不过雫总觉得这段记忆不真实。因为她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跟她亲近的女人是很好的人。那个女人还给她买过一件漂亮的粉色小披风。
或许是因为她那是小,真的没办法记清吧。
而雫建立起的第一个完整而牢固的记忆,是被人强制带去了望不到边的大湖。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去的,只记得她那时望着翻腾的湖水,庞然大物掀浪而起。
那大怪物带起来的水花和雾气扑面而来,凉风吹得雫的衣袖向后扬起,翻飞不断。雫瞪大了眼睛,望着庞然大物密布着倒刺的、灰水泥似的的外壳,以及它身后高高举起的三条尾巴。
风里带来的血腥味和土腥味都像刀子一般凛冽。
悬在上方的如同小太阳一样的红色眼睛锁定了雫,无形的压力把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初的恐惧就这样形成了。
无论过去了多久,每每回忆起这个画面,雫都会再一次被五岁时那天的恐惧和无力感控制。
那天,她本可能被人做成人柱力的,但是她没有。
雫足够幸运。
因为如果运气有颜色,那么她的好运就是金色的啊。
金灿灿的,如同波风水门的头发。
******
每次追赶老师都累得要死。
卡卡西眼神已死地继续往前赶。
前不久三代目那边收到了来自漩涡一族的求救信号,说他们在原来的隐居地遭遇了袭击,活下来的族人正往木叶这边赶来,希望木叶能派人来支援他们一下。
三代目想都没想,立刻把支援的事全权交给了波风水门。
他觉得,如果木叶里有哪个人有心而且有能力为漩涡遗民做些什么的话,这个人必须是波风水门。
水门也的确没让三代目失望,收到命令之后迅速展开行动搜集情报,并且很快敲定了前去救援的人。其中就有因为同伴死在自己手上而郁郁寡欢的卡卡西。
卡卡西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师娘漩涡玖辛奈以外还有漩涡一族的人活着。
不过很小的时候就搬来木叶独自居住的玖辛奈已经活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木叶人,想必早已经跟那群一心想要逃避灾祸,祈求安宁的漩涡遗民不一样了。
说实话,卡卡西对于这次的支援任务积极性不高——他最近对很多事情都积极性不高。
而与他相反,他的老师对此事的积极性颇高。毕竟,这次水门要去支援的人,某种程度上说算是他女票的“娘家人”。
他带着卡卡西和几个精英忍者前去支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目的地。只是,到达后他们才发现求救的那群漩涡族幸存者已经全部被杀,动手之人不明。
现场死状惨烈。虽然这些遗民无一幸免,但显然也有过激烈的反抗。他们一族本来强得可怕,只可惜剩下的这些如同丧家犬,在躲避战乱中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强势。
只见地面上红色的血和红色的发纠缠在一起,铺了一地,不仔细看是分不清的。
可是谁也不忍心去仔细分辨。
水门想到还在木叶等着消息的玖辛奈,心情异常沉重。
这死了一地的人,都是她的同族啊。
他考虑了一下,跟其他人说:“我们……处理一下这里吧。”
其他人看看他,点点头。
这么一群人信任他们,拼死前来投靠他们,最后却只能横尸在国界线上。大家都有些于心不忍。
在不清楚是谁动的手的情况下,他们要做的,也只是把尸体清点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能不能指正出动手之人,或者需不需要带回木叶,再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把他们统一埋了。
没什么精神的卡卡西蹲在地上扒拉着尸体,在搬动一个年纪看起来比玖辛奈大一些的女人之后,他看到了一件粉嫩嫩的披风。上面只有两个纽扣,其中一个被大力撕扯得松松垮垮,时刻都可能掉下来。纽扣旁边缝上了一朵纱布花,很可爱。
这一看就是年纪小小的小姑娘用的东西,有穿过的痕迹,而且还蛮新的,大概是刚买不久。
卡卡西捡起那件小披风,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没在已经整理出来摆放一边的尸体里看到有小女孩。
甚至都没有年岁尚小的孩子。
这就有点奇怪了。
没有小孩子,又为什么会有小孩子穿的衣服呢?
他低头思索着,突然看见了刚刚被他搬动的那个女人的胸口里掉出一个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个护额,上面画着四点水波浪。
卡卡西感觉自己护额下的左眼抽疼了一下,快得像是幻觉,但真实的痛过。
他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老师!”
水门闻声看过来,看到卡卡西举起的那个护额,明显一愣:“雾隐村……”
在现在的这场不知止境的战争中,水之国的雾隐村与火之国的木叶村结了大梁子。不只有明面战场上你来我往的杀与被杀,还有平时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小算计。
大概是因为最近几次交锋都是木叶村占了上风,雾隐村便动了别的心思。
他们从木叶村掳走一个年轻的女忍者,把她做成人柱力然后用幻术控制她,把她放回去,企图让她毁掉木叶。
很可惜,失败了。
在场的几个木叶忍者都熟知这些事。看到雾隐村的护额后,目光隐晦又担心地扫过了水门和卡卡西。
毕竟当时被雾隐村利用的女忍者就是水门的学生之一,也就是卡卡西的队友,而且据说当时水门没有来得及去救她,她最后死在了卡卡西的手上。
卡卡西注意到了这些目光,但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他把护额和那件小披风一起拿给水门看:“老师,您觉得会不会还有个幸存的孩子被带走了?”
水门皱着眉:“嗯,早就听说上次那次尝试失败后雾隐村还是不死心,这次是……”
打算用漩涡族的人造一个更稳定更靠谱的人柱力吗?
已经逝去的弟子的笑脸在眼前一晃,发了下呆的水门回过神后便下了决定:“卡卡西,跟我去追踪雾隐村的人,那个孩子说不定还来得及。”
说不定还来得及……
这次老师也跟着呢,上次的琳没能来得及,这次的小姑娘说不定还来得及。
卡卡西郑重点头:“好的,老师。”
说着,他便通灵出自己的忍犬,嗅了嗅护额的味道后迅速展开了追踪。
花了接近一天的时间,他们终于在一个大湖的附近找了那群人的踪迹。
而这个大湖,正是传闻中的某只尾兽最爱藏匿的地点。水门隐约确定了目标查克拉的所在,脚下速度一提,卡卡西只看到老师的位置上闪过了一道金色的残影,接着便找不到老师了。
他知道,又该努力地去追老师了。
卡卡西整了整护额,抬头间,天上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密密麻麻,落在人身上,很是烦躁。
这雨来的突然。
后来卡卡西回忆当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就是在预示着雫对他们生活的突然闯入。
毕竟“雫”这个字就是“雨下”嘛。
不远处,卡卡西已经望见了三尾高高翘起的三条尾巴,它卷起的巨浪想忽略也不行。
在岸边站了好些穿着水之国才有的忍者制服的人,其中一点红很是显眼。
当然啦,再显眼的颜色遇到老师的金色也会甘拜下风。
雾隐村的人知道敌人已经来袭,但除了被扔过来的数只特制苦无,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
只是虽然没看到人,却看到了不断闪过的金色,还有不断倒下的同伴。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才活下来的人,自然知道这些闪光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地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水门从最后一个雾隐村忍者的心窝里拔出了苦无,接住了从他怀里掉出来的红毛小团子。
一看到这个小团子的脸,水门恍惚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玖辛奈。
同样的红发和灰眸,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圆嘟嘟的,看向自己时的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水门当时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带着雫回了木叶村。
反正她也已经无处可去,如果要投奔远亲,木叶的玖辛奈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啦,投奔玖辛奈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投奔水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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