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此刻之剩下萨道长和卫慕隐,一个成人一个婴孩,卫慕隐忽闪着大眼睛,略带期待的神情看着萨道长,她心里只盼望着赶紧能说话,这一年来,来来回回见了不少号称神医的郎中,可都是浪得虚名,卫慕隐最担心就是德明王爷没了信心,不再为她医治。
“贫道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近一年多,却屡屡遇到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儿,你算是其中一个,贫道只能妄自揣测,你还有另一个人,将来都会是改变西夏国运的人。”萨道长撇过头,不再去注意卫慕隐的眼神,颇有意味的说道。
卫慕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其实她心里已经将这个臭道士骂了千遍万遍,怎么说话如此拐弯抹角,另一个人是指何人?
“唉,贫道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但看着公主口不能言,实在于心不忍,若这等佳人成了哑巴,真是天妒红颜,罢了罢了,贫道这就为公主治病。”萨道长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说完将银针从布袋里抽了出来,银针仿佛如银色光芒,长的竟有数寸,卫慕隐就眼巴巴的看着它们,心中不免有了怯意。
卫慕隐被第一个银针一扎,张了张嘴,可无奈没有声音,萨道长感受不到她的疼痛和害怕,也没有理会,继续第二针。
等在屋外的王妃几乎是趴在窗户边上,可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动静,她有些着急,又走到门缝处,想要看清楚里面发生的事情。
“看什么看。”德明王爷看着王妃这般小女子的作为,语气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其实德明王爷自己也心烦意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又抬头看了看立在墙边的日晷,时间刚过不到半刻,可他仿佛过了三个春秋岁月。
见二人都心急火燎的样子,两个小丫鬟手里搬着的椅子,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是拘束的站着,等着王爷的指使。
“不坐不坐,都搬走。”德明王爷看着小丫鬟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长廊边上,心里更是烦躁不堪。
“佛祖保佑。”王妃口中念念叨叨的走到王爷的身边。
“啊呀,什么佛祖,现在是各路老君保佑,”德明王爷失态喊了一句,他一听王妃求错了神仙,心里不免埋怨女人就是女人,就会瞎胡闹。
王妃被他呵斥了两次,也没有心思和他恼怒辩驳,只希望萨道长妙手回春,能医治好公主的哑巴病,随即扑通一声跪在院子当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王府的侍从丫鬟都不敢上去去伺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萨道长清早就来到王府,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眼下已经入秋,一阵阵秋风吹过王妃艳丽的脸庞,王妃自小养尊处优,身上被这凉风一吹,有些瑟瑟发抖,叫看到此情景的人无不心疼。
德明王爷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跪地不起的王妃如此虔诚,心里感动,刚想要扶起她,叫她坐下休息,就听到屋里面一声幼儿的响亮哭喊。
二人都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反应,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公主的声音么?”王妃说罢眼眶陡然变红,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
“快进去。”德明王爷一直屋子,立刻亲自搀扶起王妃,王妃抹了抹眼泪,紧跟着王爷就要往屋子里冲。
等二人走到屋外,刚要推门,屋门从里面缓缓的拉开,站在门口的正是萨道长,德明王爷见萨道长满头是汗,面色苍白,身子被秋风一吹,还颤抖了一下,他这样子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病。
“道长无碍吧?”德明王爷见萨道长如此萎靡的精神,关切的问道。
“贫道无碍,贫道以为是小事一桩,心里轻视了,没曾想公主心中郁结如此之深,还好最后不负王爷嘱托,使得公主有了声音。”萨道长深呼一口气,胸中憋闷的感觉略微好转,拱手向王爷王妃回禀说道。
“有劳道长如此殚心竭虑,本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了。”德明王爷还在说着客气话,王妃却不等萨道长再说话,一个箭步就冲屋子,看到摇床之上的公主,木愣愣的盯着屋顶,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哭闹。
“公主为何不再出声?”王妃抱起公主,一边哄着一边问道。
“王妃若是想听公主哭闹,掐她一下便可。”萨道长不由得好笑,真可谓父母爱子,关心则乱,婴孩不啼哭反而想让她哭。
王妃方才如梦初醒,自己真是着急的头脑也不清楚了,看来免不了被萨道长心里笑话,但此刻也顾不得别人的想法,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卫慕隐的屁股,用的力气之大,平时生气教训小丫鬟也就这般了。
“哇。”卫慕隐刚才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哀,身体心理都十分疲惫,刚刚安下心想要饱睡一番,却被王妃来了这么一下,心中那股子悲戚之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这响亮的哭声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肯定是找人心烦,必得着急上火哄上一番,但在德明王爷和王妃的耳中,卫慕隐的哭声却比神仙的乐曲还要动听。
“好!好!好!萨道长真乃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德明王爷拍手叫好,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词表达,连声叫了三声好。
王妃看着卫慕隐啼哭的小表情,也喜极而泣,呜呜咽咽的跟着她一同哭了起来,屋子里顿时一片哭声,不仅如此,外面下人侍从听到公主的声音,无不都欢欣不已,上岁数的奶妈管事也个个擦抹着眼角的泪花。
萨道长见此情景,心中憋闷之气也缓缓消失,回想刚才为公主医治,就觉得后脊梁骨发凉,那隐藏在小小身体中的悲哀、仇恨和极端的消沉之意让他有极其强烈的槁木死灰之感,不愿再去回忆。
“来人,传我口谕,各部免半年徭役,并减少二成赋税,由兴庆府中书拟票文案,侍郎张榜告知。“德明王爷大声说道,在屋外候着的侍从得令,小跑出去。
卫慕隐哭了好一会儿,终于由放声大哭改为嘤嘤低泣,王妃也渐渐回归了平时端庄文雅的姿态,可眼眶红肿,妆容早已经被泪水毁于一旦。
“把公主交给奶娘,你去重新整理一下,晚上宴请萨道长。”德明王爷说罢,就扭头恭敬的给萨道长打了一个揖,继续说道。
“萨道长必不能推了本王的感恩之情。”德明王爷边说边弯腰行礼。
萨道长听到口谕,心中大为安慰,他一介布衣草民,断不能受王爷如此大礼,慌忙扶起王爷,本打算拒绝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萨道长盛情难却,只能答应了王爷的宴请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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