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槿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天色已亮。
屋内的窗户被打开,透过屏风,正好看见窗外开得正艳的木槿花,淡粉、浅粉、深粉热闹一团。
窗边,喻砚低头执笔,眉目如玉,神情专注,微风吹过撩起发丝,连带着木槿花香一同散入室内。
姜槿不争气地痴了,回神后,不禁感叹:蓝颜祸水。
摇头起床,姜槿悲催的发现由于受伤,她……穿不上衣服了。
姜槿:……
捣鼓了一会儿,姜槿无奈放弃,向外求救:“喻砚,你进来下。”
喻砚放下笔,回到室内就见姜槿坐在乱糟糟的衣服间,无辜地看着他。
举起一件外套,姜槿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能帮下忙吗?”
喻砚嘴角勾起,心情很地拿过来,说:“抬手。”
姜槿嘴角抽抽,喻砚那个家伙刚刚是笑了吧,是嘲笑呢,嘲笑呢,还是嘲笑?
“我可不是不会穿,只是肩膀受了伤才让你帮忙的。”
姜槿强调:“我肩膀受伤是因为给你挡箭,所以说你有责任,让你帮忙穿衣服可不是为难你。”
负责……喻砚想起山林间那个吻,姜槿也是在吻过后说让负责,耳尖有点儿发热,道:“我会负责。”
也不知道说的负责,是负责穿衣,还是其它。
姜槿没有多想。
穿好衣服,姜槿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女子发愁,衣服还能让喻砚帮着穿,头发该怎么办?
姜槿没愁多久,喻砚直接拿起梳子,朝头发下手。
“你会梳女子的发式?!”姜槿惊讶。
“不会。”
喻砚回答得理所当然,相当干脆。
姜槿:“……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梳头。”
喻砚回答地很老实,并且已经动手。
姜槿很抓狂:“你不会,给我梳什么?”
喻砚给了个很看得过去的理由:“看过,试试。”
所以我是你的试验鼠喽,姜槿面无表情的想。
最后,喻砚又补了一刀:“而且,没受伤,你也不会。”
姜槿:……
姜槿仔细回忆,似乎真的不会,在姜家时,姜槿是姜家大小姐,身边自有服侍的丫鬟,像梳头这种技术活,更是有专门的梳头小婢。
至于姜槿自己,早习惯现代的短发、烫发,古代发式,那是什么?
于是,姜槿不再说话,乖乖地让喻砚发挥,心想,总不会比她自己梳得更差……吧。
姜槿的发质很好,又黑又亮,喻砚的手修长而完美,在发丝间穿梭,如同弹奏一首名曲,舒心而顺畅。
“好了。”
喻砚后退一步,非常满意。
姜槿忙朝镜子看去,美人如画,飞仙入鬓。
喻砚梳的飞仙髻不同与平时看到的样式,而是根据姜槿的脸型做了调整,使它更适合姜槿。
姜槿被自己美到了,完全不敢相信喻砚是第一次动手。
不等姜槿对喻砚的手艺发出赞叹,一阵吵闹声,传进两人耳里。
“怎么了?”
喻砚眼神一冷。
姜槿很快反应过来:“严大夫说的事发生了。”
喻砚点头,道:“在屋里,别出去,交给我。”
“不行!”
姜槿抓住喻砚的手,坚持道:“我也去,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喻砚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姜槿回视,丝毫不妥协。
“好。”
喻砚声音放软:“要听话。”
姜槿自然应了,两人一起向外走。
昨天晚上,姜槿就想过如果有人来闹事该如何解决,除了回姜家求救,能想到的另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破财免灾。
姜槿生母凌氏是商家女,在嫁给姜父时,凌父陪嫁了半数家财,凌氏死后,嫁妆一分为二,交给姜槿和哥哥姜圭行。
因而姜槿手里不缺钱,除了被流寇劫走的嫁妆,还贴身藏着三百两。
现今王朝国号景,正处于繁荣昌盛时期,但同安县位属边塞小县,一两银子足够八口之家一月嚼用,一个壮年,好的情况下一个月也就赚一两。
因此三百两,能解决许多事。
姜槿、喻砚出屋就看见同样听到声音而出来的喻父、喻谭几人。
看到喻父,姜槿便知道喻家三兄妹长相都随了父亲,不过喻父当过兵,上过战场,第一眼让人注意的不是长相,而是一身彪悍的气质。
喻父严肃着脸,看到姜槿几人,沉色道:“女人出来干什么,都回屋去,添乱!”
高氏在背后凉凉地道:“女人给你添什么乱了。”
喻父瞬间变脸,冷酷神情没维持一秒,笑开了花,“没有,什么都没有,我这不是怕一会儿打起来,没护住,伤到怎么办。”
喻父出主意:“不如我搬个凳子,你们就坐在这喝喝茶,歇一会儿,外面那帮软蛋,给我一炷香,都解决了。”
姜槿一时没适应喻父从冰山到狗腿的转变,有点儿呆。
喻家其他人早习以为常,神色动都没动一下。
高氏不为所动,对白氏道:“你大着肚子,不能冲撞,让晚晚扶你回去。”
喻谭赞同:“听娘的,你回屋等着,没事啊。”
白氏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帮不上什么忙,有事还是拖累,没反对,说了句小心,和喻晚进了屋。
白氏走了,高氏将目光对上姜槿:“阿瑾……”
“我和喻砚在一起。”
姜槿抓住喻砚的手,忙道:“我已经和喻砚说好了,真有事,我也会跑。”
“好吧,你自己注意,见机行事。”
至于高氏自己,没想过避开,从柴火堆里撤出一根粗棍,帅气地挽个棍花,气势汹汹地说:“走!”
姜槿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跟喻砚说:“咱娘是不是会功夫呀!”
喻砚点头。
高氏不是会,是太会了,甚至比喻父还要厉害。
想喻谭、喻砚小的时候,闯了祸,别人家里都是父亲打,母亲劝着,而喻家确是父母两人一起上。
喻谭、喻砚能练就如今的身手,两人没少出力。
喻家大门被拍得啪啪响,叫喊声不绝。
“姓喻的,出来!”
“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出来!”
“交出凶手!”
……
李氏一早来喻家找姜槿道歉,还未走近,就见喻家被包围,躲在树后悄悄看了会儿,又偷偷溜走,回家找喻力去了。
喻力接到李氏的消息,当即带着两个儿子出门,走到门口就见大哥喻勤带着四个儿子过来。
“老二,老三家被包了,我们叫上小子们,一起过去,真当我们小河村没人不成!”
喻力哪有不同意的,两兄弟一拍即合,纠集人手去了。
喻家。
喻父啪地一声把大门打开,手里的柴刀哐当一声插、入石缝,立在身前,双手杵在刀柄上,气势全开,咧嘴一笑:
“刚才哪个龟孙子叫的,站出来给爷看看!”
此次来闹事的都是吉庆喜行的家人,当初为了方便,喻家迎亲雇佣了具有专业队伍的吉庆喜行。
在喜行里干活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百姓,哪里见过喻父这样尸山血海走过的兵痞。
喻父气场一开,顿时消了音。
“怎么,没人说话了?!”
见喻家如此强势,之前闹得最欢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哭起来,诉说苦楚。
这些人哭得真心实意,个个鼻涕横流,一点儿看不出刚才的蛮横。
其中两个边哭边注意喻家几人的反应,心中有些后悔,要知道喻家不好惹,就不该听陈二子的话,到时候别好处没讨到,再惹一身骚,不是不了。
由于几人哭得实在卖力,人群里失去家人的几家被感染,也哭了起来,带着孩子的,孩子看大人哭,不明所以,也跟着嚎啕大哭。
一时间,喻家门前哭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喻家出了什么事。
喻力、喻勤带着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喻力挠挠头:“大哥,不是说老三家被包了吗,这有点儿不像啊。”
喻勤也一头雾水:“先过去看看。”
带头闹事的几人,见喻力等人手持棍棒,哭得更加凄惨。
“你们仗着人多,算什么能耐,就算我死了,也要为我兄弟报仇。”
姜槿认识这人,昨天在医舍,听到李氏的话后,正是他第一个冲上来。
喻力、喻勤和喻父打了招呼,带来的人全都自觉地站在喻父身后,排成一排,气势更胜。
誓要为兄弟报仇的青年后退一步,又壮着胆子说:“我、我告诉你们,我才不怕,你们要敢动我,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槿冷冷地道:“官府不会管的,你们聚众闹事,无故围攻他人私宅,就算把你打死了,也是我们有理。”
青年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想骗我!我们没围攻,你、你胡说…!”
姜槿:“那你们现在在踏青吗。”
青年愤怒地指着姜槿道:“我们来讨公道,你勾结流寇,害得我兄弟惨死,还不承认!”
姜槿呵呵一笑:“公道?说我勾结流寇,证据呢,有证据就去官府告,没证据,凭空猜测就闭嘴!”
青年:“你……”
“小三子,你退下吧,我来说。”
人群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棍,慢慢走了出来。
青年一见老人,喊:“老村长……”
老人摆摆手:“喻家是讲理的人家,不是你说两句,就能得逞的地方,回去。”
老人在青年心里积威很深,见此,虽然不甘,还是退了下去。
老人先是向喻家几人拱拱手,然后才道:“老朽姓孙,忝为下沟村村长,这次流寇杀死的十八人中,有九人是我下沟村人。”
“我很遗憾。”
喻父示意姜槿退下,答道:“遇见流寇,是谁也没预料的事,我们村昨天也有许多人受伤,就是我的儿子,在和流寇拼杀的过程中也伤了。
但这些都不是你们能来我家闹事的理由,大家都明白,凶手是流寇,和我喻家无关,更和我的儿媳妇无关。
至于说我儿媳勾结流寇,更是无稽之谈。”
“真的是无稽之谈吗。”
老村长淡淡地说:“若是可以,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老朽也愿意相信贵儿媳无辜。
但在此之前,还请姜姑娘看看这个,是否认得。”
老村长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
玉佩整体呈白色,温润透彻,是枚双鱼佩,鱼身扁平,鱼尾处染了一抹红,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东西。
姜槿心里一紧,这枚双鱼佩,她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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