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击鞠

    秋分那日，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队出了皇宫，前往西杭山进行一年一度的秋狩。

    此次西杭山秋狩，德庆帝戴上了后妃五人，皇子公主共十人，加上其他皇室宗亲及文武大臣，一行车队如长龙一般占据了官道。

    随性不止有妃子，还有宗室大臣的家眷，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从皇宫的青龙门出发，到达一百五十里外的西杭山大约需要四个时辰。

    沈琬与德庆帝共乘一辆马车，德庆帝的马车最大最豪华，舒适性最高，底下全部铺上厚厚的柔软皮毛，减少马车行进时的颠簸感。

    旅程枯燥无聊，沈琬前天刚落水，被德庆帝强制要求休息两天，但也不忘准备一些小玩意打发路上的时光。

    刚开始沈琬充满新鲜感，不停变着花样讨德庆帝欢心，后续事件太长，就靠在德庆帝的腿上闭眼小憩。

    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睡睡，偶尔还会出了马车与沈琰一道骑马随行。

    她的骑术，是德庆帝亲自手把手教的，只是德庆帝自己的骑术并不佳，交出的学生自然也是个半吊子。对于沈琬来说，能够应付日常就足够了，她又不需要骑马打战，那也太难为她了。

    这次出行，章家身为文臣，除了礼部尚书章祥华，其余人皆不在随行名单之中。不过章谨言身为沈琰伴读，这点特权还是有的，此行章谨言便跟着章祥华同坐一辆马车。章祥华身为下一任章家家主，无论是气度还是涵养都是一等一的，就算章谨之的伴读名额被章谨言抢走，他也不曾刁难责问过。章谨言因着伴读的身份，让他得以庶子的身份在章家受到一丝看重，生活用度上能够与嫡子比肩，不再苛待于他。

    宁国公府大部分人都去，萧昶本就讨厌舞刀弄枪，原本没打算前往，后来得知章谨言随行，就随着宁国公府一道前往。

    沈琰的两个伴读都来了，只是都被拘在自家的随行马车之中，沈琬就陪着哥哥一同跟随大部队骑马随行。

    镇国公府一家都来了，西杭山围场的周边安全由洛家军全权负责，锦衣卫只保护皇室成员的安全。

    洛卿被镇国公夫人按在马车里不准外出，沈琬只有出发前与她打过招呼，心中想着将洛卿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拘在马车内长达四个时辰，只怕要闷出病来。

    让沈琬担心又庆幸的是，这次秋狩洛坤虽然有来，但是他是与洛家老二一同直接前往西航长围场，并不与大部队一道同行。

    没有洛坤的纠缠，暂时让沈琬松一口气，还能出来透透气，骑骑马，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上午出发，到达西杭山大本营已是傍晚。

    内务司先行派人出发，在大部队赶到之时，已将营帐搭起，生火做饭，炊烟袅袅，营帐内外灯火通明。

    沈琬分得一个独立的营帐，就在德庆帝的旁边，规格仅次于帝王营帐。

    后妃五人每人一个营帐，皇子们大多数两人一个营帐，其余王公大臣要么分男女，要么按家族来分，总之西杭山山脚的平地上，密密麻麻一片清一色的白色营帐。

    赶路一天，众人都有些累，用过晚膳之后都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沈琬陪着德庆帝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耷拉着眼皮被送回自己的营帐睡觉休息。

    夜晚的大营安静祥和，偶有巡逻侍卫路过的脚步声响起，沈琬认床，就算困极了，还是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彻底入睡。

    秋狩都是第三日才会进山，第二日会在西杭山训练场设置各种比赛，考校本领，不论年龄大小，都有其发挥的作用。

    西杭山作为望京西山大营的分支，设有十数个大大小小的训练营，骑射格斗，队列举重，每一个训练营都有自己的特色项目。

    一上午，沈琬陪着德庆帝观看了马术格斗两个训练营，参加的人员不仅是西杭山原有的士兵，还有不少世家子弟参加。

    沈琰下午有击鞠比赛，上午已经比过十五岁以上组的比赛，下午则是十五岁以下组。

    成年组有沈琅沈琝两位皇子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参加，每队五人。往年都是沈珏那队出尽风头，有他出现的比赛早早就失去了悬念。

    今年秋狩沈珏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前来，不止是皇子们松了一口气，就连与之同龄的王公大臣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击鞠场四周设置了看台，球场内两边各有一个一丈高立牌，球洞位于立牌顶端，距离地面大概有七尺左右，每队骑马运球通过将球击穿对方的球门为得一分。一场比赛限时半个时辰，中场休息一刻钟，分为上下两个半场。

    击鞠不止在男子中盛行，同样也是闺阁女子的消遣游戏。

    沈琬学过击鞠，只是她马术并不是特别好，她的小伙伴们场外个个都是温柔端庄的淑女，下场玩起击鞠个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玩过几次，她是怕了那种架势，伺候就很少参与进去。

    不得不提，洛卿玩击鞠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别看她只有九岁，在十五岁以下组，那是盛名在外。举凡她参加的击鞠比赛，到目前为止，还未输过。

    沈琰这队参加的有沈珞，章谨言，霍新宇的小儿子十二岁的霍楚川，以及光禄寺卿丁晋存长子十三岁的丁渝洲。

    另一支参加的队则由洛坤带领，队员分别是九皇子十二岁的沈玳，右都督姚熙之孙十一岁的姚宇墨，大理寺卿萧和平长子十二岁的萧炅，以及兵部侍郎周长鸿小儿子十二岁的周铮。

    比赛前，沈琬问过沈琰，对于比赛的对手了解过没，她的九皇兄沈玳是十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个生母早逝的皇子，性子木讷，从小就不受德庆帝的喜爱，课业成绩一般，只听说骑术好像不错。至于洛坤，以前就是望京小霸王，这几年被送去金水锻炼，想必骑术武艺不能小觑，沈琬就怕沈琰被他抢了风头。

    “妹妹放心，我可是有高人暗中指点的，不比洛坤那个所谓世外高手的师父差。”沈琰拍着胸脯信誓坦坦保证着。

    “哥哥你什么时候找的高人指点，我怎么不知道？”沈琬疑惑，沈琰身边有什么人员变动，她都知晓的，也不见哪位老师特别呀。

    与沈琬相差无几的精致面容显现出一丝为难，“妹妹，我答应了不能说出他的身份……”随即立刻保证道，“只要我征求到他的同意，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沈琬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会勉强，甜甜一笑，抱了抱沈琰，“哥哥觉得没问题一定是没问题，这次比赛我会为哥哥加油助威的！”

    二人还未进入发育期，不止容貌一模一样，就连身高也是相差无几。

    沈琰回抱沈琬，指着击鞠赛的胜利品道，“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将金彩球送给你！”

    沈琬深知自己哥哥的个性，向来不会说大话，他能够保证赢下比赛，肯定是有绝对的实力，作为妹妹，无论如何都要相信自己的哥哥。

    孩童组的击鞠赛，由沈琬开球，德庆帝站在她身旁，威严的面容正一脸自豪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沈琬举起大红色木制镂空球，一端系着红色锦缎，像条小尾巴一般，将其向着球场的中间用力一掷，只是方向稍微朝着沈琰那边而去罢了。

    对着洛坤甜甜一笑，成功让他晃了神，举着球杆朝沈琬挥手示意。还是身旁沈玳提醒他已经开球，这才收敛起痴迷的目光恢复认真凝重的表情，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之中。

    比赛瞬息变化，一个不留神就能造成重大失误，沈琰队一开始就抢到球权，趁着洛坤发呆的时候，率先进攻，配合流畅的御马过人，最后由沈琰成功打入第一球。

    沈琬一开始使了个小心眼，迷惑了洛坤，伺候全神贯注的盯着赛场，直到洛坤进了第一球，压抑不住兴奋之情，站起来为他欢呼。

    萧昶重文又有洁癖，骑射武艺课并未投入过多精力，认为这种挥汗如雨的课程为野蛮才学的，因此没少和章谨言拌嘴。

    此刻他坐在宁国公府的位置，与沈琬隔着一段距离，却能清楚看到沈琬的一举一动，开球时的那个笑容，在场的很多人都见到的。

    一笑倾城，美人如诗，只是十岁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渐渐显露出她的倾城之姿。别说本就痴迷于她闹得望京众人皆知的洛坤，就连场内比赛的章谨言，不也因为那个笑容脚下一滞。

    整个大夏最得宠的小公主，皇上的掌中珠心头宝，又生的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皮相，也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人为其争破头。

    沈琬感觉到有人打量自己，顺着视线望过去，见着赫然是萧昶的目光，回以甜甜一笑，随后将视线收回，继续关注场内的比赛。

    萧昶呼吸一滞，傲娇的扭过头，轻哼一声，心中暗探：果真是红颜祸水一点没错。

    场内比分胶着，看台上呐喊声不绝于耳，就连威严持重如德庆帝，也不禁因为几个精彩绝伦的进球而起身叫好。

    不论是沈琰队还是洛坤队，队长还是队员，每一个人都是极其出色的击鞠好手，并没有因为年龄的限制而让比赛的精彩程度大大减分，比起上午的成年组，这一组的比赛更是高潮迭起悬念丛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胜者究竟是那一队。

    沈琬在场边，不停的为沈琰加油，偶尔也会为他队中的人员加油助威，每当她喊到章谨言的名字的时候，他就表现的格外出色，御马过人传球一气哼成，成功率稳步上升。

    有成果，让沈琬更似打了鸡血一般，更加卖力的呐喊助威。

    德庆帝坐在宝座上，看着女儿活力十足的助威，嘴角慈爱的笑意满满都快要溢出来。

    女儿开心，被拉着来看这一场比赛就分外值得。

    临近终场，目前的比分还是九比九，胶着难分，体力的下降让双方都有点进入防守的状态不敢冒然进攻导致失误，给予对方可乘之机。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场外的支援助威声更是振聋发聩。

    慕念盯着赛场心中焦急，沈琰这一场比赛发挥出色，完全没被洛坤压下去，就连章谨言的发挥都是让人刮目相看的。

    双方综合实力相差不大，你来我往，攻守兼备，才让比赛变得分外精彩。

    只是比赛终究要分个胜负，沈琬想让沈琰胜，另一边的章皇后端庄温婉的精致面容渐渐浮现一丝焦虑。

    派了青烟道沈琬身边提示，让她做些什么，务必保证沈琰赢得比赛。

    沈琬并未打算再额外做些什么影响比赛走势的事，加油助威提升队员士气，这是最平常的打气方式，不止她这么做，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在加油助威。她了解自己的哥哥，他肯定是想凭借自己堂堂正正赢下比赛，她是有办法能让哥哥赢下比赛，毕竟那不光荣，就算赢下也不见得会开心。

    沈琬表示知道，却迟迟不愿意行动，全神贯注的盯着赛场，她要相信沈琰，他说能赢就能赢。

    只是现在坐肯定是坐不住，命德盛将助威旗拿出来，这是一早就做好，她觉得有点丢人就没用上。现在这个时候，最后能为沈琰加油助威的时候，也就管不上了。

    “乐宁这是？”德庆帝一脸新奇的看着女儿换上装备，站在场边开始摇旗呐喊。

    “赛场如战场，战场上不是这样助威涨士气吗？”沈琬回头对着德庆帝娇软一笑，回头的时候已是神情肃穆，挥舞写着“沈琰必胜，击鞠之王”八个大字的大旗，口中的助威口号也是片刻不停，更是拉上德盛琥珀珊瑚与她一道呐喊。

    沈琰只是看了眼妹妹的举动，嘴角微微勾起，打了个手势，发起进攻的号角，在沈琬的助威声中，势如破竹朝着对方半场进攻。

    洛坤没听到沈琬一声的助威，心憋着一股气，越发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厉害，对于沈琰那边的进攻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只是耳边还不是不停传来沈琬娇娇软软的助威声，不绝于耳。

    沈琰被沈玳、萧炅和周铮三人包夹，重点防守寸步难行，突然眼前一亮，将球高高抛起，朝着霍楚川的方向打去……

    霍楚川拿球，御马摆脱姚宇墨，却被洛坤拦下，眼见发出的球就要被洛坤断下，看台那边传来沈琬的喊声，“洛坤加油！”

    整场比赛，洛坤不曾听到沈琬一句有关他的助威，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听到了沈琬的助威声，转头朝着沈琬勾唇一笑，就这么错过断下霍楚川的传球，只是碰到了球的边缘。

    球没被断下，但还是让洛坤碰到，改变的路线，停在章谨言的右边。

    章谨言借着球旋转的势头，在其还未落下，球杆一挥，一个凌空球朝着球洞爆射而去。

    全场沸腾，呐喊声不绝耳语，球进入球洞，正中得分，十比九。

    终场的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沈琰队以一分之差赢得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