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有点想不起来,上一次坐马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车厢里的布置柔软而舒适,但是速度远远比不上他收藏的那些“麻瓜的玩具”。
拉车的两匹马还太年轻,霍格沃茨附近的路又不大平坦,走起来车厢有些颠簸。
“陪我这个老人家坐马车,难为你了,卢修斯。”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男人轻笑了一声,黑色的眼睛里微微闪过红光,却意外的没有怒火。
“不,Lord。”铂金男人立刻摇了摇头,诚恳地表示,“这是我的荣幸。”
“不讲究排场的时候,我们总是更喜欢幻影移行,或者更加便捷的方式……”汤姆懒得揭穿马尔福家主表面的忠诚,“遗憾的是,我现在太虚弱,连壁炉都无法使用。”
他把胳膊搭在车窗边,指间把玩的鹅卵石转了转,在一小缕日光下亮出一条细细的虹彩。
“请别这么说。”铂金男人担忧地说说道,“没有比幻影移行更加快捷的方式,您也并不虚弱。”
“您无疑会比过去更加强大,成为斯莱特林真正的领导者。”
黑魔王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铂金男人的奉承一如既往地动听,可惜他现在只觉得腻味——也许是因为这个卢修斯的左臂上,烙着另一个自己留下的标记。
别人的手下,到底不如自己的称心。
“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世界原本的斯内普坚持中立?”
卢修斯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只好沉默着点点头。
汤姆觉得有点高兴,尽管这其实没什么意义。
黑魔王当然知道现在的斯内普是什么人,毕竟他那里还好好的保存着自己的烙印。
而原先那个斯内普,不管去了哪里,跟黑魔王都不会再有交集。
看来,并不是每个西弗勒斯·斯内普都会臣服于黑魔王,汤姆心情不错地想。
他只是臣服于我。
不是规律,而是选择。
黑魔王被自己的想法取悦了,开始有心情关心下属的家庭:“德拉科假期没有回家么?”
“他没有,Lord。”卢修斯摸不清他的套路,心中暗自警惕,“他留在学校,给朋友过生日。”
“朋友?”汤姆自以为了解,暧昧地笑了,“帕金森家的那个小姑娘?”
“……不,是一个男孩子。”黑魔王突然八卦,卢修斯一时拿不准他想干什么,“潘西的生日似乎在一月。”
“那是……他叫什么来着,扎比尼?”汤姆猜错了也不觉得尴尬,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那个小伙子的确长了一副好相貌。”
“抱歉,Lord,是另一个孩子。”卢修斯硬着头皮说道。
他的大脑封闭术不够好,黑魔王迟早会知道。
“是……西弗的儿子,希尔。”
“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斯内普都有儿子了?”黑魔王表情有点微妙,“看来我的食死徒在这边过得比那边好。”
“其中的原委很复杂,”铂金男人担心好友因此受到惩罚,赶紧替他辩解,“西弗勒斯并不是……”
但是黑魔王叹息着打断了他。
“你太紧张了,卢修斯。” 黑发男人揶揄地笑了笑,“这些小事没必要跟我汇报——”
“我毕竟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黑魔王。”
卢修斯不安地扯了扯嘴角,看起来有点无措。
他畏缩的表现令对方失去了聊天的兴趣。
一直到黑发男人转头看向窗外,他才放松了一些。
此黑魔王非彼黑魔王,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更糟。
虽然现在看起来,比另一个还算正常。
铂金男人灰色的眸子掠过精光。
如果早些时候,有人告诉他,小沃林顿背后的指使者是另一个世界的黑魔王,那他绝对会觉得对方有病,然后把人打包送去圣芒戈看精神科。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愿意让出半个沃林顿家作为酬谢。
可惜当初并没有那么一个人来提醒他。
黑魔王一找上门就要他带他来霍格沃茨——无异于自投罗网。
不知道西弗勒斯知不知道,他曾经效忠的对象是如此的……疯狂。
卢修斯现在觉得,重新选择阵营也许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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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斯内普却开始怀疑,自己进入艾琳的隔间是否明智。
他原本只是有点好奇艾琳和……那个男人结婚之前的生活,走近书架却想起,这里应该没有她的东西。
艾琳所有的物品都在离家时一并带走,那些书籍曾是他的启蒙读物,后来被那个男人丢进炉火。
这里没有他想追寻的那种痕迹,艾琳的痕迹。
黑发男人失望,却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
这里书籍和手稿铺了一桌子,最上面一张纸上的墨迹还算新……
埃默里,艾琳离开后,是他一直使用这里。
这算什么?
斯内普讽刺地勾起嘴角,尽管没有人能看到。
原本他以为,一向藐视常规的普林斯家主,在女儿爱上麻瓜之后立刻将其赶出家族就已经足够讽刺,没想到还有更可笑的——
他一边对饱受欺凌的女儿不管不顾、任由那个麻瓜作践她,一边又在她死后,在她的座位上缅怀和悼念……
这算什么!
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之后,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魔杖一一指向写字台和四周塞满埃默里所有物的书架——
“四分五裂,四分五裂,四分五裂!”
最后一道咒语力道太大,一次性毁掉两个书架不够,还在地板上炸开一个豁口。
碎木板之间隐约露出一点东西,斯内普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过去的小习惯——在蜘蛛尾巷的时候,艾琳总是喜欢在地板下面藏东西。
一开始是魔杖和咒语书,还有一些材料和工具,后来只剩下魔杖和书籍,到最后能藏的只有少得可怜的一把硬币,可惜还是变成了那人的酒钱。
斯内普蹲下身子切开遮挡的木板,伸手进去掏了掏,失望地发现还是埃默里的东西。
几张古老的残页,和一沓字迹工整的手稿。
黑发男人正要丢到一边,冷不丁被其中一张纸上的一行字吸引。
潦草中带着点狂妄的手写体,他曾在艾琳的书页边缘看到过这种风格的批注,现在想来,大概属于普林斯家主。
纸上这样写道:“是我铸成大错……”
斯内普皱着眉毛读了一半,才惊觉这些纸上记载着当年事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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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真相,有的人费尽心思苦苦找寻,有的人却只需要坐在太公身边,出耳朵安安静静地听。
埃默里承诺有问必答,于是希尔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完整的故事。
出身高贵的大小姐,爱上家境平平的青年……与麻瓜童话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姐是一位女巫。
幸福生活维持了几年,事情败露,小姐的痴情到底被辜负。
但这还不是全部,令人惋惜的爱情故事背后,还藏着一个更令人扼腕的故事。
当时的巫师界时局不稳,小姐的家族受到多方觊觎,危机四伏。
小姐的父亲遭人暗算,自忖命不久矣,趁机将女儿送走,并且要求女儿发誓,除非自己亡故,否则不许回来。
为了掩人耳目,有些误会他刻意没有解除。
家主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几度命悬一线,挣扎了几年却没有死,反倒是爱女先他一步离世。
噩耗传来,家主这才得知女儿近年来的遭遇。
伤痛和悔恨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的心智受到重创,原本逐渐康复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差一点追着女儿去见梅林。
但他还不能走,他的外孙选择中立,他必须撑住。
一个魔药大师背后有无家族,对黑魔王来说意义截然不同:
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可以任他宰割,可是背后若有家族支撑,他便不能轻举妄动……
“埃默里,这些事你从来没有跟Dad说过,对吧。”黑发男孩垂着头,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软弱。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老人摸了摸曾孙的脑袋,“他应该恨我。”
男孩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失去我们所爱的人实在太过痛苦,怨恨可以让事情变得容易的多……你太小,说了你也不懂。”埃默里叹了口气,“但愿你永远也别懂。”
希尔有点难过,赶紧追着问他后来的生活。
埃默里却没再仔细说,而是看了看时间,给他讲一些局势权衡,俨然要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把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
希尔听得头大,只好催促他干干活:“埃默里,我记得你说那个药水只能维持几分钟——”
“我想它快好了,我们恐怕要抓紧……我该做些什么?”
“它已经好了。”老人最后检查了一遍药剂,心中浮上少许遗憾,声音却依然沉稳,“你站远些——往右三步,好了,别乱动。”
“这是什么?”男孩感兴趣地观察脚下渐渐浮现的图案,“我从未见过……一个魔法阵?”
“不错。”
埃默里拿起药水,倒在地面的纹路上,鲜红的药水自动沿着线条流淌。
希尔开始觉得不对劲——虽然没见识过,但这个法阵给他的感觉实在有点邪门。
然而不等他出声,老人已经扔掉黑曜石手杖,大步踏入阵中,血红的液体立刻蔓延到他脚下,那些线条终于连贯而完整。
似乎察觉到男孩的紧张,埃默里安静地凝视着他:“别怕。”
希尔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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