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太在心里给自家三个亲家掬了一捧辛酸泪, 然后叮嘱三个儿媳说, “到底是你们的亲妈,都别那么抠抠索索。如果咱家日子也过得紧, 缺那点儿钱, 你们不想给就别给,现在咱家不缺那么点儿钱了,你们想接济就接济一点。”
“生恩养恩都是大恩,虽然我看不上那种打秋风的作风, 但毕竟那是你们的亲妈亲兄弟,咱穷的时候,不管也没人会说闲话,可现在咱不差这么点儿钱了,你们也没必要和娘家记什么深仇大恨, 明白不?”
“你们也都是缺心眼的,得亏老卫家没有苛待儿媳妇的歪风邪气, 不然你们把后路给堵死,若是发生点什么事情,你们想找娘家人来撑腰都找不到。”
李兰子瞅了瞅卫老太, 问, “妈, 不是我们想同娘家记深仇大恨,而是自家亲妈自己心里清楚, 就算我现在给她再多的钱, 她都存不在自个儿手中, 转头就接济给了别人,反而会把我当成冤大头,一遍又一遍地要钱。妈,这个头万万开不得,她要是知道从我这儿拿不到钱,那就死心了,可如果让她尝到甜头,那就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啊!”
卫老太:“……”再次给自家亲家点一排蜡以表达默哀之情。
用无底洞来形容自己娘家的儿媳妇,卫老太活了大半辈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没想到这样的奇葩全都聚在了自己家。
不得不说,这都是卫老太的人魅力。在她的领导之下,儿媳妇都快忘记娘家妈长什么样了。
卫老太稍微琢磨了一下,劝李兰子说,“兰子,春芽和翠芬也听着。娘家妈不能不管,但也不能当成无底洞来填,该给生活费也得给,这是当儿女的该尽的孝道,但自个儿心里得有杆秤,知道每个月该给多少。如果你.妈拿了你的钱之后接济了别人,自个儿活得苦巴巴,那也和你们没太大的关系了,明白不?”
“咱家现在都是体面人,不能给自己身上扣黑锅。你想想,全国都知道新时代集团赚钱,可你们却连娘家亲妈都不赡养,那说出去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咱们国家的人最讲究孝道,如果给你们扣一个不孝的帽子,那岂不是倒霉透了?保不准还会连累咱家的生意呢!”
“你们听我的,一个月给一百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足够她吃吃喝喝、摸摸纸牌、搓搓麻将了,你们每个月都给,一年也就是千儿八百块钱,给你们亲妈算的命长一点,再活二十年,能花你们几万块钱?咱差那点钱吗?心里有不快也都忍忍,哪怕不为别的,就当是用这些钱挡住天下人的嘴了。”
张春芽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万一人心不足,要了还想再要,那该怎么办?”
“人心不足?”卫老太冷笑一声,“有的是治她们的办法,一个月给一百二,她要是不满意,那就直接断了。就算她出去搞咱新时代集团的名声,那咱也有话可说,一般人家的闺女,谁能舍得一个月给自家妈一百二?”
“都说养儿防老,闺女是有赡养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可关键还是得靠儿子。要是人心不足,那就一刀切了,一毛都不给。当闺女的养爹妈可以,还能养自家弟弟和弟媳?更何况,赡养父母是该做的,但没道理要求嫁出门的闺女把自己娘家也接济成富豪。”
说到底,卫老太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她担心的不是李老太、张老太和姚老太活不下去,而是这三个老太太作妖,坏了新时代集团的名声。
尤其是李老太,卫东征可是她亲外孙,如果给卫东征扣一顶不孝的帽子,那绝对会连累到新时代集团的名声。
李兰子、张春芽和姚翠芬听了卫老太的话,妯娌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年给自家亲妈一千块钱,一个月给一百二有点多,不如一年给一千,刚好凑个整。
于是,在给卫老头立好碑,修好坟之后,李兰子、张春芽和姚翠芬又各自回了娘家一趟,把钱交给自家亲妈,按卫老太的嘱咐说,“我们每年会给家里寄一千块钱,绝对够你花一年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把钱拿捏在自己手中,明白了不?”
在卫老太的叮嘱上,妯娌三个还商量出‘附加词’来。
姚翠芬同姚老太说,“一年一千,正常人都花不完,你可千万别张嘴再要。这钱是我婆婆允许给的,如果把我婆婆惹毛了,一毛都没有。还有,不是说我哥哥嫂子变坏了么?你把钱都拿捏在自己手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和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他们知道你手里有钱,肯定会巴结你,如果他们不巴结,你就说要把剩下的钱还给我,他们看在钱的份儿上也会对你好的。”
想想也真是心酸,一辈子当牛做马地伺候,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还得用钱来拿捏。
哪像卫老太?儿子儿媳闺女女婿孙子孙女孙媳妇全都上赶着给老太太口袋里揣钱,生怕老太太不够花。
姚老太本以为自家闺女是真的白生白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收获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一年一千块绝对不少了!
莫说是一个人花不了,就是三个人都花不了!前提是正常花,买柴米油盐酱醋茶种种,如果想要用这一千块去造作,吃人参啃鹿茸穿貂皮,那绝对是不够的。
……
卫家人在头道沟待了将近一周,把卫老头的坟地安顿好之后,便返回京城去了。
每个人都是大忙人,休息了一周,自然是得把堆积下来的事情解决掉的。
卫添喜同洛书文回了水木大学,洛书文负责管高新技术研究院那边,卫添喜则是急着给学生们赶这一礼拜欠下的课程。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卫添喜在水木大学开设的《近代数学基础》和《应用数学》已然打响了口碑,成为了数学系的金字招牌。
数学系的学生是强制得学这两门课程的,全校的研究生倒是没有强制性要求,只是部分理工科系的研究生必须学《近代数学基础》,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是研究生导师还是课题组内的免费劳动力,都发现了《近代数学基础》的魅力——难是真的难,学习的过程极度痛苦,但如果学明白之后,整个人的科研水平都能向上攀爬好几个台阶。
第一波跟着卫添喜学《近代数学基础》的研究生已经开始在国际高水平期刊上发表论文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水木大学一下子就涌现出这么多高水平的论文来,自然会引来不少目光。有心人做过统计,这些高水平论文中都运用到了十分精妙的数学方法,利用玄奥神秘的数学语言将科研推动了一小步,让研究人员能够更接近本真理论。
那些没有发表论文的学生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偷摸拿来自己同门师弟师妹们发表的论文,准备汲取一下经验,结果扫了一眼论文,脸都被吓白了。
公式推导!
一片占据七页纸版面的论文中,有三页纸以上都是公式推导!
要命的是,他们连那些公式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有的研究生导师直接给学生下命令,要求课题组内的所有研究生都必须学一遍《近代数学基础》,甭管是哪一级的,通通都得学,这门课的分数拿不到八十五分之上,就别想毕业。
研究生导师都是有大智慧的,他们现在逼着学生好好学,等这些学生毕业之后,本事肯定不会差,学生厉害,老师自然就跟着沾光……高瞻远瞩!
有的研究生导师没有明确要求,只是建议了一番,学生们便自发去选课了。
能考上水木大学的学生,有几个是甘居人后的?
不止水木大学的学生想跟着卫添喜学《近代数学基础》,水木大学隔壁那些同在大学路上的学生也都过来蹭课了,然而课程名额有限,教室里的板凳也是定量的,那些蹭课来的学生只能从不上课的教室搬板凳过来听,有些学生来得晚,连板凳也借不到,那就坐在地上听,还有些人直接蹲到了讲台上……
等卫添喜踩着上课铃来到教室时,她被教室里黑压压的人头吓了一大跳。
放眼望去,一个不算小的教室中,满满当当都是人,原本只能坐四个人的条桌上愣是挤了七个人,还有学生趴在教室外面走廊里透过玻璃听课的……卫添喜脸上刻意练出来的职业假笑险些没绷住。
一节课上完,卫添喜照例留出十分钟来给学生答疑,结果她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就骚动了起来。
坐在条桌上的学生因为路堵了,想出都出不来,急得满头大汗,教室外的学生想冲进来问问题,可门口有学生堵着,他们连门都推不开,更别谈想要进来了……卫添喜感觉自己的头都被吵炸了。
正在隔壁教室里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老教授一脸悲愤地看着教室中稀稀拉拉没几个的学生,训斥道:“你们这些马克思系的学生都是闹什么呢?搞哲学的人去听什么数学课?数学有哲学有啥意思吗?”
没错,马克思系都有学生去蹭卫添喜的课了,他们并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想从卫添喜的课堂上学一些数学方法,谁说搞哲学和社会科学的人就用不好好学数学了?
那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嘴上训斥学生们胡来,心里却满满都是羡慕,他什么时候才能吸引那么多的学生来听课啊?
老教授不知道的是,从他决定将自己奉献给哲学研究开始,就注定课堂上稀稀拉拉没几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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