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太医继续嘱咐着养伤需要注意的事宜,并以暧昧的眼神瞟着顺喜儿,顺喜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双手抄在袖子里紧紧的捏着。

    嘱咐完之后,太医欠身离开,顺喜儿刚觉得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赫连勃伸手将自己拽进了他的怀里。手无意识的抵倒了对方的肩上的伤,反射性的往后抽,反倒被对方拉着手狠狠的压在了那个伤口上。

    生怕自己的手让伤口渗出血来,顺喜儿轻声道:“皇上您的伤……”

    “朕的伤如何?”

    赫连勃一手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一手摩挲着他的双唇。

    觉得自己有些迷恋这手指下这柔软的触感,不由得指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而后,他抽回手指,吻上了对方的唇。

    有些尴尬,但是却又推不开,更没有推开的权利,顺喜儿只能安静的承受着,直到对方的唇离开自己的。

    取而代之的是指关节被人搓揉着,动作虽有些轻柔,但是依旧有些疼,还有些,温暖。

    揉搓着手中那略微带了些薄茧的手指,赫连勃脑子里泛起另外一个人来。

    突然,他眉头微蹙,松开了自己的手,并一掌将顺喜儿推开。

    顺喜儿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与对方拉开这些许距离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放松……

    赫连勃将身体向暖炕后挪了挪,靠着团龙靠,问道:“你是在皇史宬当差吧?”

    “是。”顺喜儿低着头回道,他直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所以不由自主的又将手抄进袖子里捏着。

    “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赫连勃继续问着,语气平淡。

    “只是整理经书。”顺喜儿老实的回答着。

    “经筵的时候,文华殿是从皇史宬里取的书吧?”赫连勃继续问着,只是那手里不知道何时开始把玩着一块看上去十分平淡无奇的石头来。

    顺喜儿瞧着他手里的石头,觉得有些眼熟,确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嘴里答道:“是的。”

    “最近,李从礼在皇史宬都取了些什么书?”

    “李大人前些日里取走了《圣祖遗训》和《史鉴》。”顺喜儿回着他的话,眼角依旧瞟着那块石头。他发现那块石头正捏在赫连勃的手中,用拇指细细的摸索着,而那大小的,则是刚刚好可以一掌而握,那黑色的石面,显露着只有被人长年在手中把玩才能有的油润老结质感来。

    没有再说什么,赫连勃只是将原本细细摩挲着的石头捏回到掌心中,用力的攥了攥,然后起身往里去了。顺喜儿看着他的身影隐匿在那些帐幔之后,想起对方身上那处伤,不免得心里一阵担忧。

    呆了一会儿,没听见对方的吩咐,顺喜儿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然西沉,那夕照透过窗棂落在殿内,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正在他出神的打量着地面上的人影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影,抬头看,原来是花公公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顺喜儿刚想要见礼,花公公却抬手摸了摸嘴角,径直往殿内去了。半晌之后,花公公走了出来,见他还在外面呆着,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顺喜儿顿了一下,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停了下来,而后道:“小的,这就回皇史宬去。”

    说完,他转身要走,花公公却叫住了他:“你等一会,我让小竖送你回去。”说罢,花公公招手唤过一名小太监,吩咐了几句,那小太监便扭捏着出了大殿,没过以后,便是小竖跟着那小太监走了进来。

    小竖进得大殿,笑呵呵的给花公公请了安,然后应着花公公的眼色凑到他身边细心的听着他的吩咐,其间那带着笑意的眼不时的瞟着顺喜儿,只瞟得顺喜儿浑身不自在。

    似是两个人说完了,小竖点着头对顺喜儿道:“走吧,我送你回皇史宬。”

    没有说什么,顺喜儿低低的应了声,然后低着头默默的跟着小竖出了太素殿。奇怪的是,他进这太素殿是从正宫门进的,但是这小竖却是领着他从太素殿的后宫门出去,绕了好几个道才从棂星门出凝德殿,好似要避开什么似的。

    虽说自己是借尸还魂到这身体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皇史宬,更何况,眼下这个人尚不知道这些,只把自己当“顺喜儿”,加之花公公特意让小竖送自己出来,又这绕道出棂星门,顺喜儿心里倒也明白了几分。

    在出了棂星门没有多远的时候,顺喜儿停下来,叫着小竖的名号,打算和对方说点什么,然而对方却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着,临到了皇史宬大门前方才停了下来。

    瞅着宫门门楣上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小竖道:“人都说那字如其人,这‘皇史宬’三个字倒真是像及了皇上其人,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般的纵横驰骋。”说着,他转过头,看着顺喜儿笑。

    顺喜儿觉得对方那话中有话,所以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并不接过对方的话头。

    他一语不发,并不代表小竖不会说完下面的话,于是就是在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鞋面想要以沉默避开的时候,听见了自己最不想要听见的话:“皇上,有意让你入凝德殿做贴身近侍。”

    这是意料之中的话,却又是他不想听到的话。

    但是却是如此清晰的响在耳边,令他想当做什么都没听到都不可能……

    “我不想去……”

    想也未想,这话径直的脱了口,说的人面相平淡,听的那位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半晌,小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耳朵,道:“你确定?”

    顺喜儿抬了头,看着他:“是的。“

    小竖想要再说什么,却瞧见他眼里那异常坚定的目光,便将想要再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那我便这样回花公公去了。”说完,他转身欲走,但是迈出没有两步,他又转回身道,“惹怒花公公也只是皮肉上难过,若是……”

    “小的知道,小竖公公您只管这般回便是了,有劳了。“说着,顺喜儿双手交于胸前作了个揖,转身进了那宫门。

    小竖瞧着他的身影,扯了扯嘴角,一抹笑意爬上嘴角,暧昧不明。

    回到皇史宬,小宴儿惯例的问了几句,顺喜儿敷衍着回了话之后,两个人开始收拾房间准备吃饭。用过晚饭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才上了榻各自裹着被子睡下了。

    顺喜儿躺在被子里,想起小竖在宫门口说的那番话来,不免得苦笑一番。

    他今日是悖了父皇的意思,这话是得先回到花公公那里去的,指不定明日开始,那花公公就得变着方儿的折腾自己个儿……

    想到此,顺喜儿觉得呼吸一阵紧,他熟悉这宫里的一切,所以他并不是只有靠去父亲身边才能揭下李从礼的面具,他还有别的办法……

    至此,他紧紧的环住自己的身体,努力压制着身体的异常,嘴里呢喃着不成句的话,辗转反复,到了二更天才迷糊的睡去。

    梦里,那个男人亦如同梦魇一般的纠缠着他,梦境很长,反反复复,似乎是很熟悉的场景,但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梦见过,稍微有一些头绪的时候,那梦又换做了别的场景。

    于是不同的场景,相同的人,反复的出现着,令他惶恐不安,四处躲避不能,惊慌之下,他大喊了一声,身体猛的一弹,坐了起来。

    小宴儿被他惊得吓了一跳,但脸上随即又换做了惊喜,瞬间扑到他身上,大哭道:“你可算醒了~~~”

    “醒了?什么意思?”顺喜儿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只是觉得头有些异常的疼,身上也一阵虚脱无力。

    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小宴儿松开他,叹了口气,道:“你发烧了,昏迷了好几天……御医来瞧过几次了,说要是这几日再不醒,命就没了。”

    “发烧?”顺喜儿怔怔的看着他,“什么发烧?”

    小宴儿有些迟疑,脸上也有些难堪,半晌,他搓揉着顺喜儿的手道:“顺喜儿,你变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那天你去凝德殿是侍寝了,身体上有伤,而且还没清理干净,所以就那么一睡就病过去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们不是兄弟吗……”说着,他将顺喜儿的手贴到自己的面上,嚎啕大哭起来,“难道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小宴儿的泪水贴着顺喜儿的手一直滑到手腕,然后濡湿了顺喜儿的亵衣。

    看着他哭得声都变了,顺喜儿只得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以示安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厢里他安抚着小宴儿的情绪,那厢里冷不防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花公公,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竖。进得门来,花公公的眉头紧除,立马用手中的绢帕遮了口鼻,哼道:“哭丧咧?不是人还没死吗?”

    他的话引起顺喜儿的皱眉,顺喜儿抽回被小宴儿握住的手,作势要起来,花公公腾出手挥了挥,道:“罢了,你且就这样躺着吧。”话音落,小竖已经端过整理干净的椅子伺候他坐下了。

    坐定之后,花公公哼了一声,小竖便拎过之前搁置在一旁的一个锦盒递给了小宴儿,见对方接了过去,他才继续道:“这是给你补身体用的。”

    没有看那锦盒里的东西,顺喜儿微欠身子道:“花公公移尊驾特来看小的,已经令小的诚惶诚恐了,这个……”

    花公公扯了扯那大红色绣蟒曳撒,将腿翘了起来,依旧是用绢帕微遮了嘴角:“什么尊驾不尊驾的,这宫城里,最尊贵的只有圣上一人,顺喜儿你可别拿那大话来折本公公的福。”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为的只是听到顺喜儿有句话,但是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对方应一声。

    见他不发话,花公公面上有些恼怒,正欲发作,小竖低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但见花公公脸上的怒气已然全消去。拉过小竖的手,花公公再次在小竖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起身看着小宴儿道:“这些日子,你且好好的照顾他,若是再有半点闪失,仔细你的皮!”

    小宴儿被他的话吓得瑟瑟发抖,若不是双手在身后撑着那炕沿,只怕是早已经跌坐到了地面上。

    见小宴儿那如惊弓之鸟的样,顺喜儿心里担心,正想要说些什么,小竖却赶在他面前发了话:“花公公,这个时辰的话,皇上晚宴上准备要用的食材怕是已经运到了。”

    这话像是提醒了对方似的,花公公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迅速的离开,然后留下了这三人在房间里。

    见花公公离开了,小宴儿双腿一软,立马的滑坐到地上,小竖看着他笑了一阵,然后将他拉了起来,道:“你这般胆小,可让顺喜儿怎么指望你?”

    “小竖公公……”小宴儿扶着炕沿站稳,窘迫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竖坐到炕边,凑到顺喜儿身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就往着顺喜儿那斜着的领口里去了,于是脸上 笑意更加暧昧起来。

    顺喜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衣襟拢了拢,道:“方才的事,多谢小竖公公。”

    小竖“呵呵”的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小竖公公,你没有把我的回复回禀给花公公吧……”

    小竖挑了挑眉头,只笑不语。他不回话,这厢里的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小竖没有告辞便起身往门外走去,而顺喜儿也没有出声挽留,小宴儿觉得礼数上有些过不太去,于是只好自己送着小竖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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