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赏完梅花的第二天, 谢元嘉趁着天开始暖和起来,带着倩碧和牧战在庄子里到处转悠,傅景鸿这次没有跟来。淳于雅大约是对摄政王带着皇上出门游玩,把所有政务都丢给自己的事外不满, 快马加鞭的给他丢了一大堆的折子, 美名其曰为皇上分忧。
傅景鸿暗骂淳于雅老狐狸果然靠不住, 一边只能在书房里批阅奏折,无奈的让元嘉自己带着人去玩。
“皇上您瞧, 这些鸭子可真逗。”倩碧指着河边的一群野鸭子对着谢元嘉惊喜的说道。
谢元嘉一眼就看到了,河面虽还未完全化冻,但鸭子们却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水游玩,几只大鸭子身后跟着一串儿的毛茸茸小鸭崽子, 摇摇晃晃的左摇右摆,看得谢元嘉心痒痒,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
“皇上,前方有河,您仔细脚下。”牧战跟在后头,低声提醒了一句。
谢元嘉转头笑着说:“好, 朕会注意的, 牧侍卫也要小心。”
“……嗯。”牧战点头,“多谢皇上提醒。”
倩碧托着腮帮笑眯眯的趴在篱笆边上看着那群鸭子, “皇上, 这只鸭子好肥。”
“那不是肥, 是要换毛了。”谢元嘉说道, “等到天彻底暖和起来的时候,小鸭子的这身厚实的软毛就会褪掉,重新长出一身羽毛。”
“真的?”倩碧一脸的惊讶,“原来鸭子也会换毛的吗?”
“那是自然的呀。”谢元嘉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你小时候竟不知这些事吗?”
倩碧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慌,嘴上却是不变的轻快:“哎呀,奴才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牙子给卖了,没有做过农活。”
谢元嘉点头,想想也是,倩碧那么小就进了王府,应该的确没什么机会知道这些耕作的事情,也算正常。
“你们是哪儿来的小公子呀?”
谢元嘉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忙转头看去,果然就见一个年纪不算小的老妪站在她们身后,手中还拿着一个簸箕,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
“这是皇上。”牧战抱剑看着那老妇人,平和的道明了身份。
那老妇人手中的簸箕应声而落,脸上浮出惊恐的神色,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谢元嘉以为她被吓着了,忙让牧战收起剑,温声道:“老人家不必惊慌,朕没有恶意,只是过来游玩而已。”
那老妇人这才回过神一般,慌张的跪下来磕头:“民妇有眼无珠,竟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谢元嘉连忙让倩碧去搀扶她起来,“老人家不用跪着,起来说话便是。”
那老妇人站起身后,又弯腰捡起了自己的簸箕,将里头的草料又放了进去,“这地方就是民妇养鸭子的地方,到处都是污秽,会污了皇上的鞋子。”
谢元嘉毫不在意的摆手:“没事,朕就是看看而已。”
老妇人起初那一阵的慌乱后,这会儿已经能很平稳的做事了,见谢元嘉只是站着看看鸭子,也就识趣的不打扰,该干嘛干嘛,一点也没有再出错。
谢元嘉扭头看她行事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气度,忍不住闲聊:“老人家,您一直在这儿养鸭子吗?”
那老妇人闻言放下手中的簸箕,福了福身子答道:“回皇上的话,民妇从前是宸王妃身边的人,如今老了,就在这庄子里养老,闲来无事,就替向大人养些鸡鸭猫狗,算作报答。”
谢元嘉了然,“怪不得朕瞧着你这身气度,和寻常农妇不同,原来是三皇嫂身边的。”
老妇人笑了笑,“都是做奴婢的,有什么气度可言,皇上真是高看民妇了。”
谢元嘉喜欢跟一些年纪大的人讲话,又看那老妇人喂出来的鸭子又肥又壮,忍不住跟她攀谈了几句,聊的很是开心。牧战抱剑站在身后,既不能走也不能动,有小鸭子好奇这个穿着黑衣服不笑也不说话的人,晃着肥屁屁走过来蹲在牧战的脚上,心安理得的在上头休憩。
牧战低头一脸严肃的盯着脚上毛茸茸的小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软软小小的动物靠近自己,以前无论他怎么做,那些猫猫狗狗狗见了他都是没命撒腿狂奔的架势,突然被个小鸭子选中,他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那头,谢元嘉和老妇人聊的很愉快,到了饭点才想起来要回去,他大大方方的跟老妇人告了别,然后才带着牧战倩碧往回走。
牧战只能遗憾的把那只小鸭子轻轻地请下自己的脚,跟在谢元嘉身后离开。
在他们的身后,老妇人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消失,她死死地盯着谢元嘉背影看,一双眼睛忽的如同鹰眼一般尖锐,再没有一丝慈祥和善。
耳后……胎记还在。
傅景鸿早已坐在桌边等着了,抬眼见谢元嘉回来,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元嘉,过来坐。”
“皇叔忙完了?”谢元嘉坐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差不多。”傅景鸿工作效率一向很快,“下午应该会有时间陪你。”
谢元嘉低头吃饭,向初府里有些事回去处理了,今天的饭菜都是庄子里的厨子做的,果然就不如他亲手做的好吃。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谢元嘉趁着吃饭的空档,还是忍不住给傅景鸿讲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就好像是小学生跟自己的老师汇报情况一样,规规矩矩的很是令人动容。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傅景鸿偏就爱听,就连元嘉跟老妇人之间的对话他也没觉得枯燥,“那妇人说得不错,河边危险,以后还是少去为好。”
“朕知道。”谢元嘉咬了一口丸子,“朕就是看那些小鸭子可爱。”
傅景鸿不喜欢鸭子,眉头微皱道:“待到春猎之时,臣亲自下场,给皇上猎个宠物,不比鸭子强?”
谢元嘉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他就是很喜欢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尤其是被傅景鸿宠着,就觉着哪怕自己是上天摘月亮,他也有本事给自己兜着。
傅景鸿不知他为何突然笑了,但他看元嘉心情好,自己心情也很好。
下午好容易处理了公务,傅景鸿赶着去院子里陪元嘉,结果一进去就见着皇后拉着秋阳在说话,看她笑得花枝乱颤,分明就是有意勾引。
啧,阴魂不散。
傅景鸿也知自己不用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但韩瑶身份到底特殊,他私底下还是喝了不少陈醋,再一想这都是自己一手弄出来的冤孽债,就更加不知该如何自处。
韩瑶正跟谢元嘉说话,抬头看见傅景鸿走进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收敛了笑容,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看他。
“皇叔。”谢元嘉笑眯眯的挥手,“你来啦。”
傅景鸿嗯了一声,缓步踱到谢元嘉身边,“皇上在聊些什么,这般开心。”
“阿瑶刚才说她们住的屋子那里有几只会说话的鸟,学舌说话很有意思。”谢元嘉解释道,“朕就说回去后,也找人弄几只给她们一人一个。”
傅景鸿对这些话题没什么兴趣,但他当然不会把空间留给韩瑶,固执的霸占了谢元嘉身边的位子,沉默着喝茶。
凌霜抬头,一只袖箭飞出,刚刚飞过的小白鸽便中箭而落,掉在不远处的地上。他走过去捡起那只已经没了气息的鸽子,果然见到它腿上绑着的竹筒,但里头却没有任何东西。
他眉头紧锁,捏着鸽子的手不禁收紧,还是迟了一步。
王爷猜的果然不错,那个内鬼就在他们这行人中间,可惜还是被逃了。
凌霜随手把那只死鸽子丢进灌木丛里,空手回去交差。
谢元嘉对周围这些暗波汹涌之事丝毫不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死亡擦肩而过至少两次,都是被傅景鸿派凌霜牧战提前截胡,他的身边光是暗卫起码就是一个加强连,安保措施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这些事傅景鸿都不打算告诉谢元嘉,并非是过分娇养他,只是在幕后凶手还没彻底暴露之前,不能让他陷入恐慌中,一切风雨,有他担着就足够了。
“刚才向爱卿派了人过来,说是今晚能到。”谢元嘉支着下巴看傅景鸿,笑着问:“皇叔,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吗?向爱卿说都可以备着。”
傅景鸿刚接收到凌霜隔空示意,晓得这次行动又没能找出什么来,心中难免有些浮躁,听谢元嘉开口问,随口就答道:“鸽子汤。”
“鸽子?”谢元嘉想了一会儿,“朕记得皇叔你从前不是不吃鸽子吗?”
傅景鸿抬起头来,眼中一片凉意,他唇边笑意不变,轻声道:“从前不爱吃,今天,臣忽然有些胃口了。”
“有些鸽子不听话,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杀一儆百。”
谢元嘉:“???”
怎么回事,不就是吃个鸽子吗?怎么主角又开始一脸要搞事的表情?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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