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洛晔站起身来看向她问。
“就墙角那个喜鹊石榴纹的箱匣里, ”楚曦低着头朝那指了指,“你随便帮我拿出一个就成了。”
洛晔却有些疑惑地看向那几个箱匣。
喜鹊石榴纹这好几个上面都有鸟,到底哪个是喜鹊
他正疑惑地探索间,没注意到脚下的小巧箱匣,男子的长腿一迈, 骤然踢翻了脚下的箱匣,女子精巧刺绣的各色贴身衣物顿时散了一地。
“洛晔”楚曦听见响动抬起头来顿时羞恼地大叫,“你做了些什么”
“我”洛晔瞧见这场景也有些微的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
“你出去”楚曦生气地指了指门口说, “去把绛莺帮我叫进来。”
“噢”洛晔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 “那等你收拾好了叫我。”
楚曦看着满地花花绿绿的抹胸,瞪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 绛莺便推着楚曦走了出来,洛晔本来眼巴巴地等在门口,心想着她一会会喊他抱她出去, 没想到那个宫女竟推着一个带轮的东西将她推了出来。
楚曦有些得意地瞟了洛晔一眼, 她是那种光知道指望他的人吗
上次她的腿不能行走,便指挥着宫里头的小太监组装了一个简易的轮椅, 其实就是将椅子改装了一下, 然后加了两个轮子。这东西本来在宫里头,可这次出行楚曦怕再出什么意外, 便叫人将这轮椅也拆了带了过来。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是什么”
洛晔嫉妒地看着那丑陋笨拙的东西。
这玩意比得上他的大长腿吗
“这东西叫轮椅, 专为腿脚受伤的人的。”楚曦带点炫耀地说, “怎么样, 我是不是很聪明。还有还有,我今儿个的这身打扮,是不是够悲丧的”
她穿了一身素白,月白色的交领襦裙外面还披了条云丝绣白梅的披风,头发用一支扁平的素银簪挽住,脸上脂粉未施,眼底还有隐隐青紫。再配上她雪颈上的大片淤青,她整个人就宛如一朵惨遭风吹雨打的娇花,虽沾染上了些许泥土,却只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柔婉秀致,不同于往日的明丽美艳,如今这般清素打扮的她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洛晔看了一会才回过身来,楚曦看着他愣神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怎么啦,是不是很奇怪”
洛晔轻轻弯下身子,带着薄茧的指腹突然抹上了她的眼睛下方“你这里怎么回事,我记得方才没有啊”
楚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抹了一把,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恼怒道“你干什么那是我才涂上的”
洛晔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果然一片乌青“你涂这做什么”
“跟你没话说”楚曦决定不跟直男讲道理,回过头吩咐绛莺说,“时候不早了,快将我推出去。”
绛莺点点头,推着木轮椅后面将楚曦推了出去。
洛晔也紧随其后地跟了出去。
大殿里此时一片烛火通明,尽管楚曦垂着头,却还是注意到了许多不该出现之人。重要朝臣都是洛晔叫过来的,毕竟此事涉及到和羌族的邦交,万万马虎不得。林书寒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大碍,看到楚曦出来他眼睛里掠过一抹担忧之色。
宁修深色的眼眸在灯火之下显得格外深幽,他在看到女子出来之后,就慢慢朝她单膝跪了下去,姿态优雅宛若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参见陛下,殿下。”
楚曦伤心欲绝地抬起头,眼睛四处搜寻着“我弟弟呢”
宁修站起身,默默地让开身子。只见他身后躺着一具残破的躯体,以及被跪绑在地上双目圆瞪看起来像要吃人的段泰。
楚曦身子一晃,差点没坐稳。
洛晔在身后扶住她,眼睛却似是不经意地看向了宁修“这是本朝的事情,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在下听说皇后殿下受伤,心中担忧,于是前来探望,没想到却撞上了这事。”宁修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摇了摇头说,“还望皇后殿下节哀顺变。”
“快放开本王”段泰双目赤红一副癫狂至极的模样,“你们蓄意构陷谋害本王,都是你,你这个指手画脚蛇蝎心肠的臭娘们儿”
“是,都是因为本宫”楚曦突然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你因对本宫不满,便这般伤害我的弟弟。大周已经没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一个闲散王爷,你却还是不放过他”
楚曦这话倒是激起了几个老臣脸上的愤慨,他们虽然已经归顺了洛晔,但表面上名正言顺的理由却是因为楚子康写了退位诏书,主动让贤于洛晔。可即使这样,他们骨子里的那点虚伪的傲气,却还是促使着他们时刻关注着废帝的动向,若是洛晔敢苛责废帝太过,他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废帝当着他们所有重臣的面,被这蛮夷之族残忍杀害,对于这些满嘴慷慨陈词的老臣来说,若不严加追讨一番,实在有损他们的声名。
“放屁你这毒辣的娘们儿,本王才不稀罕碰你们那个蠢笨如猪的废帝”段泰面色涨红看起来是饮了不少酒,“你们分明就是嫁祸于我”
“嫁祸于你”楚曦冷哼一声,“你那日在殿前对本宫不满,这明眼人可是都瞧见了,不知为何你对我们这些前朝旧人就是如此敌意。你名义上还是我的姐夫,可是你是怎么对我姐姐楚苓的,她可是都告诉我了。”
段泰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惧意,但随即他又表情更加凶恶地看向楚曦“那是我自个的婆娘,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关你什么事”
“连陛下都没有对我们这些前朝旧人怎么样,你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楚曦冷哼一声说,“本宫看你就是不服本宫,不服陛下”
段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挺直身子凶狠道“那又如何,你这阴毒的婆娘,没有资格在这里冲本王指手画脚”
林书寒听不下去缓缓开口道“羌王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羌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落,而现在在你面前的,却是我大夏最尊贵的皇后殿下。你那日在长平宫对皇后不满,已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如今康王不明不白地死在你那儿,若说跟你没关系,确实有些勉强吧。”
段泰眯起那双略带浑浊的猩红双眼“你又是谁,凭什么说这些话”
“下官位卑言轻,只不过见不得羌王污蔑皇后殿下罢了,”林书寒微微一笑说,“方才羌王说我们是蓄意构陷于你。可据下官所知,羌族一向能征善战,性格强悍,我们又如何在您眼皮子底下,将一个大活人塞到您那儿去呢”
“而且,”林书寒温润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犀利的光来,“若羌王心中无鬼,又为何不让侍卫进去搜索,反而在宫殿门口,闹得人尽皆知呢”
段泰顿时哑语,他心中确实对楚曦不满多时。他一向瞧不起女子,更受不了有女子对他横加指点,那日楚曦当众叱责他已经让他很是愤愤不平。连楚苓那种尊贵的公主他都能当成玩物一般肆意糟蹋戏弄,楚曦虽贵为皇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大夏皇帝养的一个美丽的玩物罢了。
所以今晚有侍卫得了那女人的命令要进来搜查,他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找茬,再加上他今日吃了些酒,脾气也上来了,于是大肆阻拦在宫殿门口很是闹腾了一顿。后来那些侍卫强硬地进去在他寝宫里找到了楚子康,却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如今被扭绑了来,他才反应过来定是有人存心构陷。
可如今林书寒这么一问,反倒让他没法解释了。若是他照实说出来,不也正是坐实了他不敬大夏皇后的罪名,这样的话,岂不是为他杀害楚子康理由了
段泰瞬间觉得林书寒的话将他逼上了绝路,让他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一个老臣按捺不住有些激动地开口了“羌王你怎能如此呢,当日皇后殿下在殿上训你,本就是你做的不对。如今你竟因为私怨将康王如此残忍地杀害,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了”
“闭嘴老东西我说了不是我”段泰见越来越多的人指责他更是恼怒,“你再胡说八道我拆了你那把老骨头”
那老臣被段泰凶神恶煞的样子所吓到,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但还是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句“蛮荒之族,不可理喻”
“而且本宫今日也意外坠马,伤势惨重,不知和羌王是否也有关系。”楚曦轻轻笑了起来,“就算和羌王没有关系,可本宫昏迷不醒羌王却有兴致去饮酒作乐,看来当真是因本宫受伤心情不错啊。”
段泰承认他今日去饮酒确实是心情好,午后他还诅咒那刁蛮的娘们趁早死了算了。不过平日里他酒量很好的,也没做出过什么酒后的鲁莽出格事,唯独今日,他像是被谁下了什么迷魂药一般,神志昏昏不清,自个都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身在我大夏之地,却不敬大夏皇后,羌王这居心还真是可怖。”林书寒也微微冷笑了起来,“羌王此时还说这事和你没有干系吗”
“她受伤关我何事,”段泰冷笑了一声说,“你们今日就摆明了让我当替罪羊,谁亲眼看到我杀那废帝了若是没人亲眼瞧见,我前来朝贺却出了意外,天下人就都会说大夏口蜜腹剑,居心不善。这秋猎呢,也正是一场鸿门宴。向来两国邦交便不杀使臣,你们若动了我,在世人面前说得清吗”
楚曦在心中冷笑,看来这段泰此时确实闷过来了一点弯,懂得拿这个给自己当挡箭牌了。不过她既然敢做这么一出戏,自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段泰见他们不说话,心中愈加得意了起来。
“怎么样,没人能作证吧若是没人证明,你们杀我就是蓄意构陷,心胸狭隘。我劝你们趁早放了我,咱们还能握手言和,若是迟了,我逢人便说你们大夏是怎么污蔑我的,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洛晔和楚曦还没怎么,那一帮子老臣已被段泰这副无耻至极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果然是蛮夷之族,不讲脸面
“怎么没人作证我就能作证。”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自他们背后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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