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察弟子的屋舍修得很是密集,先前沈鹤之在越山鹰的鹰背上便已经看到了,一层层的好似鱼鳞排列,很是拥挤。
如今身临其中,虽不似天上看到的那般毫无空隙,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屋舍成排修建,一排有十来间独立的房间,前后没有院子,开门就是街道。这种房舍看起来并不令人觉得舒服,或许只比皇宫之中下级宫侍们所住大通铺好一些。
往来的人很多,都是匆匆忙忙,也不见互相打招呼,多是擦肩而过,冷漠得很。
更多的是那些提溜着昏迷的新入门弟子的老弟子,他们手上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也不算粗暴。
大多数的老弟子都是就近停下,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房舍,从腰间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牌子,在屋舍门框的位置晃了下,微光一闪门便开了,然后,就将手中的人送进那空屋舍之中。
沈鹤之趁机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情况,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有一张床和一个小矮柜,别的就没有了。索性房间前后都有窗户,有光照进去,看起来不算阴暗。
陈立见他打量,道:“若沈师弟不曾清醒,只怕就得跟这些昏迷的人一般,随便安排一个屋子了。”
沈鹤之略笑笑,没有说话。
陈立见此,也不再同他说了。
他本想提点这位新师弟几句,别看是小小的屋舍,若是运道不好,遇上些惹是生非的近邻,被人连累失去资格的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这个新师弟虽不过十二三岁,看起来也不是没脑子的,他既然能想到选一处偏僻之地,想来也是有所考量,他若提了反倒多此一举。
不过,偏僻之地有好处,却也有坏处,若要得外门长老的青眼进入外门,也总不能不在人面前露脸。偏僻之地是非少,却也少了些许机会。
但愿这位师弟的灵根足够好,且那位周长老还记得在其他长老面前多多提点吧。
沈鹤之不知陈立心中所想,他跟着七弯八拐的穿过好几个街巷,期间还见识到一两次被提溜的新弟子半路醒来,与老弟子争执的情形,心中不禁庆幸。
若他也晕过去,只怕也会遇到那等半路清醒的尴尬,或是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再对上一个陌生的面容,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陈立说得不错,他的确是比较幸运,只是他的幸运不是没有昏迷,而是遇到了他的狐小祖宗。
沈鹤之清楚,他的清醒并非偶然,肯定是与小祖宗对他的训练有关。
小祖宗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多,多得他几乎不知怎么报答。这报答之事,或许只有等他成长起来,再做打算了。
...
两人一狐最终在这片虚察弟子屋舍的边缘停下。
这里是一处不高不低的悬崖,悬崖下方是一片泛着零星绿意的空地,不深,不过轻易掉下去,也得折手折腿。
悬崖最高处还有一个略突出的尖角,有一棵老柏立在那儿,摇摇欲坠的,似乎稍再添一把力便会整个塌下去。那排屋舍就修在悬崖的边上,与老柏相邻,偏僻是偏僻,但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六安在沈鹤之的肩膀上跳了跳,心思有些躁动,这个地方,和他最初修炼的地方倒有八分相似,虽清楚这两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难免也觉得有些亲切,他对这里挺满意的。
陈立打量沈鹤之的神色,“称得上偏僻的房舍有好几处,这处可称‘最’。沈师弟若不喜,咱们还可以去下一处看看。”
陈立并非是有意刁难沈鹤之,他倒还想和他多多交好呢。之所以带他来此处,只是遵从他心里的那么点直觉罢了。
别看他一个大男人谈直觉听起来很胡闹,但他能够领先别人一步,将这个好苗子攥住,也是多亏了他的直觉。
事实上,他的直觉的确没错,沈鹤之打量周围,对此处果然很满意:“不麻烦陈师兄,就在此处吧。”
这附近足够偏僻,小祖宗出去撒欢也没那么多顾忌。而且周围没有人烟,日后若是继续训练,也颇为方便。
更重要的是,方才小祖宗给他传话,也说这处不错,沈鹤之便直接拍板定下。
陈立十分干脆,像沈鹤之先前看到的那些老弟子一般,用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将最靠近那棵老柏的房间打开。
“这是虚察弟子的身份牌,这些屋舍如今还是无主之物,领了引路人任务的弟子都能打开,但到你的身份牌下来,与这屋舍结契,旁人便打不开了。”
沈鹤之悉心听着。
陈立又道:“周长老拿了你们的测试名簿,已去制作弟子牌,过不了多久便能做好。你先在此处适应一番,莫要乱跑。一会儿我会替你将弟子牌领来,有了它,就能带你去四处转转。”
沈鹤之看出他准备离开,或许是留给他熟悉环境的时间,或许是还有其他事。
沈鹤之也不打算留人,他已经有一天未曾与小祖宗说话了,正需要机会与小祖宗交流一番:“多谢陈师兄关照,陈师兄若有要事,师弟也不敢多留,师兄请便。”
陈立点点头:“稍后我再来寻你。”
陈立便转身出了房舍,还顺手将房门给带上。他离开后,绷紧了一天神经的沈鹤之总算松了松弦。
到底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骤然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说不紧张不害怕都是不可能的。也亏得有六安在他身边,才能凭借皇家锻炼出来的心性,作出不动声色的模样。
沈鹤之放松心神,六安也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不等沈鹤之上前检查床铺,他就落到窄床上跳了跳:“硬邦邦的,比皇宫可差远了,也不知你小子能不能住得惯。”
沈鹤之见小狐狸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将床榻上的被子床单弄得稍显凌乱,脸上露出难得真心的笑容,眼中还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宠溺:“鹤之既然离开皇家,便再不会去回想以往的享受。不过是换了一副床榻,哪里算得了什么。”
六安不置可否,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咱们初到修真界,还未摸清楚此处的情况,先前的训练便暂且放下了。等老祖找个时机出去转转,摸清大致的情况,再为你重新制定训练方式。”
沈鹤之知道六安有所考量,应道,“鹤之知晓。”
“等那所谓的基础功法下来,我会指点你修行。”
先前周老头和那个叫陈立的虚察弟子向沈鹤之科普的时候,六安自然也听了,还听得十分认真。
六安并不希望沈鹤之在虚察弟子的考察期内空耗时间,至于钻研什么杂役弟子的名额,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在六安看来,若不是目前还没打听到进入内门的渠道,他连外门弟子的身份都看不上的。
他既然要沈鹤之背靠大门派的资源,又怎么可能只满足于最底层的弟子?资源,当然是越高等的弟子享受得越多。他的小饭票又不是没有成为高等弟子的资本。
所以,六安给沈鹤之制定的首要目标,就是将实力提升到练气四层。这不是个难以达到的目标,只能说是最基础的目标而已。
六安看了看安静听从,毫无反对之意的小饭票,道:“老祖也为你准备了合适的功法,你不必有所顾忌。只是练气初期基础为重,且莫要引起注意为上。若那下发的基础功法没有大错,你还是先行修炼这凌乾仙宗的功法为好。”
这样说着,六安心里却想,这小饭票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是不是太没脾气了?以后对上那些修真者会不会吃亏啊。
小媳妇沈鹤之不知自己在小祖宗面前的乖巧引起了一阵忧虑,还是乖乖点头:“鹤之听从老祖安排。”
六安心里怪怪的,一边因为小饭票听话省心而心喜,一边又担心小饭票会不会被他养得太包子...
六安晃了晃脑袋,算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现在还没彻底定性,以后还有掰正的机会。
将整个屋子都看了一圈后,六安又跳到小饭票的背上:“出去转转吧。”
小饭票应下,带着小祖宗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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