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丹心番外马修&郎九】
(上)
9:00AM,纽约州立监狱。
会客室的铁门被拽开, 又在身穿橘色囚服的犯人身后砰然关闭。背冲铁门而坐的人回过身, 对犯人友善地笑笑。犯人乌黑的瞳孔中映射出他那北欧血统的面孔:白金色的头发和眉毛眼睫, 近乎透明的皮肤, 以及冰蓝色的眼。
“你不是我的律师。”犯人站在进来的位置上, 一动不动。
律师抬起手腕, 看了眼表,再一次慷慨地展示了自己的笑容:“从这一秒开始,我就是了。我叫马修,你好, 尼克, 或者, 你喜欢我叫你的中文名,郎……哦,该死的, 我念不出来。”
“郎九。”纠正着马修的发音, 郎九痩削的面孔上丝毫没有表情。
马修示意他坐下, 然后问:“你是越南人?”
“马来西亚华裔。”郎九坐下, 将戴着手铐的双手置于桌面, 以一种带有敌意的目光注视着马修。
“事实上, 只要是亚洲人, 在我看来都差不多。”马修并不像之前的那个律师那样, 一来就摊开一堆文件, 他也在观察郎九, “只能靠肤色分辨,你肤色比较深,还算好认。”
郎九沉默了几秒,问:“你一小时多少钱?”
“嗯?”马修轻轻挪了下眼珠,“两千?或者四千?我很久没按计时收过律师费了。”
郎九站起身,准备去门口叫守卫的狱警。
“嘿,你对我的价钱不满意?”
“我请不起你。”
“就坐下,有人替你结律师费。”马修弓身向前,十指交握置于唇下。忽然,也就一两秒的功夫,他脸上的笑意随着语调一同冰冷下去:“郎九,你因涉嫌谋杀而面临终身监/禁,而我,受人之托,来把你从这鬼地方弄出去。你必须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将事发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讲述给我听。就记着,哪怕你对我隐瞒一件事,将来在法庭上,都会成为钉死你的十字架。”
郎九沉默着,像是呼吸都静止了一般。许久之后,他动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不甘和愤怒。
“我没杀人,我是被陷害的。”他说。
“那不重要,我说真的。”马修提醒他,“死掉的那个是州议员,民众需要知道凶手是谁,而地检办的检察官为了自己的前途,必须尽快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他停顿了一下,“你有前科,并且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陪审团只要听完公诉人的开庭陈词,立刻就会判定你有罪。”
郎九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即使是这样,你也有把握赢?”
马修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是的,我从来没输过。”
马修在法庭上的表现令郎九失望。当公诉方结束冗长的开庭陈词后,法官将目光投向马修,结果马修竟然只是抬了抬支着脸的食指,表示自己跳过这一环节。
他觉得马修就是个虚张声势的骗子,穿着昂贵的高定手工三件套,伪装出迷人的微笑,来法庭上作一场秀。
公诉人开始向陪审团和法官提交证据:带有郎九指纹的刀、证明郎九走进死者酒店房间的视频、在酒店卫生间里找到的沾有郎九唾液的杯子……
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陪审团,凶手就是他。
“辩方律师,你对控方提供的证据,没有任何问题?”法官都看不下去了,马修从进法庭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
而且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无聊得要睡着了一样。
马修真的侧头打了个哈欠,对上郎九的视线,发现对方一副恨不得拧死自己的表情。他笑了笑,稍稍转动身体,面向陪审团的方向而坐。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唯一的意见就是,这些东西都是道具,是有人为了栽赃陷害我的当事人而故意为之。”
“反对,法官阁下,辩方律师无法证明这些证物都是假的。”公诉人翻了个白眼。
没等法官说话,马修立刻站了起来:“阁下,我能问公诉人一个问题么?”
法官点点头。
马修走到公诉人的桌前,语调犀利地问:“你在开庭陈词里将我的当事人定义为为钱而杀人的职业杀手,并且从五个方面来阐述他的专业性,好,那么你告诉我,在你的公诉人生涯中,见过哪个职业杀手,会把这么一大堆能指控自己有罪的证物留在现场?这种案子也敢起诉,我得说,你这智商能考下律师资真是上帝创造的奇迹。”
公诉人轰然起身:“反——”
“我收回。”马修扬起手。
“阁下!辩方律师当庭侮辱我的人!他是在公然藐视法庭!”公诉人的面色涨得通红。
法官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马修:“辩方律师,请注意措辞,这是我的法庭,不是你的大学兄弟会活动室。”
“抱歉,我下次注意。”
马修说着,冲郎九挤了下眼,以示胜利。该让陪审团听的都听见了,就是这会儿判他藐视法庭也无所谓。
本来后面的话是不打算说的,但他就是想当众吐个槽。
交叉询问阶段,郎九坐进证人席,宣誓。
公诉人起身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在事发当晚,是否去了死者的房间。”
“是的。”郎九回答道。这是事实,监控也拍到他进酒店房间的画面了。
“监控录像显示,你在晚上十点零五分进入的死者房间,请问,你去他房间干什么?”
“谈工作,他要雇一位保镖。”
“你确定?晚上十点,谈工作?”
“是的,我确定。”
公诉人点了点头,回身到桌上拿起一份资料,递交给法官:“这是死者的通话记录,他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一间应招中介。尼克,你真的是去谈‘保镖’的工作么?”
郎九脸色微变。听了公诉人的话之后,陪审团成员的视线网上长出了刺。他将目光投向马修,期望对方能喊一声“反对”,但马修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是!”郎九从紧咬的齿缝中挤出声音。
公诉人耸了下肩,继续问:“那把沾有你指纹的刀,是带去的,还是死者房间里的?”
郎九说:“是死者房间里的,他想要看我展示一些‘绝活’,我就用那把刀刺中了十米开外的苹果。”
公诉人又拿起一份报告:“和刺中死者肺部的手法一样,法医判断,死者胸前所中的刀伤,也是远距离投掷所致。”
“……”
郎九紧紧闭起了眼。
轮到马修了,他起身走到证人席面前,盯住郎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目光沿着那些锋利的线条缓缓移动。
“尼克,看着我。”他对郎九说,“告诉我,告诉所有人,当你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死者还对你提了什么要求?”
郎九至于膝上的手缓缓攥握成拳,过了一会,他对着麦克风说:“他希望我能提供保镖之外的‘服务’,并拿出了一万块现金。”
“你答应了?”
“没有。”
“然后?”
“他纠缠我,还把钱摔到我身上,骂我是‘装腔作势的婊/子’,说我这种人到美国来,就是为了挣这种钱的。”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以至于法官不得不敲捶强迫所有人安静。
马修继续问:“他侮辱你,你生气了,所以杀了他?”
“没有!我只想离开,但我忽然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他已经死了,胸口插着把刀。”
“你在他房间里喝过水,水里被下了药了,是么?”
“反对!”公诉人呛声道,“警方并未在留有被告DNA的杯子中发现任何药物残留,辩方律师试图用想象出的证据为被告脱罪。”
马修立刻扬起控方提供的现场照片:“谁会喝完水把杯子放到卫生间里?这分明是有人清洗过杯子内壁,消灭证据!”
从陪审团成员的表情中,郎九看出来,他们中的一些人,相信马修说的话了。
陪审团最后给出的决议并不是无罪,而是因无法达成一致,变成了无效审判。法官要求公诉方找到新的证据后再次提起诉讼,而在此之前,郎九算是自由了。
跟马修一起走出法庭,郎九终于问出见对方第一面时就想问的问题:“谁雇你来帮我?”
“一位姓洛的先生。”马修告诉他。
然而郎九并不认识一位姓洛的先生:“他为什么帮我?”
“是你帮过的一些人,他们听说你入狱了,去找的洛先生。”马修掏出车钥匙,“走,我带你去见洛先生,他听说你把打拳赢来的奖金都拿去给同乡们治病后,很希望你能为他做事。”
郎九眉梢微动:“……我是因为赢了那场拳赛而被陷害的,上场之前,有个人找我,给我五万块的支票,要我输。”
“对,你猜的没错。”马修点点头,“洛先生都替你查清楚了,这次的事情,有人要找个替死鬼,而你恰好得罪了底下办事的人。”
“我让那混球输了多少钱?”
“四五百万吧。”
“……”
“洛先生倒是赢了。”马修轻笑,“他还挺爱看自由搏击比赛的,有时也赌上一两把。”
郎九沉默片刻,问:“洛先生需要我为他做什么?”
马修示意他边走边说:“别担心,不是坏事。洛先生想为自己的配偶找一位保镖,身手,人品都过硬的那种,你很合适。当然他也说过,不强求,按你自己的意愿行事。”
郎九又不说话了,直到坐进马修的车里,他突然说:“我愿意。”
马修点点头,扣好安全带发动汽车。开了一会,他说:“郎九,问你个问题。”
“说。”
“要是有人突然吻你,你会不会扭断对方的脖子?”
“会。”
郎九干脆地答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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