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顿时消声。
许征有起床气,昨夜认床失眠,今晚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还被吵醒了。
睡眠严重不足的许征感觉此刻自己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晕晕沉沉的,连心跳都比平时快。
即便如此,他还是下了床。
坐到许时床边,许征伸手开了夜灯,摸了摸许时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声音略带沙哑问道:“怎么了?”
许时偷偷把被子往下拽一些,露出红彤彤的双眼,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向许征确认道:“哥你不会真这么绝情吧?”
许征笑道:“睡傻了吧你,做梦怎么能当真。”
见许征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什么大事,许征把灯关了,准备回去。
就在刚起身的那刻,许时拉住了他,黑夜中的声音十分轻微:“我不想一个人睡。”
许征把许时的爪子塞回被子里,毫不留情拒绝道:“自己睡,别黏黏糊糊的。”
等到许征重新爬回上铺,躺好后发现:
他下床是为了喝水。
他给忘了。
喉咙如火烧一般干涩,许征怕打扰到许时,决定忍忍。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许征重新闭上眼,烦躁地翻了个身。
脑子疼。
被拒绝了的许时重新拉上被子,盖到下巴那儿,侧过身,弓着腿,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憋了一会儿,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被子里全是湿热的气息,许时又把被子卡在脖颈间,还用手调整了好几下角度,直到找到一个最舒适的状态。
一夜未眠。
许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卸了一般,略微动一下,都酸得他直咬牙。
现在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想他当年,连续十六小时下矿都不带喘的。
许征刚准备下床,就听见床下有什么重物摔了下去,砰地一声巨响,地面都在震动。
许征探头一看,发现是许时从床上掉了下来。
“一大清早就想不开啊?”许征问。
许时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伸出手颤抖着指着自己的腿说道:“我可能,残疾了。”
“听你胡扯。”许征下床后伸手把许时拽了起来。
起身后的许时趴在了他身上,双手抱住许征的腰,耍赖道:“我走不动了。”
“用滚的。”许征试图推了下没把人推开。
许时倔强道:“我不。”
最后,许时不肯放手,被许征一起带到了卫生间,许征把许时的牙刷挤上牙膏,顺手塞进许时嘴里,许时不得不伸出一只手刷牙。
狭小的浴室勉强塞下他们两个,镜子里兄弟两人刷牙的动作几乎同步,嘴里很快充满了白色沫沫,许征用水漱干净后,无奈问道:“你怎么这么粘人?”
长大后的许时不是这样的,叛逆骄躁,成天没个好脸色,看人的目光十分阴沉,除了许征的话,其它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一副老子天下最拽的模样。
现在的许时把脸贴着许征手臂上,带着点鼻音说道:“我累了。”
许征摸摸他脑袋,语气温柔道:“我要尿尿,你也要看吗?”
许时愤愤地松开他的手,露出两颗小尖牙:“谁要看你!”
离开时的许时脸还有些泛红。
看着许时落荒而逃的背影,许征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等许征出来时,许时自然坐在餐桌上,正襟危坐的模样,还不能让王业萍看出身体的任何不适。
许征收起脸上的笑容过去吃饭。
吃饭间,王业萍问他:“今天还要出去吗?”
“嗯。”许征答道,故意问了句旁边的许时,“今天还跟吗?”
许时听了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连忙拒绝道:“你摇(饶)了我吧。”
王业萍却狠心将他往火坑里推:“不跟着你哥,你就给我在家看书,晚上让你哥抽几个问题考你,要是回答不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边是断崖,一边是火海,许时用力咬了口馒头,生无可恋道:“我去。”
许征喝了口豆浆,坐一旁看戏。
许时在餐桌底下偷偷伸手戳了戳他的腰,被许征用手抓住,眼神无声威胁道:好好吃饭。
饭后,许征把许时叫到一旁。
许征宽宏大度道:“今天你别去了,在家看书,放心,晚上提问的时候不会难为你的。”
“你有这么好?”许时表示怀疑。
许征轻骂了句:“小兔崽子,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谁知,许征出门的时候,身边还是跟了个熟悉的身影。
许征停下脚步,转过头无奈问道:“你怎么又跟出来了?”
许时答:“我想过了,我不干活,但是我可以看着你干活啊。”
“……滚。”许征忍住了想揍他的手。
想通了的许时再次跟在许征身边,就连步伐都变得轻快。
路上许征试图把许时支去别处,许时却拒绝了他抛出的一切诱惑,扬言道:“看你受苦,将会是我一天的快乐。”
这熊孩子,欠得慌。
两人再次来到仓库。
许征看了眼还剩下一大半的煤,决定加快速度,做好的蜂窝煤还要晒,昨天那批已经快干了,最近天气好,晒两天差不多就能成型。
就在许征抓紧时间埋头苦干的时候,许时掏出了家里带的瓜子,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无比招人烦。
好吃懒做许小时。
嗑了半小时,也没见许征说他,许时过意不出主动拿起了磨具,凑到许征身旁跟着他一块干了起来。
许征瞥了他一眼,问:“不是说不干活吗?”
许时熟练地做着煤球:“你一个人就是做到明天也做不完呀。”
“不说我雇佣童工了?”许征又问。
昨天回去,许征在许时的小本本上又发现了一条:
[-许征雇佣童工,太过分了!]
许时将好不容易做好的煤球又戳成两半:“你怎么偷看我东西?”
“我要把许征对我做的坏事都记下来,等长大了让他感到羞愧。”许征不带感情地念出了许时扉页上的内容。
许时连忙伸手捂住许征的嘴。
许征把都是煤灰的爪子拍开,吐了吐嘴里的煤灰:“许时你造反呢?”
“哼。”许时“硬气”地退到了离许征三米远的地方。
许征用袖子擦去嘴边的煤灰,决定放许时一马,当务之急,是把这二十吨煤做完。
许时想了又想,偷偷蹭回来一点:“小孩还能帮家长干活呢,我帮你做事也是应该的。”
许征:“我有这么老吗?”
许时装傻地笑笑。
今天许征和许时一共做了一万两千个煤球,货车里的煤只剩下三分之一,相信明天再做一天就能把所有煤都做成煤球。
晚上回家时,连续两天早出晚归的两人已经被王业萍注意上了,等许时刚洗完澡出来,就见着在浴室门口蹲他的王业萍。
许时吓了一跳:“妈你干吗呢,偷窥我洗澡啊?”
“谁稀罕看你。”王业萍白眼翻上天,“我问你,这两天你和你哥到底在外面做啥呢?怎么每天回家都浑身脏兮兮的。”
“没干吗呀。”许时装无辜,“不就出去玩嘛。”
王业萍继续问:“你哥带你玩啥呢,这一天两天的。”
做煤球。
许时没敢把这个答案说出来,憋了半天,胡扯了个理由:“玩泥巴。”
“我……”王业萍作势要打他。
许时连忙开溜:“妈我裤子还没穿呢,好冷啊。”
“冷个屁,这大夏天的。”王业萍在背后骂道。
许时只顾着往前冲,撞上了门口的许征,刚洗完澡的许时身上就套了件短袖,一头扎进许征怀里。
许征下意识伸手扶着他,诧异道:“跑那么快做什么,有鬼追你?”
“没有鬼,有母老虎。”许时小声吐槽。
许时的头发还在滴水,把许征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一片,许征拿了条毛巾给他:“赶紧去吹头发,等会感冒了。”
“哦。”许时的声音从毛巾底下传来。
次日,许时依旧跟着许征去做煤球,两人做到晚上九点,终于把一整车的煤都解决完。
王业萍以为许征带着许时一块离家出走了,急得险些报警。
回家后,还是许征好说歹说才让王业萍消气。
三天后,仓库里堆满了罗列整齐的蜂窝煤。
辛苦了这么久,总算完工,许时在他耳边叫嚷:“哥,我都瘦了。”
许征捏捏他的脸,认真道:“没看出来啊。”
“!”许时怒了。
许征挠了挠他下巴安抚道:“等把煤卖出去,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这可是你说的。”许时又恢复了乖巧。
许征带着许时来到集市上,结果站了一天,都无人问津。
眼见天就快黑了,许时着急问道:“怎么办?”
恰好有两位中年妇女从他们面前走过:
“最近这煤是越来越贵了。”
“是啊,一个卖三毛钱,还越做越小,用起来比以前快多了。”
许征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把人拦下。
妇女惊慌地看着他,只见许征张望了下四周,偷偷摸摸地像地下党接头一般,压低声音问道:“买煤吗?一个两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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