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的课都是连着上的, 京华大学数学系为了尽快给数学水平参差不齐的学生补起基础知识来,前两个月安排的都是联排课, 换言之, 京华大学数学系入门的学生需要学整整两个月的《数学基础》, 期间调剂大脑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数学基础》中的三个小方向的课程轮流来上。
这一下午都是老教授的课,所以老教授翘得没有一点儿心里压力,他给学生布置了一堆作业, 然后便开始全神贯注地看卫添喜写的那些手稿。
卫添喜见老教授每验证一个步骤都要经过仔细慎重的斟酌, 估计一时半会儿看不完,她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把老教授布置下来的作业写完, 然后便继续看自己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了。
坐在她周边的人投过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有羡慕, 有嫉妒,更多的还是疑惑。
明明大家都刚参加了高考,高考成绩也差不多, 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了?
是敌方太强还是自己太菜?
亦或者是说, 看书真的比做题管用?
不少学生抱着借鉴卫添喜学习方法的心思,一下课就钻去图书馆,甭管自己能不能用得到,先把看着顺眼的书借走再说……还有人特地查了卫添喜的借书记录,将馆藏的那几本书全都一借而空, 这直接导致卫添喜下课去图书馆还书的时候, 书刚交给图书管理员, 就有人冲过来把书给借走了,她依照自己列出来的书单去找书,结果发现书架上一片空空荡荡,她转悠了好几圈才勉强发现几本自己需要用的书。
“这些人也太不务实了,基础都没打扎实,做个几何代数都能磨磨蹭蹭地算半天,怎么就这么好高骛远呢?”
卫添喜心里对这种不脚踏实地的行为十分不齿,不过她也没说什么,默默挑了几本书,在阅览室找了个地方就开始刷。
甭管什么书,只要出版出来,还被收藏进京华大学的图书馆,肯定有它的优点与作用。
卫添喜之所以想要根据自己列的书单来学习,那完全是因为她有洛必达星球的数学发展史做基础,知道该怎么学才能循序渐进地直通数学的象牙塔,可现如今书没有找到,她只能看到哪本学哪本,比原先需要多一条最后总结贯通所学知识的流程。
贺远又来京华大学图书馆了,他挑到自己想要的书之后,四处张望着找地方坐,发现卫添喜对面还有一个位子,便走了过来,掏出自己的笔记本,不着痕迹地扫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卫添喜一眼,见卫添喜手下诞生出一条又一条公式,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来。
他之前在西南核物理研究所工作的时候,遇到一个理论上的难点,需要在数学方面特别有天赋的人来做,他联合西南核物理研究所的所长求助了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的很多牛人,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句‘很遗憾’,那个课题不得不腰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那么多专家大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寄托在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女学生身上,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转机就会出现在这个女学生身上。
贺远想,大概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学生推导数学公式的流畅度征服了他吧,也或许是卫添喜脸上的笑容。
贺远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一边推导数学公式一边笑的,大多数人推导数学公式的时候都会愁眉苦脸、苦大仇深。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将当初那个科研项目中遇到的关键数学问题写在纸上,推到卫添喜面前,低声问,“同学,这个题目你看看,有办法解决么?”
卫添喜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后脊一僵,抬头飞快地瞄了贺远一眼,然后便低头看题,耳垂不自觉地就红了,连续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卫老太金句——‘好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才把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对面坐着的人,而是想题,足足盯了题目三四分钟之后,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来,开始罗列大致的思路。
“想要证明这个问题,就必须证明出一个间接条件来,而这个间接条件推导所需的基本条件没有直接提供,必须得用其它条件来进行转化……”
贺远看着卫添喜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动笔,很快就将一张纸的正反面给写满了,心里的希冀更甚。
卫添喜将解题思路罗列好之后,略微斟酌,冲贺远指了指门外,压低嗓子说,“阅览室里不让说话,要不我们出去聊?”
“行。”贺远带着卫添喜找了一个图书馆内的小型会议室,听卫添喜讲解开那个数学问题的关键想法,卫添喜只讲了一半,他就听得有些晕乎了,等卫添喜讲到后面那几步关键步骤时,他都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学了个假数学!
要知道他的数学可是跟着国内首屈一指的数学专家陈润之先生读的,连陈润之先生都夸他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好,怎么搁到这儿就被一个小丫头给碾压了?
贺远心中没有半点儿看清卫添喜的意思,就是觉得很惊讶,她指着卫添喜写在草稿纸上的那些小问号问,“你画这些问号是什么意思?是这些过程还存在疑惑吗?”
卫添喜摇头,“不是存在疑惑,而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做过同类型的研究,如果有的话,直接引用他们的研究结果就好了,省的我一步一步去推导,推导很费本子和墨水的。”
贺远:“……”
他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强行微笑着说,“没事,你尽管用,只要你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出来,从今往后,你用的所有墨水和纸笔都被我们研究所承包了。对了,你现在还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手上也没有太多的科研成果,我不方便邀请你加入科学院核能研究所,你可以先把解题思路以及大致的规划写出来吗?”|
“提交一份研究报告,到时候交给我,我替你去申请科学院核能研究所的研究员身份。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发表几篇相关的论文,这对你通过科学院审核很有帮助,往后想要提升一下个人职称,科研成果还是很重要的。”
卫添喜给自己做过学术生涯规划,她原定的是在大三或者大四的时候找一个中意也合缘的研究组加入进去,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就为她递来了橄榄枝。
那可是科学院啊!
现在只要递交个申请就能进去做研究员,若是搁在后世,挤破头都不一定能够混到那样的位置上。
卫添喜心中窃喜,答应得贼痛快。
贺远将自己的借阅证掏出来递给卫添喜,说,“我刚刚看到你在书架上找书没有找到,你就先借用我的吧,我们科学院研究院的借书证有点特殊,全国高校的书都可以借,每本借书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你看完之后记得还了就是。京大对于数学专业的藏书虽然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很多学生借阅数学专业的书,简直就是蝗虫过境,一扫而空。”
卫添喜:“……”她想她大概知道原因。
遗憾自己得跑老远才能借到书的同时,卫添喜还有些心疼自己的同窗,没有打好数学基础就去看那么高深的数学理论,无异于是还没有学会爬就恨不得飞上天,能成才怪。
不出卫添喜所料,京华大学数学系的学生原先都想得挺美,但没过多久就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卫添喜那些同班、同级的学生都知道卫添喜整天都抱着一些从图书馆借来的藏书啃,便主观认定为卫添喜学到的知识都是从书里挖掘出来的,还有人十分应景地喊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之类的话,结果借到书之后一看,他们才发现,自个儿同卫添喜差的不仅仅是那些书,而是天赋。
不少人都发现,他们除了书名与开篇的致谢之外,书的正文部分是根本看不懂的。
前两天还有人挣扎着死磕,可死磕也死磕不出个明白来,不少人就放弃了,能考上京华大学的人,有几个是真的死心眼?
聪明人在受挫之后都懂得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来调整学习步调,实在不行还可以求助授课的老教授,请他们帮忙做一个学习生涯规划。
卫添喜拿了贺远的借书证之后,等到周末便去隔条街的水木大学,自习了一整天,顺带着将想看的书给借了回来。
《数学基础》对她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太难的,老教授原先还生怕她基础不扎实,上课不听会落下,但看了她每次交的作业之后,就再也没提让卫添喜认真听课的事儿。
另外一边,老教授拿着卫添喜写的过程去了科学院数学研究所,找到自己的老伙计陈润之先生,请陈润之先生帮忙把关。
陈润之先生在数学研究所内的地位超然,在国内数学界已然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他拿着卫添喜的手稿演算了一下午便拍板确认下来,“准备投稿《数学学报》吧,写的正式一点,式问题需要注意,如果能赶上今年的第一版最好,如果赶不上,那就放在第二版的头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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