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后半程，那竹比之前还勤快地涂防晒，偶尔还会学齐佳他们，在超市里买一片平价面膜，晚上洗过澡后就敷一张。
那竹还是过得很省，每次这样消费过之后，就会刻意惩罚自己一样过得更省，有时候连肉包子都不舍得吃，买最便宜的白面馒头配榨菜。
齐佳她们起初都挺不理解的，毕竟那竹用的是最好的手机，饭卡里又有那么多钱，干嘛每天都要这么紧巴巴的。
那竹没有要隐瞒的想法，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处境都告诉她们。女生们虽然平时淘气，偶尔刻薄，其实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齐佳劝道：“我觉得你哥哥家条件那么好，哪怕再多供几个孩子也没事，稍微花他们一点没什么吧。衣服上可以节省，但吃上真的不能省，咱们还长身体呢，营养一定要跟上。”
那竹笑得开朗：“我都长好了，可以吃少点。”
齐佳还想劝说，视线扫到她一米七几的个头，这丫头不仅高吧，身材还凹凸有致的。她盯着她胸前的汹涌，再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小馒头。
“你说得对，你还是饿着吧。”齐佳苦瓜脸：“我还得多吃点！”
吴文文不客气呛声：“你再吃也是该有肉的地方没肉，不该有肉的地方全是肉！”她一把勾住那竹：“那你以后吃我的，姐有肉吃，绝不让你喝汤。”
夏颖插嘴：“我看你们都别操心了，那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虽说我也挺不赞成你节省的，说真的，韩家根本不缺这点钱，你不替他们花他们还觉得你不领情呢。”
那竹想了想，很认真道：“不不，我很感激的！我知道他们不缺钱，也知道供我不困难，但是我们受人恩惠的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因为他们富足他们善良就无止境地透支他们的好。莫拉说过的，没有谁是欠我们的，我们虽然穷，但要穷得有尊严，最终要还是靠自己的双手解决困境。”
一番话说得其他三个女生都有点臊，齐佳过去抱着那竹说：“那竹你可真懂事啊，我还想着要一直要啃老到啃不动呢……”
吴文文扁嘴：“我比你还不如呢，我还想着啃孩子呢！”
夏颖笑：“行了，别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等军训结束，我带你们去市中心嗨皮，想吃什么随便点，吃到你们走不动路为止！”
齐佳蹦起来：“夏颖万岁！夏颖你怎么这么好呢！你说到做到，不要骗我们呀！”
吴文文说：“她敢，看我不揍她！夏颖你钱可要多带点，我怕我吃太多你会破产啊！”
那竹笑嘻嘻地盯着她们看。
夏颖搂上她肩，说：“你不许临阵脱逃啊，单是她俩我才不乐意呢，我这主要都是为了奉承你。”她压低声音：“我姐又想给韩奕辰递情书了。”
那竹：“……”
那竹那次跟韩奕辰发过脾气后，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每次列队去篮球场，他都不在，他也没再来宿舍底下找过她。
他是生气了吗，因为她莫名其妙地朝他发火了。还是他敏感地发现了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无声地拒绝她。
不管是哪一种，那竹都觉得自己很难接受。
她翻出手机，看到韩奕辰给她最后发的一句“晚安”，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里。就不能多给她打几个字吗，他怎么这么懒呢？
那竹心情烦躁，只好把所有精力都花到了训练上。教官对她很喜欢，将她提到第一排第一个做标兵。
她给陶冬青打去电话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陶冬青很高兴，丝毫不吝啬地夸奖了那竹一番：“你做得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争当第一，哪怕上课也要坐第一排。”
那竹支吾：“阿姨，我要坐第一排的话，后面的同学们肯定要揍我了。”
陶冬青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小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比你哥哥强，多大的人了都不爱说话。他说他觉得多说无益，我看他就是有社交恐惧症。”
冷不丁听到她提韩奕辰，那竹默了默：“哥哥很好的。”
“好什么啊，根本不重视科学，又从来都不爱念书。最近跑得人影都没了，三天两头不回家睡觉，家里是短他吃还是短他穿了？”
那竹的心立马往上一提：“哥哥为什么不回家？”
陶冬青说：“出去接活了，苏南说他最近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挣快钱。不务正业吧，学导演的不拍电视电影，反而去抢人演员的工作。”
苏南，又是苏南，苏南怎么对他那么了解呢？那竹懒洋洋的不想再说什么了，跟陶冬青告别后，趴在桌上拿着笔随意的涂画。
齐佳在后面喊她赶紧上床睡觉：“明天就要阅兵了，下午还要去吃穷夏颖，你不赶紧养精蓄锐怎么行！”
那竹答应了一声：“马上来。”
翻过一天，学校的足球场上早已是彩旗飘动，先来的队列已经占满了半个操场。她们的方阵处在中间的位置，正好能将司令台看得一清二楚。
齐佳在旁边敲了下那竹的手：“看，你哥哥好像来了！就在旗杆旁边呢！”
那竹眯眼看过去，可不就是他，一身运动打扮，青春朝气。头发已经修过了，没之前那么长，薄碎的刘海飘在风里。
他正跟一个肩上扛着好几颗星的军人在说话，表情从容又淡然，看到她的时候才有几分波动。
这么远的距离，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看清彼此，但那竹还是很敏锐地观察到他柔和下来的眼神，他向着她笑了笑，甚至挥了挥手。
旁边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一阵吸气：“天哪，那帅哥谁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他这是朝谁笑呢，小模样太勾人了！”
“我是个意志力极其不坚定的人，你要是撩我，我可就要从了你了！”
那竹和舍友集体：“……”
齐佳向后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
整个阅兵式，韩奕辰都一直盯着那竹这边。那竹只觉得像是被两束强光照耀着，她等也等得紧张，走也走得紧张。
司令台前改正步走的时候，因为想到他就在几米之外，那竹几乎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多天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打败了现实困境，她带领队伍顺利完成了这次的汇报表演。
韩奕辰在散场之后过来找她，齐佳她们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多聊会儿没事啊，我们等你。”
两个人沿着操场外的小路往前走，韩奕辰好奇：“你一会儿是不是要跟舍友们出去？”
那竹点点头：“今天下午就没事了，明天国庆大家都要回去，我们就约了今天下午一起出去逛逛，夏颖还说要请我们吃饭。”
韩奕辰说：“挺好的，平时没事跟舍友出去玩玩能增进感情。之前看你总是闷闷的，我还挺替你担心的。”
他想了想，还是问：“你那钱够吗？”
那竹连连点头：“我有钱的！而且我又不买什么。”
她这么说了，韩奕辰也就没再多问。
那竹绞着手指：“你呢，下午也放了吗？”
韩奕辰说：“算是吧，下午没课，随时都能走。”
“所以，你本来是要接我回去的？”不然为什么来看她阅兵呢？
韩奕辰突然支吾起来：“不是，虽然下午没课，但我还有点其他的事要做，你跟同学们玩好了就自己回去吧，咱们晚上见。”
那竹有些吃瘪：“知道了……那你是要去拍戏吗，阿姨说你最近特别忙，一直在剧组里客串，都是拍的什么啊？”
“什么都有，当成一种历练吧。”他明显不想说这件事：“戏都结束了，下午就是有点事，晚上回家说吧。”
那竹问不出什么，只能敏感地察觉到他应该在故意回避什么。一个名字在脑海里转过来转过去，胸口塞得特别的难受。
“是跟苏南姐姐一道吗？”那竹脱口而出。
韩奕辰怔了怔，反问：“你怎么老提苏南？”
不正面回答，也不否定，那肯定就是了。那竹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踢走了路上的小石子，摇头：“没什么。”
路上，所有人都心情雀跃，除了挤在角落的那竹。
齐佳被挤得脸都红了，手横过人群，拍了拍那竹的后脑勺。
她一脸懵地看过来，问：“怎么了，佳佳？”
齐佳说：“想什么呢，一脸不高兴。”
那竹说：“没有啊，就是觉得有点累。”
齐佳笑：“出去吃好吃的还觉得累，我怎么觉得一身的力气没地方用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最爱吃！”夏颖挤兑她：“不过这地铁里的人是真多啊，早知道喊家里司机来接了。”
齐佳说：“千万别，路上多堵啊。地铁里只是挤得我怀孕了，但你要开车过来，我估计我都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不单单是那竹她们，差不多一整节的人都看过来。
齐佳遮了遮脸，把头埋在那竹的肩上。
吴文文突然喊她们：“姑娘们，你们看前面那节车厢靠门的地方是不是韩奕辰啊，他旁边好像还跟着个女的，啧啧。”
齐佳一下活过来，踮脚看。可惜她个子太矮，怎么使劲儿也只能看见乌泱泱的黑脑袋：“在哪呢？”
夏颖站得比较靠后，说：“唔，那女的是苏南哎，这是改性了，跟女孩子去约会？”
那竹耳边一阵嗡嗡响，她比这节车厢里的大多数人都高，很顺利就看到对面。可当看到韩奕辰跟苏南的时候，她又宁可自己是个小矮人，戳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无所知了。
苏南被放在安全舒适的三角区，韩奕辰就堵在她面前。他甚至稍稍弯着腰，让两张脸无限接近，苏南红着脸向他说了句什么，他淡淡笑着作为回应。
原来所有的温暖和体贴。
都不是专属的。
那竹抓着吊环的手渐渐收紧。
那她宁可一点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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