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底还是晚了。
只见张秀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周文语身边,抬手就是用尽全力的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周文语的左脸上,再抬手又是一个巴掌,甩在周文语的右脸上。
张秀珍的速度极快,温碧珠甚至来不及反应,张秀珍已经提溜起周文语重重放在一旁,狠狠警告她:“往后你要是再欺负带弟和文飞,你看我怎么揍你!”
“你干什么!”温碧珠反应过来,扑过来扭住张秀珍。
张秀珍此刻真是气急了,见温碧珠扑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头张嘴一气呵成,狠狠咬住温碧珠的手腕。
温碧珠只觉得一阵钻心疼,张秀珍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摔在温碧珠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冷冽:“温碧珠,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人了?你若是还敢动他们,当心我半夜操刀子干出什么事儿来。你可别忘了,我娘家是做什么的!你也别忘了,我还有两个兄弟!”
她娘家……屠夫!她两个兄弟……温碧珠不由打了个寒颤,当年温碧珠和张秀珍两人就在邻村,她村里有个不懂事的青年欺负张秀珍,张秀珍的哥哥张从源拿着一把柴刀,带着弟弟张从和直接把那人从家里揪出来,一把柴刀照着那人的命根子劈下去,虽然只是做了个样子,把那人的□□劈开了,那人却吓尿了,听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不举……
这件事她当时就是亲眼目睹。
张秀珍疯了。
温碧珠一时噤若寒蝉,浑身颤抖。
张秀珍松开她,脸上又恢复成原来清冷的样子,弯腰抱起一脸呆滞的周文飞,伸手替周清扬整理了头发,心疼地摸摸周清扬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道:“跟妈回家。”
三人往前走着,脚心也不知踩到什么,张秀珍低头一看,是那个红色的蝴蝶发卡,她嘴角一玩,索性一脚踩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方才还振翅欲飞的蝴蝶顿时碎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轻微的声响,周文语脸色刷白,温碧珠嘴唇抖了抖,禁不住掩面咬牙切齿道:“张秀珍,你等着!”
张秀珍脚下一顿,讥讽回道:“好。”
天上的太阳当头照,周清扬跟在张秀珍身后昂首挺胸地走着,一股子自豪从心底里升起:都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可是看她这个便宜妈妈,好像并不什么泥娃娃,而是心里头藏了一只大老虎的小猫咪。
又或者,这是一个被生活逼成泼妇的淑女?
谁知道呢,反正现下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棒极了!
“妈,你别不要我。”周清扬挨着张秀珍的手,用头蹭蹭她的手臂,低声道。
“你二婶把你打糊涂了么?”张秀珍停下来,摸摸周清扬的脸,亲亲周文飞的额头。
“你和飞飞就是我命,谁要是欺负你们就是想要我的命,我怎么能不要你。你别怕,妈妈就是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护住你们。咱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妈妈……”周文飞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丝崇拜,“你就是一个女英雄!”
“周爱军,张秀珍她打我,还打文语,你管不管!”等晚上周爱军回家,温碧珠捧着脸,虽然有些舍不得,到底拿了个鸡蛋来滚脸,这会消下去不少,可是心头这口气却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回来的路上,村里的几个女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嫂子进咱们家多少年了?”周爱军太阳穴一丛一丛的蹦着,“打我认识嫂子开始,她一直都是温言软语,甚少和人起什么冲突,我妈那个暴脾气在她那儿都能像是打了棉花。多少年了,你看她和谁吵过架?你也算是厉害的,不仅让她生了大气,还让她破天荒动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碧珠斜眼看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光看热闹不给钱呢?”
“你也别当我是傻子!”周爱军长呼一口气,周爱国在村里的时候,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加上张秀珍也是温婉和气的,谁都与她亲厚。
这破天荒的打了一架,不说温碧珠,村里其他人也觉得稀奇,稀奇之外更多的是愤慨,这样泥菩萨一样的人儿能动这么大的肝火,温碧珠得是有多过分啊!
一个村就这么大,多少有几个人听说了温碧珠虐待周带弟、双胞胎欺负周文飞的事儿,这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今天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正好有人在田地里干活,目睹了一切。
大家对温碧珠的愤慨到达了极点:一个大人呢,动不动就打侄女儿,算什么话!还不是欺负周爱国躺着呢么!该,张秀珍这几巴掌打得该!换他们,还嫌打少了呢!
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周爱军刚到家,村长就把他喊过去,好好地谈了半个小时的心。
“村长把事儿都告诉我了。他还说了,年前咱们家才评了个‘五好家庭’,如果你再这样,怕村里人看了有意见,要把咱们家‘五好家庭’的牌子收回去!”周爱军说。
“那怎么行!哪有给出去的东西还收回去的道理!”温碧珠不依,在这个村里评个“五好家庭”多难啊,她可往村长家没少跑,没少说好话,争取了好久呢!
评下来以后,村里为了表扬他们,鼓励全村创建“五好家庭”的积极性,还给他们这些获奖的,每户奖励了二十块钱,门口贴着块铁牌,官方人证的,那可就是家里的门面!
“那我也不能白白被人打了啊!”温碧珠还要闹,周爱军蹙眉头喝她:“哥在村里人缘好,他倒下了,村里多少张眼睛看着咱们怎么做的呢!让你别闹事,你就安分一些。还有文语,你也好好管管她,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动不动就撒泼,都是让你惯的!”
“还不是你把答应给她的东西给了旁人!她还是个孩子呢,懂得什么!”温碧珠不服气。
“那就能去抢啊!”周爱军冷哼了一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下半年厂里要提拔一个人当科长,听说我也在考察行列里,只要这次能入党,就能给我加不少分。你不是一直想要住筒子楼里么,当了科长就能优先分一小套房子。”
“当真啊!”温碧珠跳起来,见周爱军点点头,她搂住周爱军亲了两口,“你真能干!周科长,往后我们娘三就靠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想了想,又问:“对了,要不要往厂长那走动走动?”
“过段时间再看。这次来家访的有一个副厂长,还有个平常和我不太对付的支部书记,咱们还要打起精神来!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我晓得了!”温碧珠想到即将到手的房子,已经觉得小康生活尽在掌握。
她全然不知道,周文语早已经埋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带弟!”蓝图从土坑上跳下来,手里抓了一把花生米,见了周带弟就往她手里塞,“我妈新炒的,旁人想吃我还不给呢!哥就喜欢给你,你快吃!”
“我不要!”周清扬蹙眉。这个蓝图,怎么看怎么像是蓝胖子,身上像是多了个百宝袋,随时要变出魔法来。这个村里游戏孩子想要放开了肚子吃饱饭都有些困难,他倒好,零食没断过。
她对蓝图的家事不太了解,偶尔听张秀珍提起过一次,其余的信息都是靠村里的大叔大婶们说闲话时透露出的零星信息拼凑起来的:蓝图的爹是个军官,从前是个知青,上山下乡到了这个周家村,当时就住在张清芳家隔壁。后来知青回城,蓝图的爹在恢复高考那年考上了军事院校,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周清扬小的时候就听家里人提起过,那□□后,很多知青原本都在乡下成了家,政策一出,许多知青家庭都是妻离子散,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看蓝图家这颇为滋润的生活,他爹也不像是全然不管的。
“诶诶诶,别不要啊!我趁热给你带出来的!”蓝图嘿嘿一笑,趁周清扬不注意,塞了一颗道周清扬的嘴里,“可香了……”
这像是哄宠物一样的眼神到底是闹哪样!没事儿就投喂食物难道就是蓝图同志的特殊癖好?周清扬哭笑不得。
“听说你妈把周文语给揍了一顿?”蓝图抛了一颗花生到天上,用嘴接了回来。
周清扬那会正低头看河里自己的脸,懊恼地皱眉头:要说周带弟这个身子骨虽然瘦了点,但总体还是挺健康的,唯一的不好就是,这么小的身子就是疤痕性体质,跌一跤能落个疤,被温碧珠甩了个耳光,脸上的五指印几天都没退。
这直接导致她这几天走到哪儿,村里头的大叔大婶都用极度同情的眼神望着她,有些热情的还会付诸实际,塞点糖果点心给她。
水里映出蓝图担忧的眼神,她低头道:“你盯着我看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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