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撬开居民楼的窗户,这是我在还是街头混混时就熟习的技巧,随后解开系在腰上的绳索,翻窗而入。
房间打扫装饰得整洁干净,相比较韦恩大宅的自然要窄小许多,但家具医疗用品都一应俱全。黎明破晓之前,天际的光亮朦胧从窗口透进来,我看清床上的是杰森,庆幸地呼了口气,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盒茶杯蛋糕放在床头柜上。突然有种自己像蜘蛛侠那样穿着制服送外卖的错觉。
这是莱斯利·汤普斯金医生的公寓,我猜测杰森会在这。事实上我同样希望他在,否则我就得铤而走险去韦恩宅送道歉礼了,我已经不记得庄园里有多少隐藏的监控摄像头了。
少年睡着时的神色安详,眉目英俊,果然已经到了不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年纪了。我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缠绕的绷带,心中的歉意加剧了几倍,手不自觉地轻轻覆上人的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也许是手套的表面粗糙冰凉,触到时他突然皱皱眉,我慌了一下赶紧收回手。
“……唔,凯拉?”
我转身打算原路离开时突然听到他呢喃道。我怔怔地站住,回过头看见杰森半睁开眼睛,但神色里却又一丝迷茫,他没有特意望向我,像是半梦半醒一般地仰躺在床上。
“凯拉,是你吗?”
他之前可能被注射过镇痛剂之类的药物,导致意识暂且不能清醒,但他却固执地再次询问。理智告诉我杰森找的并不是我,但他的唤出这个名字的声音却像石子坠进心底,情感难以防备地漾起波澜。
我慢慢摘下面罩,轻声回应:“是我,杰。”
杰森像是松了口气,重新阖上双眼,声音沙哑:“你不用整夜在这儿。”
“抱歉。”我笑了下,坐下在他的床沿边,停顿几秒后我再次道歉说,“毕竟让你受伤是我的错。”
“你真烦人啊,我说了我不怪你——是布鲁斯又苛责你了吗?”
“你不怪我……”我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因为这其实是那个刺客的错,对吗?”
他安静了一会儿,我以为他默认了,或是重新睡了过去。在我愈发感到自责时,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是很认真的很温和的。
“我不知道,凯拉。我觉得她……让我很熟悉。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听罢我愣怔住。多余的情感潮水一般袭上心尖,最终却像是被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阻绝在理性界限之外。我看向杰森,想去抚摸人脸颊的手却像是害怕般的悬停在半空。随后我收回手,抿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说道:“也许吧。好好休息,杰,我还会来看望你的。”
我站起身,将金属面罩戴上,然后从窗口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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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天色已经亮了大半。我拉起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处理了一些最近收集的情报资料,接近中午时终于支撑不住倦意,合上电脑放到一边,直接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时我听见诺丝轻柔的唤声,随后她将我抱起来送回房间,又说了些什么,但我没多在意就随意答应了几声。
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了,我支起有些酸软的身体,晃了晃尚还不太清醒的脑袋,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真的长不高了。
诺丝在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把制服给换了。我坐在床上,懵懵地看了看自己这身满是浅粉色蝴蝶结的、胸口有白色蝙蝠标志的新睡裙,不由得啧了一声,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什么,仙女蝙的周边产品吗?
我要和诺丝谈谈审美的问题——商场里就没有夜翼周边小裙子吗?过分。
我把睡裙脱掉扔在地上,去浴室洗漱完后从衣柜里挑了件干净的刺客装换上。对着镜子装备完毕后我走出房间,到客厅里找自己的面罩,边叫着一声诺丝,但没有回应。
平时她这个时候都会在家里的。我奇怪地皱皱眉,随后发现面罩耳旁的通讯装置处闪着蓝光。
我戴上面罩打开通讯,随后听见一阵磨砂般的声音,像是信号不好。我将手放在耳边的装置处调试了一下,终于听清了那边人说话的声音。随后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因为我认出那个声音了。
茶几上的电脑被人打开在那儿,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我没见过的个人简历,应该是诺丝刚得到的情报,上面被圈点出几处伪造的内容。
哈莉·奎泽尔,心理治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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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到她所在的福利医疗机构时,正在打扫她的办公室的清洁工告诉我奎泽尔医生已经下班了。我皱皱眉,资料上哈莉的家庭住址是伪造的。
诺丝的通讯没多久就断了。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而哈莉在不断逼问着她是哪里派来刺杀自己的喽啰。我睡得昏昏沉沉时诺丝也许和我说的就是哈莉的事,但我却没有认真听。好吧,等找回她了可就不止审美一件事得好好谈谈了。
这时清洁工惊恐地叫了一声,手里的拖把都扔在地上就夺门而出。明明刚才他看见我翻窗进来都没多大的反应,我还想着哥谭人的心理素质就是好。而能把他们吓到的除了一线的罪犯的话——
我转过身,意料之内地看见蝙蝠侠漆黑的身影站在窗前。他神情严肃地盯着我,让我觉得后脊骨有些发凉。
“真巧,你也来看心理医生啊,蝙蝠侠。”
话音刚落时我扔下烟雾弹,房间内一下子被浓雾笼盖,蝙蝠侠掀起披风遮挡住口鼻时我冲上前,抽出匕首对他的胸口虚晃了一刀,他向一旁退让了两步。我伺机快速从窗口跃出,在半空中利用钩爪枪飞到屋顶。
但没等我寻找到合适的跑路方向,蝙蝠侠就如影随形一般重又出现在我的背后。我转过身直面向他。
“我是来找你的。”他走近前,在我摆出备战的姿态时停顿住脚步。
我快速说:“我很抱歉我伤害了罗宾。”
“不止因为这个。”蝙蝠侠的声音低沉沙哑,“你知道我们的秘密身份。”
“我说过我了解你们。”
他皱皱眉,但意外地没有再继续追究,而是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试图杀掉小丑。”
“与你无关。但你如果找我只是为了当个好奇宝宝的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什么敌意,随口扯出一句像是红头罩会说的台词,“因为他是小丑,杀了他能够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
蝙蝠侠不为所动:“我会阻止你。”
“我明白了,谢谢你特地来提醒我,我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杀了他的。”
“你并不是真的想杀人。”他举证反驳说,“当时你的同伴在屋顶架了狙击,但你为了人质安全阻止她射击;凯拉·陶德快受伤害时你站出来救了她;而小丑,你有机会杀了他,但你没有。”
“然后我在罗宾的脖子上划了一刀。”我蹙紧眉,“我和你们不是同一路人。不要试着剖析我的人格,假设我是个好人。这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
蝙蝠侠安静了几秒,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眼睛。我无法猜透他在想些什么,但看起来他确实没有试图要绑我关去阿卡姆的那种敌意——话说我的年龄可以去阿卡姆吗?我才三岁诶。
对峙了一会儿后他重又开口:“凯拉·陶德失踪了。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些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在怀疑是我绑架了她?”
留给我的是蝙蝠侠的沉默。
妈的,心痛。
“我原谅你了,你是蝙蝠侠,要是你真的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个好人才吓人呢。”我小声地叹口气,“但我还是更希望是夜翼来和我谈是不是我绑架了凯拉·陶德。”
“罗宾说最后见到她是在今天凌晨时,他们聊了几句。”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但事实上,和他聊天还有留下蛋糕的人应该是你。”
他是世界第一侦探,他当然知道。
“对,是我,他睡傻了才认错了。”我承认说,“但我确实没绑架你们的凯拉·陶德。”
他微微颔首,然后就像是真的轻易地放下疑心似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说罢后他半张开嘴,似乎是踌躇了几秒,最终说道,“其实我没有怀疑……”
“要是真的绑架了那个小公主你会付多少赎金?”我打断他道。
我认真思量着绑架这事的可行性,没有仔细听他刚刚想说的话,随后抬头看见蝙蝠侠困惑地皱皱眉。
“哦,我最近在考虑杀了小丑那些人以后开一家蛋糕店,到时候可能需要一笔创业基金。”
他十分友善地脸色一黑,回答:“一分钱也拿不到。”
“哦。”我撇撇嘴,“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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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到饮酒年龄了吗?”
“我到了。”我把几张用于贿赂的钞票扔在吧台上,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白色连衣裙下的两腿,眨着一副天真的黑褐色的眼睛说道。那个调酒师收起钱后仔细看了我一眼,神色里似乎多了一些异样,但没多什么就走开到后台。
他不是要给我拿酒,而是要去给人打电话,告诉别人凯拉·陶德在这儿。
我和蝙蝠侠作了一个交易。他会帮我从哈莉那儿救出诺丝,而我会帮他找找小公主的下落。虽然我实在想不通布鲁斯向一个坏人求助究竟出自什么目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哥谭的疯子见多了之后看个凶凶的老蝙蝠都眉清目秀,我隐隐觉得他的态度比我们初见时要善意一些。
啧,我是个小孩子,我还很厉害,我放狠话了这么久还不敢动手杀人,他是不是像看上卡珊那样看上我了。这么想想还有些担心,但我的确没有比向世界第一侦探求助以外更快找到哈莉·奎因的办法。
我查到哥谭的地下暗网上有凯拉·陶德的悬赏令,发布人不明,但价值不菲,足够我开好几家蛋糕店了。虽然蝙蝠侠说凯拉失踪了,悬赏令却还没有撤下,也许是某个雇佣兵得手了却还没有交给雇主拿下赏金。这给了我一个破这起失踪案的切入点。与其去找她,不如让别人来找自己——伪装成凯拉的模样只要换掉发色和瞳色,这比之前在舞会上伪装成“莉娜·帕克”要轻松多了。我救我自己,我可真是个破案鬼才。
这家酒吧在白道上并不出名,但在我还是个在街道上游荡的小混混时就知道这儿与一个地下赌场相连通,毒枭,走私犯,雇佣兵,坏人们总是喜欢聚集在危险的老鼠洞里享乐或是谈生意。如果今晚我没能如愿被绑架,我就要像过去的一周那样直接暴力砸了这酒吧问人下落了。
十分钟后调酒师依旧没有出来,后脑微微颤响,我意识身后有人,而且不止一个。然后一个麻袋就套在我的头上在脖颈处扎紧,我被人左右控制住扛起来就要带走。我发出尖叫声,稍稍挣扎了一下,腹部就挨了一拳头。我假装痛苦的呜咽后不再发出声音。随后我被人扛到酒吧外面用绳子捆住手脚,扔进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很好,接下来只要顺藤摸瓜追查到……
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车顶被重物砸到。然后我听见外面有车窗玻璃被打碎,有人在呼喊大叫,还有打斗的声音。一分钟后所有声响安静下来,后备箱被人打开。我觉得难受,怕是哪个满大街跑的哥谭义警又来多管闲事,我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在为蝙蝠侠做潜入工作然后让他把那些被打趴下的绑匪都扶进车里吗?
头上的麻袋被人揭开,我不禁目瞪口呆,愣在那儿硬是把关于蝙蝠的字眼都咽了回去。
“莉西亚,你在做什么?”
身着刺客装的五岁的小男孩一脚踩在后备箱的边缘,一脚踩在三个不知死活的绑匪叠起来的身体上,居高临下眼神傲慢地望着被捆着一动不能动的我。
我呆愣了好久之后才回过一半神,干巴巴地回应道:“我在扮演人质,我们哥谭人都是这样玩过家家的,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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