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谈玉紧紧掐住她的胳膊, 那宫女手一松,一盆血水突然脱手倾泻在了地上, 浓厚的血腥气自殿内逸散开来,那宫女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谈玉却猛地松开她,大步朝内殿走去。还没等他跨进去, 绛桃就急急地伸臂将他拦住“国公爷,您可不能进去, 您若进去了对娘娘的名声不好”
“滚开。”
谈玉看也没看她就将她一把推开, 又一个宫女端着一盆血水越过他匆匆朝外走去,谈玉只觉得心狠狠沉了下去。厚厚的帐幔挡住了女子生产时的惨烈场景,谈玉唯独能看到她那一张被汗水浸透的惨白惨白的小脸。女子眼底一片青黑,平时灵动美丽的双眼此刻无力地阖着, 她似乎在一夜之间又瘦得脱了层皮,一张玉脸缩在枕头间显得异常瘦弱孤怜。
谈玉刚想接着走过去, 却被喻姑姑伸手拦住, 喻姑姑沉着地看着他出声道“国公爷这是做什么。”
谈玉的视线却直直地越过她盯紧不远处气息奄奄的女子“这孩子生了这么久还没生出来, 她是不是要出事了”
喻姑姑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她刚愣神间谈玉就一把挥开她走到床前, 他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楚曦已经疼得没有意识了,她的嘴唇苍白得干裂着,听到有脚步声她勉力睁开眼睛,看到谈玉终于起了点反应“怎么样,我嘱托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谈玉轻轻点点头, 似乎唯恐惊到什么一般“你放心,我都已经为你办好了。殿下,你”
“殿下”
太医骤然在床榻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这孩子在您肚子里太久了出不来这样下去殿下和孩子都会没命的啊还请殿下早日决定,到底要先保哪个”
楚曦脸上的神色动了一下,缓缓偏过头看向太医说“那就保下孩子,本宫不怪你们”
“你疯了”谈玉惊然打断她,“陛下在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闭嘴。”楚曦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她像是要拼命保护幼崽的母鸟一般,“这是本宫自己的孩子,本宫自有决断,用不着你插嘴。”
谈玉却猛地跪倒在她身前,眼里满是哀求“殿下,孩子还会再有的,你不能出事你想想陛下,他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是吗,”楚曦有些凄然地一笑,“你们真的这么想么,他这么久没回来若是他再也回不来了呢”
她细长的手指骤然捏紧一旁的被褥,身下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将身子弓起来“若是他再也回不来了呢,这个孩子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我不能叫他出事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将他保住”
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喉咙里,因为孩子安危回转过来的精神,让她又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声喑哑的惨叫,她突然主动握住了谈玉的手,谈玉诧然地看着那一抹温暖包裹住他粗砾的大掌。
“谈玉,你想补偿我对不对那你能不能在我走后替我照看好这个孩子若是洛晔真回不来了,你和林书寒好好辅佐他好不好我”
谈玉看着她额角因疼痛大片滚下的汗珠,静静地看着那只她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如果你因他而死,我会恨他,甚至反他。”
楚曦惊愕之下气痛交加,她死死咬住嘴唇捏紧谈玉的手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要背叛洛晔是吗”
“殿下,我效忠的从来都不是他,是你。”谈玉满眼痛苦地看向她,“你相信我,他会回来的,他舍不得你,你不能这样放弃自己”
楚曦松开握住他的手,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那疼痛折磨得她又快要昏厥过去了,她谁也不看语气平静地说“别再犹豫了,再拖下去孩子活不了了,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就算把我的肚子剖开也一定要保下孩子”
谈玉却也在顷刻间站起来,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架到太医的肩头上“保住殿下,不然我杀了你”
太医本就在这动乱中被吓得六神无主,谈玉的利刃却已微微划开了他松软的皮肉“保住殿下,听到没有”
“是是是可娘娘殿下她让臣等保孩子啊娘娘若是怪罪,臣等也承担不起啊”
太医身子抖个不停,满眼恐惧地看向谈玉。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谈玉的眸中满是沉着和肃杀,“如果你敢让她出事,我就屠你们满门。”
“谈玉你放肆”
楚曦只觉得一股恼怒自心头升起,一种将要失去孩子的恐惧紧紧攥住了她,她也不知哪里突然上来了一股力气,伸手便要去扯谈玉,却听到嬷嬷在帐帘后面一声惊喜的叫喊。
“娘娘使力啊孩子已经露头了”
谈玉手中的剑“哐当”落地,他慌忙在床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曦的手,楚曦却一脸厌恶地甩开他“滚。”
谈玉一点也不生气,生怕惹恼她缩到一边紧紧盯着她的动静。他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景象,只知道她此刻正遭受着莫大的痛苦和煎熬,她的手紧紧攥着被褥,骨节已经白得发惨起来。宫里头专管接生的嬷嬷不断催促着她“娘娘,用力,小殿下马上就要出来了”
绛莺急得团团转,楚曦口中咬着的方巾已经坠下,她惨白发裂的芳唇被自己咬得全是鲜血。绛莺心疼地拿起另外的方巾要给她垫上,她却因为疼痛根本咬不住那东西。
就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谈玉神情一变,捡起地上的剑神情严整地守在楚曦身侧。楚曦也听到了那响动,微微睁开双眼朝殿门口看去,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他来了”
绛莺一愣神,心头猛地感觉到一阵恐惧“谁”
宁修站在外殿,眯起狭长的双眼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惨叫与厮杀声。他气定神闲地掸了掸衣袍上的尘灰,迈起长腿朝内殿走去。
却突然有个东西蹿出来猛地抱住了他的腿,宁修低头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你这是干什么”
齐越抬起头,一脸愤恨地看向他“你不能进去”
“我等了这么久,她还没生出来吗”宁修眯着眼睛看向齐越,“这孩子,是不是生不下来了。”
“都是因为你,她才要受这种苦的,你这个满身尽是邪术的妖人,”齐越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我养的狗,倒反过头来咬我了,”宁修脸上的笑意消失,突然伸手狠狠摁在齐越的头上,“那我倒是想知道,你以什么来阻拦我呢,就凭你这被万人玩过的贱骨头,是吗”
齐越被他摁得简直喘不过气来,熟悉的恐惧再一次紧紧攥住了他,他艰难地抬起眼瞪向宁修“宁修你你不得好死”
“滚开,我现在没心情给你缠磨,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地留下你,别人给你一点好处,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真是贱。”宁修笑得阴烈烈地看向他,“哦我差点忘了,你本来就不知自己究竟姓什么。她留下你做什么呢,有没有好好观赏你那快被玩烂的那里呢,嗯,宁越”
齐越脸上顿时羞怒交加,但他转瞬便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邪气地朝宁修勾了勾唇角。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这个被老太婆玩过无数次的野种。”
宁修面色一变,突然伸长腿狠狠一脚踹在了齐越的胸口上,齐越瘦弱的身躯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远远飞了出去,宁修转瞬便从地上提起不断呕血的齐越,对着他阴测测地一笑“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不说便没人知道了是么,你以为你把所有人都杀干净,你曾做过的丑事就能销声匿迹了是么宁修,你就是个野种,就算现在手握重权又怎样,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把你生下来的了么,她是用了媚药爬了家里老爷的床才生下你这个贱种的。”齐越嘴角的鲜血随着他的笑容异常妖异地散开在脸上,看起来竟带着几分诡异,“你就是个贱种,就算你现在有权有势也洗却不了你身上的脏污。你若不爬那老太婆的床,你一辈子就只能是个满身泥泞的贱种”
“你给我闭嘴”宁修双眼赤红地狠狠掐住他的脖颈,看着齐越涨红的脸他眸子里的嗜血越发地高涨,“你不想让那老东西活了是吧”
齐越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挥开他的手,宁修条件反射下突然松开了手,齐越瘦弱的身子顿时跌落地面,他不顾被掐出的火辣辣疼痛嘲弄似的看向宁修“你用这个威胁了我这么多年,让我像狗一样这么活着宁修,根本没人对不起你,当初是你娘跟着别人跑才故意将你扔在冰天雪地里差点冻死的你找不到那个女人就将这笔帐算在我们头上你心里早就扭曲了”
“你给我闭嘴,”宁修双眼赤红地重重踩在他身上,“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你不是自小锦衣玉食什么苦都没吃过么,我就是要你娘看着,你是怎么被无数男人一起玩弄的,你还记得她当初那个表情吗,真是精彩极了”
“你说吧,你继续说吧宁修我是怕你,可殿下告诉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个人,”齐越突然有些出神地一笑,然后紧盯着宁修道,“你知道吗,她对我很好,就算是假的我也心甘情愿,而她一辈子都不会这样对你。像你这种只知利用别人,不论何时都只会想到自己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别人的爱。”
“你这个贱货,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宁修脚下渐渐用力,甚至隐隐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自齐越身上响起,“她是我的女人,她总有一日会是我的的。”
齐越被断骨的疼痛折磨得心神震荡,但他却依旧强自笑着看着宁修“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也再也不用受你的威胁了宁修,我们虽是兄弟,可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是一样的,只除了一点,都同样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至少我没有对不起过她,可你这一生,都在利用欺辱她,你根本就不配”
宁修脚下用力,齐越终于说不出任何话来,此时宁修的下属突然一脸忧色地走过来小心翼翼道“王上,您还是莫要在这跟他浪费时间了”
宁修此时才如梦初醒,他缓缓收回脚,像看一只蝼蚁一般看着齐越“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我要去看着我的女人生孩子了。”
可他刚刚迈了一步,齐越瘦弱的身子猛地又扑了上来,他胸前的肋骨已经被宁修踩断了,可依旧吊着一口气狠狠扒着宁修的腿。他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却依旧凭借着本能死死拦着宁修,嘴里喃喃道。
“你别碰她,我不让你碰她”
宁修气急反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齐越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公主真是好本事,我养的狗最终都被她驯服了。”
他用力想甩脱齐越,可齐越就如同长在了他腿上一般,怎么甩都甩落不掉。他猛地提起齐越的脖颈,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齐越的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变态的秘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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