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前两天许时睡得像猪一样。
原来是深夜不睡觉, 跟在他身后偷偷出了门。
怎么胆子这么大?
黑灯瞎火的,万一遇上人贩子怎么办?
许征不敢想象。
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猪, 要是遇上什么意外。
一家人得哭晕过去。
许征带着怒意进的门, 许时原本想过来找他, 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面对许时无知的目光, 许征断然开口道:“今天安分点, 不然揍你。”
许征一回家, 就遭到对方警告的许时惊了。
他今天什么也没做, 怎么这么快就遭嫌弃啦?
“你中邪了?”许时怀疑道。
许征冷冷看他一眼。
他中了邪, 中了名为许时的邪。
“吃饭了。”王业萍的叫唤打断了他们两人的短暂对峙, 都暂时搁下不提,出去吃饭。
饭桌上,许征感受到自己的腿和人无意中撞了一下,只有许时坐他旁边,其余人的腿还没这么长。
短暂的触碰让两人同时抬头, 对视片刻,许征眼睁睁看着许时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望向了自己的碗里。
发脾气了。
许征心想。
任谁被自己信赖的人无缘无故骂一顿,心情都不会好。
还是得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许征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
前世许时总喜欢把所有事藏在心里,不愿开口。
许时不说,许征没发现, 就好像事情不复存在似的。
前世是这样, 这世依旧如此。
只不过因为重来一次多了对之后结果的认识, 许征才能在中途发现许时的不对劲。
可许时从不在他面前主动提及。
面对他的永远是装傻充愣。
许征以前就是被这样瞒骗过去。
吃完晚饭, 许征决定找许时聊聊。
窗帘还没拉上,月光照亮窗边的书桌,许时一只手搭在桌上,手背白得像能反光,周身泛着一圈莹白色的光泽。
许时背对着他,背影劲瘦,宽大的睡衣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从许征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段脖颈,纤细修长,看似乖顺,实则早在周围布满了刺。
许征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触碰到他,按在了桌子的另一侧,同他闲聊:“在想什么?”
“发呆。”许时回过神,给了他一个再淳朴不过的答案。
思来想去,许征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问道:“你见过半夜三点的月亮吗?”
“啊?”许时变了脸色,眼神有些躲闪。
“别装了。”许征捏着他的下巴强势让人正视自己,“前几天晚上跟踪我的人,是你吧?”
“这你都能知道。”许时小声咕哝。
他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小心了,没理由会被发现啊。
“你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臭毛病,还会跟踪了?”许征记得,这不是许时第一次做这事,小到他出门监工,大到深夜处理急事,许时都能不知不觉跟在他身后。
“你就不怕晚上出什么危险?”许征光是想想,脑后就一阵发凉。
“怕啊。”许时坦荡道。
许时这幅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让许征对他彻底没辙。
心情好的时候,许时能黏着他像块强力胶带,心情一旦不好,许时便彻底拒绝和他交流。
许征也无法明白许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记得,许时怕黑,小时候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每次起床去厕所都得把许征喊上,让他在门口守着。
“你开灯不行吗?”许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墙上随时都能睡过去。
许时稚嫩的声音在里面回应:“不一样,你别走啊,我马上就好了。”
后来长大了,许时才逐渐改了这个习惯。
在睡觉前少喝水,临近上床时必跑一趟厕所,减少起夜频率。
许征中途还问过他:“你怎么现在敢晚上一个人去厕所了?”
“结伴上厕所,是女孩子才会干的事。”许时告诉他自己的结论。
有些好笑的结论,却又有那么几分在理,许征接着问他:“那你不怕黑了?”
“怕啊。”许时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不过,忍忍就过去了,我是男孩子,我能克服。”
连上厕所的胆量都没有,现在已经成长为敢在深夜出门的小男子汉了。
“你就没想过,万一跟丢了怎么办?”许征依旧放心不下。
许时动了动嘴唇,说了一长串比蚊子声还小的回答。
他没听清,等到再问,换来的就是简洁的两个字:“没事。”
其实,许时还真的差一点就把自己弄丢了。
当晚跟着许征去到疑难杂症事务所后,许征又去工厂的时候,许时没能跟上。
事务所位置偏僻,地形弯绕,许时在里面转了两圈没发现许征的踪迹,之后便回到了事务所边上,反正这儿离家不远,他打算等天亮的时候再出去。
没想到的是,许征随后又回来了。
许时这才重新跟上他,走出了这迷宫一般的地形。
走了出去还不算,许时特地抄了条近路,赶在许征到家之前进了屋。
许征回家的时候,许时背对着他在装睡,心跳声比谁都快,蜷着身子,抓进手里的被子,这才没让许征听见喘息声。
要不是这茬,许时也不能被中分头发现行踪。
最后报给了许征。
既然害怕,却还是出了门。
那就代表着有的事重要到可以战胜内心深处的恐惧。
许征弯下腰,同他靠近商量道:“有什么事,你以后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你会听吗?”许时睫毛微动,语气平淡。
“我会。”许征的音量虽不大,却能保证许时听得切实。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这刻开始,意味着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上辈子许征缺少的就是这份时间和耐心,导致回头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许时对他回答还算满意,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好。”
许征感到一阵欣慰,随即又察觉到心酸。
教孩子这件事,太难。
趁着许时去洗漱的当头,许征独自一人坐在许时坐过的地方,望月惆怅。
这要是他前世有个孩子,还能取取经。
可问题是别说孩子了,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找到。
在许时的教导上,他是打也舍不得,骂也骂不听。
好在这些日子,许征逐渐捉摸出一点:
许时和他的性子一样,吃软不吃硬。
面对叛逆期的孩子,得用哄的。
威逼利诱,百般操心。
对许征来说,无比头疼。
他长这么大就没哄过谁,遇事要么用钱解决,要么用权。
许时出来后,突然向他问道:“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开房啊?”
许征惊得回不过神:
话不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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