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夜白身上的血迹, 林灼灼都没来得及跟颜氏说些什么,慌里慌张地离开了巷子。
马车到达瑾王府大门口之后,林灼灼没用人扶着,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往里面走去。往里面走时,眼角似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不过, 因着心中着急, 林灼灼也没来得及多思考,继续往里面行去。
林灼灼到外院时,太医已经到了, 奴仆正端着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
看到盆中水的颜色,林灼灼感觉眼前一晕,差点没站稳。好在一旁的霜降把她扶住了。
缓步走到里面,看着沈其煜胸口还在冒血, 脸色苍白,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模样,林灼灼的脑子骤然变得一片空白。
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沈其煜时候的景象。那时候的他,似乎也是这般。浑身是血,没有生机。
只是,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而如今,这个陌生人的前面要加上最熟悉三个字。
两刻钟后, 太医终于把沈其煜的伤口处理好了。
收拾好药箱之后, 这才看到了站在屋子正中央, 呆呆地望着床上的林灼灼。
“见过王妃。”
林灼灼似是没有听到, 没有任何的反应。
“王妃不必如此伤心,王爷虽然看起来伤势极重,但好在并未伤及要害。将养上一个月就好了。”
林灼灼终于有了反应,看向了太医。
“真的”说出口时,声音有些哽咽。
“真的。”太医道,“老臣先回宫去跟皇上秉明情况。回头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告知王妃。”
“好,多谢。”
“王妃客气了。”
太医走后,林灼灼的脚步终于动了。许是站得太久了,腿有些麻了,慢慢的挪动到床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个下午,林灼灼就这般呆呆地坐在沈其煜的床边。不跟人说话,也不动。有人过来请安,她就微微点头。看到下人端着药进来,也不多言,就这般看着。
到了晚饭时辰,路管事过来询问是否用膳,林灼灼也平静地点头应下了,起身去了一旁吃饭。
不过,虽然应下了,这顿饭却没吃多少。吃了不过几口,就吃不下了。
用完膳之后,又回到了沈其煜的床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的沈其煜。
明厚帝听说儿子伤势极重,本想来看看的,但听到太医说没伤及要害,且林灼灼也回了府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过来。
虽然皇上没过来,但太医看着一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林灼灼,感觉压力挺大。他也着实搞不懂瑾王妃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要说对瑾王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若是不关心,为何一直枯坐在这里守着。
可若说关心,瑾王妃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见瑾王换药,并不搭手。见瑾王喝药,也没去喂药。而且,对于瑾王的伤势一句也没问。即便瑾王半夜发了高烧,瑾王妃也依旧是这般平静的模样。跟周围的人着急忙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关心,又不关心的样子。
这一夜,林灼灼一直没合眼,就这么看着沈其煜。
等第二日上午,沈其煜高烧退了,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林灼灼也终于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渐渐地,困意袭来,趴在床边睡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沈其煜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的林灼灼。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梦境之中。这梦境似乎有些久远,又如此熟悉。
在昏倒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闭上眼睛之前,满脑子全都是林灼灼。醒来能立马看到她,真的是上天的恩赐。
一听沈其煜醒了过来,夜白立马过来汇报事情了。
沈其煜给林灼灼身上批了一件衣裳,示意夜白拿纸笔过来。
他这次受伤并非是偶然。而且,跟之前那次如出一辙。这一次他把自己当成了诱饵,引蛇出洞。好在,效果极好。
有些事情,到了收网的时候。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此次沈其煜受的伤却着实不轻。现在刚刚醒过来,整个人还虚弱得很。别说是提笔了,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然而,看到睡在一旁一脸倦容的林灼灼,他不愿吵醒她。即便是声音再小,他也怕吵醒她。
提起笔来之后,沈其煜首先问的是林灼灼。
得知林灼灼守了他一夜之后,眼中既是心疼又是愉悦。
随后,才开始吩咐一些事情。
一刻钟后,伤口再次裂开之际,沈其煜终于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太医无奈地进来给沈其煜重新包扎了一下。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沈其煜躺在床上,看着趴在一侧的林灼灼,一脸满足。因为吃了药,看着看着,困意来袭,抬手握住林灼灼放在一旁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再次睡去。
因着心中记挂着沈其煜,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左右,林灼灼就醒了过来。正想要抬起来枕得酸麻的胳膊,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怔了怔之后,抬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见男人依旧闭着眼睛,跟之前一般无二的模样,再次看向了自己被握住的手。
轻轻抽出来自己的手,林灼灼走出去房间,看了一眼路管事,问“王爷是不是醒来过”
路管事立马否认“未曾。”
林灼灼微微蹙了蹙眉,眼神中露出来不信的神色。
“真的。王爷一直没醒,王妃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赵太医。”
林灼灼抬眼看向了一直守在王府的赵太医。
赵太医先是看了一眼路管事,又看向了林灼灼“王爷的确不曾醒过来。”
林灼灼看了看赵太医,又看了看路管事,静默了许久。
路管事笑着转移话题“王妃,您饿不饿老奴让厨房给你准备饭菜如何”
林灼灼抿了抿唇“好。”
吃过饭后,林灼灼又坐在了沈其煜的床边,见四下无人,抬起手来想要捏一捏沈其煜,看看他是否在装睡。可手放在沈其煜的脸上之后,看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又有些不忍心,立马缩了回来。
看着看着,林灼灼的困意再次来袭。不过,这次她没再趴在沈其煜的床边,而是让人抱了一床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睡了起来。
沈其煜沈其煜醒过来的时候先看了一眼床边,见床边无人,脸色立马黑了。
“来人”
路管事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欣喜地道“王爷,您醒了。”
“王妃呢”说着,就要下床。
路管事连忙上前阻止“王爷,太医说了,您还要在床上躺几日才能下床。”
沈其煜的视线冷冷地看了过去。
路管事立马指了指一旁的榻上“王妃在呢。王妃昨晚看了您一夜,吃过午饭之后,见您好转了,这才在一旁睡下了。”
沈其煜听了这话,也不着急了,视线看向了榻上。不过,还是下了床,在路管事的搀扶下,走到了林灼灼的身边。见她小脸睡得红彤彤的,忍不住伸出来手触碰了一下。
真好,她还在他身边。
看了一会儿之后,沈其煜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又开始做起事来。这次依旧是写在纸上。
林灼灼显然是困极了。沈其煜醒过来一个时辰,林灼灼都没有任何醒过来的意思。最后,沈其煜换过药,吃了药之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林灼灼再次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昏暗。就是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滴漏,大概是子时。
这一觉睡了太久,林灼灼感觉浑身酸痛。没叫醒睡在一旁的霜降,林灼灼起身来到了沈其煜的床边,继续如从前一般,坐在了沈其煜的床边。
见沈其煜脸色比之前还要好了些,林灼灼算是放心了。
虽然沈其煜尽量放低了声音,不想吵醒她,但她还是听到了,沈其煜早就醒了过来。而且,似乎醒了不止一次。
看着一张在病中依旧好看的脸,不得不承认,林灼灼依旧觉得心动。可,这又如何。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观念不同,在一起之后早晚会伤心会难过。
既然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倒不如一开始不在一起。
所以,这两日虽然一直守在沈其煜的身边,但她却并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
寅时一刻,沈其煜醒了过来。屋外的光线依旧昏暗,屋内即便是点着蜡烛,也并不明亮。
可,就在这样的光线中,沈其煜发现,林灼灼正坐在他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见他醒来,微微一笑。
看着这个笑容,沈其煜心中一暖。他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偿所愿了。手也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想要握住林灼灼的。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
“王爷,您终于醒了。既然醒了,我就不在这里守着了。”
沈其煜的动作僵了一下。
说完这些话,林灼灼站起身来。
“别走”不知是受了伤的缘故,还是这么久以来没能跟林灼灼好好地说说话,沈其煜的声音一下子显得异常脆弱。
林灼灼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即便如此,下一瞬,林灼灼的手还是从沈其煜的手中抽了出来。
“嘶”许是幅度过大,触及到了伤口,沈其煜脸上露出来痛苦地神色。
林灼灼忍住了,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灼灼”沈其煜唤了一声。同时,人也从床上下来了。
林灼灼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听着其中混杂着沈其煜痛苦的低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其煜身上的斑斑血迹立马刺痛了她的双眼。步子也似是不受控制一般,往沈其煜的方向走了几步,可走了两步之后,理智战胜了情感,止住了。
“太医说你还需要静养,还是不要下床的好。”林灼灼狠心地说道,“天下的事情如此之多,没必要急于一时。”
沈其煜瞧也没瞧再次裂开的伤口,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林灼灼看。
“你别走了,留下来可好”
林灼灼抿了抿唇。
“你留下来监督本王可好若你在,本王定然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林灼灼放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声音依旧冷硬“没这个必要。王府里面能监督王爷的人多得是,并不是非我不可。”
“可他们都不是你。”
林灼灼看一眼深情满满又带着一丝祈求的沈其煜,嘴角泛起来一丝冷笑。
“的确都不是我,但却可以替代我。远的不说,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浓荷淡菊都比我细心,定能好好伺候王爷。”林灼灼道,“且,昨日我见寻姑娘的马车就停留在府外,想必也是非常着急见王爷。估摸着是因为我在,所以她们没敢过来。”
旧事重提。
说出来这些话时,林灼灼有些后悔。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在沈其煜面前提起来这些事情。
毕竟,这些都是与她无关的人。
既已说出口,后悔无益林灼灼转身,不再停留。
沈其煜却快步走了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林灼灼。
“没有别人,从来都没有别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想到之前沈其煜跟她说过的话,再听这话时,林灼灼觉得这话异常讽刺,抬起来手掰开了沈其煜的胳膊。头也不回,往外面走去。
接下来几日,林灼灼没再去看沈其煜,也没再打听他的消息。
不过,过了没几日,林贵子却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了,告知她一个消息。
“姐,我听人说,今日一早有些大臣联合上书,说要给瑾王重新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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