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阵阵,噼啪作响,留下一地红屑,唢呐高亢嘹亮,传荡在风中。
姜槿揉揉发痛的额头,坐在花轿里叹气,不明白,她怎么就穿了呢?还是穿进一本未完结的书中。
姜槿之所以肯定,是因为她接收的原身记忆,与她昨晚熬夜看得的小说一模一样。
小说名叫《庶女重生》,看书名就知道这是本庶女逆袭的打脸爽文。
前世,女主姜薏的一生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一见喻郎误终生。
花朝节里,海棠花下,少年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芝兰玉树。
所以当原主姜锦代替姜薏,无意间看见喻砚时,落得和姜薏一样的结果,便不足为奇。
因一眼,姜锦非喻砚不嫁。
与姜薏不同的是,姜锦是姜家嫡女,虽生母早逝,却颇得姜父怜爱,情根深种后,求得姜父答应,下嫁喻家。
姜父身为同安县教谕,掌一县教育生员,喻砚只是县内书院普通学子,更是农家子,除了一张脸,身无长物。
无论怎么看,这件婚事,都像官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话本,两人日后若相处融洽,日久生情,未尝不能像话本中说的一样幸福快乐。
只是,两人没有然后,因为姜锦在出嫁的路上被流寇……杀了。
姜槿打了个寒颤,她不想死!
哪怕莫名奇妙地穿了,姜槿也不想死,她是姜锦,但更是姜槿。
姜槿咬嘴,努力回忆剧情。
这时,姜槿无比庆幸她和姜锦同音,要不谁会记得出现半章,只有寥寥几百字的人。
姜槿的危险,来于流寇。
关于流寇,书中介绍都是群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因为他们四处作案,且干完一票就跑,很少落网,导致凡是被他们盯上的猎物,极少留下活口。
姜槿作为此次猎物中最美的女人,下场不仅仅是死。
在书中,有关姜槿的几百字描述中,有一半都在写她死后凄惨的样子。
想到这,姜槿脸色发白,握紧双手。
透过轻纱,穿过人群,姜槿视线停留在一道犹如青竹般挺拔的身影上。
“喻砚。”
姜槿轻声念出这两个字。
其实,原书中姜槿差一点就被救了。
谁都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喻砚,居然会武功,而且不弱。
流寇来袭,喻砚第一时间被他们针对包围。
突围后,喻砚没有独自逃走,而是去救姜槿。
可惜,姜槿被流寇残忍的杀戮手段吓傻,在喻砚救她时,不仅没跟着他走,更是反向跑进了圈套中,在最关键时刻坑了他一把,导致喻砚双腿被废,命悬一线。
没了喻砚的牵制,流寇轻松地解决了剩下的人,姜槿下场更是凄惨。
若遇流寇,喻砚将是姜槿最大的大腿。
不过,姜槿不习惯将身价性命都押在一个人身上。
记忆里,同安县距离喻家所在的小河村,大约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从姜府出发到现在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流寇将会在未来的一个时辰内出现。
姜槿记得,文中交代,出现在同安县的流寇,在洗劫他们婚队前已经劫了一个富裕的村庄,只是在离开的路上碰见他们,本着不放过的原则,随手灭了。
姜槿想,如果能拖住队伍不前进,或者错开与流寇的相遇的时间,他们或许都能逃过一劫。
再者,这里离县城近,就算遇见流寇,也容易求救,比半路遇上强多了。
想通后,姜槿捂着肚子,故意大声喊道:“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停下,快停下!”
果然,听到姜槿的声音,队伍停了。
跟队的喜娘立即撩开轿帘问道:“小姐,您怎么啦?!”
姜槿痛苦地说:“我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先停下,回县城找个大夫看看吧。”
“哎呀,您这可是在出嫁,怎么能回去呢,快别说笑了。”
喜娘吓了一跳,新娘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傻的,花轿抬回去,不就是说新郎家对她不满,要退婚嘛。
被退了婚的新娘,可是要绞了头发,上山做姑子的。
姜槿皱着脸,苦兮兮地说:“不行么,我都要疼死啦!”
“不行,不行!”
喜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坚决反对:“咱们出嫁有说法,不吃饭,您这肯定不是吃坏了东西,也许只是着凉。
我们走快一点儿,到了小河村,我给您煮碗红糖姜水,保证喝下后什么事都没有!”
喜娘把话说的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姜槿心中苦笑,想起来这一天确实没吃过东西,怪不得感觉很饿,她还要再争取,就被骑马而来的人吸引,忘记要说的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姜槿的心怦怦乱跳,脑中忽然想起这句话。
不愧是因一眼,便让姜槿非卿不嫁的男人,他比记忆里更加让人惊艳。
喻砚身高约八尺,风姿绰约,牵着一匹枣红马,迎着清风,向姜槿缓缓走来。
耀耀如日月,濯濯如青竹。
“什么事。”
冷冽清淡的声音在姜槿的耳边炸响,让她回过神,想到还在装病,立即可怜巴巴地说:“肚子,疼。”
喻砚不语,盯着她看。
姜槿感到紧张,这种紧张就像犯了错的学生在面对教导主任。
喜娘似乎察觉到什么,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当自己是个木头。
唢呐的声音停了,空气中只剩风吹柳稍的沙沙声。
姜槿抿唇,明明是很平常的凝视,她却感到一股压力,就在她以为要穿帮的时候,听见喻砚道:“休息。”
喜娘顿时松了口气,赶忙远离两人,招呼大伙儿休息。
喻砚见再无其它事情,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喻砚回头,盯着姜槿看。
姜槿恨不得咬断舌头,让你贱嘴!
但想想可能发生的危险,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腿软,你可不可以扶我下轿。”
喻砚沉默。
姜槿忐忑,告诉自己,她绝对不是趁机要沾人便宜。
喻砚顿了会儿,走到姜槿跟前,伸出一只手。
喻砚的手很白,骨骼分明,纤细修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一种透明色,异常漂亮。
姜槿不禁藏起自己的小胖手,她早注意到了,原身和她一样,都有双小胖手,肉乎乎的,一捏一个坑。
对于轻微手控的人来说,喻砚的手可以说非常完美了。
姜槿又嫉妒又羡慕。
被喻砚的手握住,姜槿就不想松开,手感简直太好啦,感觉能握一个月!
不过,姜槿到底记得现在还处于危险中,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保留了一丝理智。
喻砚在一颗大树下找到块大石头,扶姜槿过去,怕着她凉,将胸前的大红花解下来,让她坐着。
坐下后,姜槿向喻砚招手:“你也过来坐呀!”
喻砚停了下,然后坐到姜槿身边。
姜槿很自然地伸出胳膊,握喻砚的手,心中地喟叹,真舒服。
喻砚盯着被姜槿握住的手,姜槿假装没看见,眯着眼,靠着大树,晒着太阳。
自来到这个世界,姜槿先是迷惑,然后担心被流寇杀死,如今顺利将队伍拖延,遇上流寇的可能性大大减少,被太阳一照,居然迷糊糊地着了。
喻砚看着睡着后眉目舒展的姜槿,轻轻地为她捋了捋吹到嘴边的发丝,被握住的手,丝毫未动。
在喜娘上前提醒启程时,被喻砚挥手打断,没有理会。
姜槿醒来时,发现她正靠在喻砚肩头,日落的霞光照在两人身上,像铺了层彩霞。
一旁的喜娘急坏了,见姜槿醒来,立即道:“娘子,快上轿吧,再不走,我们就要赶不上吉时啦!”
姜槿松开喻砚的手,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问:“我睡了多久?”
喻砚慢慢地起身,整了整衣服,跟在姜槿身后。
喜娘听到姜槿的话,发愁地说:“将近一个时辰,我们要是不休息,就算慢慢地赶,现在也该到了。”
说完,喜娘埋怨地看了姜槿一眼,还说肚子疼,明明是贪睡,睡得那么香。
要不是新郎阻止,不允许,喜娘早上前把她叫醒了。
姜槿可不知道喜娘的心思,她只顾得高兴了:
一个时辰,完美地避开了流寇,她的小命保住啦!
喜娘再次督促启程时,没人反对,队伍顺利前进。
临走前,喜娘道:“接下来的路我们要赶时间,可能有点儿颠,您注意点儿。”
姜槿开心地应了,只要避开流寇,颠算什么。
队伍再次敲敲打打起来,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花轿突然倾斜,砰地一声落地。
猝不及防下,姜槿的脑袋碰到门框,心想,这颠的是不是太厉害了点儿?
不等询问,就听见外面一声惨叫,姜槿的心咯噔一下子提了起来,脸色刷白。
她颤着手撩开轿帘,入目便是把雪白闪亮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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