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了柳家别墅外面。
柳宜一望着通明的灯火,忽然不想进去了。
那些东西,她也不收拾了,反正在宋锦英那里什么都不缺,就是可惜了她的那一堆护肤以及化妆品。
她花了两年时间才买齐了的化妆用品,还有诸多零零碎碎的首饰,都是她一样一样从各个地方精挑万选买来的,可谓是耗费了大量精力和财力。
不拿走挺心疼的。
可进了柳家大门,迎接她的必定是一场大风暴,从她手机里至今也没收到柳宜雪以及柳池镇的消息这点,就能看出来。
他们不吭声,是怕吓到了柳宜一。
要是柳宜一自己不主动回去,他们也不敢到宋锦英那里去要人。
“小小姐?”许叔叫柳宜一一直没动作,轻声询问。
柳宜一收回视线:“走吧,我今天不回去收拾东西了。”
“好的。”许叔什么也不多问,直接发动汽车。
洗漱后,柳宜一尝试着看了眼物理书。
她高一高二的成绩其实还不错,看高三的教科书的时候觉得能懂一半,但一听老师讲试题就蒙圈。
还是基础太差。
柳宜一翻看了两页就心浮气躁,再也看不下去,拿着手机约施诗打游戏,谨记上次的教训,柳宜一没再大声喊话。
平静了的过了两天之后,柳宜一的母亲年知青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来。
那时柳宜一刚洗完澡准备打游戏。
年知青打电话过来一般是为钱,再不然就是期末考试的时候突然兴起,象征性的过来问问柳宜一的考试成绩,再说两句好好念书的表面话。
柳宜一到阳台上,迎着夜风接通了那个电话。
“依依啊。”年知清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刻意,“你在干嘛呢?”
柳宜一抓着阳台栏杆,捏了捏,说:“没干嘛,准备睡觉了。”
“哦……你最近挺好的吧?”年知青笑着说,“我听你爸爸说……你要结婚了?”
柳宜一指甲扣着光滑的金属栏杆,不知道为什么,也笑了一下:“嗯,是的,我要结婚了。”
“你这孩子,要结婚了,怎么不和我说?”年知清责怪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从别人口里听说的……”
柳宜一道:“你平时不是挺忙的吗,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结婚的事情,怎么是打扰呢?”年知青不赞同。
柳宜一继续抠栏杆,不说话。
安静了几秒,年知青道:“你爸说,她挺有钱的……”
柳宜一嗯了声。
年知青默了会,道:“那她……对你好吗?”
柳宜一动作顿住,继而用力的握住冰冷的栏杆,母亲的这一句话,竟然让柳宜一酸了眼睛。
她以为,年知青不会关心这个的。
“还行吧。”柳宜一忽然有种多说几句宋锦英的事的冲动,那些事一直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她也想找个人倾述,好让自己可以内心轻松。
“她其实……”
“依依……”
两人同时开口,柳宜一立马道:“你先说吧。”
年知青道:“那位宋总给的聘礼,是不是在你那儿?”
柳宜一垂下头,半响后,她道:“是啊,在我这里,你要要吗?”
年知青干巴巴地笑了笑:“既然是聘礼,那我哪有不收的道理。”
柳宜一道:“哦,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嫁妆?”
年知青愣了一会:“那个、那……我给你买辆车子怎么样?”
柳宜一笑了:“我还在念书,驾照都没有,要车来干什么?”
“那……”年知青下狠心似的,“那我给你买套房怎么样?”
柳宜一只笑,不接话。
年知青大概也知道自己吃相不好看,尴尬着说:“三千万也不是笔小数目,你还小,身上放那么多钱不合适。”
柳宜一放下了手,冷然道:“那钱我还给宋总了。”
年知青错愕:“什么?”
柳宜一道:“我这里没有什么三千万,那张支票当天晚上我就还给宋总了。”
年知青一下子怒了:“你怎么那么傻!你还给她干什么?”
柳宜一不说话,她想挂了这个电话。
“依依,有钱人都薄情的,就像是你爸爸那样。”年知青激动道,“可能你们结婚期间,她就给你这一次钱,你还给她了,等你们离婚,你就什么也拿不到了!”
柳宜一吸了口气,下意识的就演起了戏,她语气无措:“那怎么办呢?支票我已经还给宋总了,难道还能再去要吗?”
“怎么不能?”年知青道,“三千万啊。依依,你我母女两个,两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那我试试吧。”柳宜一说,“她现在在出差,等她回来了,我就问她要回来。”
“对。”年知青说,“你别脸皮薄,能要钱的时候就要,那些都是你以后的保障。”
柳宜一冷着脸,不说话。
年知青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依依,你千万不要像我这样,年轻时候跟了你爸爸一场,还生了你,可最后什么也没拿到。”
她说着哽咽起来:“当初我生病,那样求他,他还是一分钱也不给我。最后要不是让你回了柳家,我现在早死成灰了。”
柳宜一闭上眼睛,沉默。
年知青忽然缅怀起了过去,又道:“我知道你在柳家的日子过得不好,可你跟着我,不也一样吃苦吗?妈妈是个没本事的女人,只会打麻将和讨好男人,你跟着我,就是表子的女儿,遭人白眼,还没吃没穿。可你回柳家了,至少衣食不愁。”
柳宜一睫毛发颤,喉咙里一阵酸涩:“你觉得我回柳家,不愁吃穿,就真的比之前过得好吗?”
年知青道:“我知道你怨我,但妈妈也没办法了啊……”
柳宜一道:“是啊,我要是不回来,你就要病死了。”
年知青吸了吸鼻子,止住哭说:“我们不说过去的事情了好吗?这周末你回来一趟,妈妈做顿饭给你吃。”
柳宜一道:“再说吧。”
年知青问:“没空吗,是不是学校要补课?”
柳宜一一笑:“不是,是我要陪宋总啊,妈妈你也知道,嫁个有钱人不容易。”
年知青被堵得半响接不上话,最后道:“那妈妈周末来看你好不好?”
柳宜一还是那句“再说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扔到床上,然后趴在栏杆上,沉默地盯着寂静的夜色。
窗外是小山峦,楼下的围墙上立着白色圆灯,光芒柔和,映出一小片安静的园林和砖墙。
柳宜一把脸埋进手臂里,感到莫大的无力与悲哀。
她有时觉得年知青自私极了,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为了让自己有钱挥霍,不惜把她留在柳家的那个火坑里。
有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或许是某种无法驳斥的命中注定。
她不能改变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不能真的看着年知青病死,她除了听话的回柳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其他的路走,结局是注定的。
柳宜一最后决定回去一趟。
她不回去,年知青可能真的会找到这里来。
柳宜一周六那天回去的,没带那张支票。
年知青租着一个新小区的一室一厅,她不爱收拾,以往屋子里都乱糟糟的,但今天却格外干净,墙壁上还挂了一个新电视,正放着狗血电视剧。
客厅里充盈着饭菜香气,混合电视剧的声音,竟有几分热闹。
“来了,饿了没?”年知青热情的把柳宜一迎接进去,她画了妆,穿着一条很显年轻的姜黄色连衣裙,一改曾经的颓废,神采飞扬道,“先坐会,我炒两个菜就能吃了。”
柳宜一安静地坐着等了片刻。
菜很快摆上桌子,年知青还拿了一瓶红酒出来,摆了三个杯子。
柳宜一问道:“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嗯,你爸爸也来吃饭。”年知青仔细地调整菜的位置,脸上带着一种兴奋和雀跃,“你要结婚了,你爸爸也很高兴……”
柳宜一定在原地,冷声道:“是不是他让你叫我回来吃饭的?”
年知青看着柳宜一的冷脸,皱了皱眉:“怎么你爸爸来和你一起吃饭,你还不高兴?”
柳宜一冷笑:“她以前怎么对你,怎么对我的,你难道忘了吗?”
年知青撑着桌子,坐了下去,神情落寞下来:“我怎么会忘……只是,人总要向前看不是?他说他以后会对我们母女好的。”
说着她眼底又亮起了光:“我们苦了那么多年,我现在身体也不好,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享福了,这不是好事吗?”
柳宜一不可置信:“享福?你怎么享福?”
年知青紧紧拉着柳宜一的手说:“你爸爸说了,让给我借给他两千万,年利息百分之十,以后他每年都给我两百万!”
柳宜一漠然的看着年知青的手。
尽管年知清早年生活不幸,还因为手术落下了病根,但她也没吃过大苦,不做家务,也不做苦力,双手都白净丰腴,可柳宜一只觉得刺眼。
她用力抽回了手:“我没有三千万。”
年知青表情一僵:“为什么?你没去问宋总要吗?”
柳宜一盯着年知青着急的眼睛,缓慢问道:“妈,拿我的卖身钱过日子,你就真的不会感到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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