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彭圆跟张大招回来,周博跟他带来的两个副手一起留在招待所,就住在所念隔壁房间。
彭圆跟张大招在楼下吃饭的时候碰上周博三人,周博耷拉着眼皮子,几乎是眯着眼睛在那里吸溜面条。
彭圆听见周博吸溜面条的声音,忍不住捂住嘴翻着白眼干呕了两声,脑袋里努力去幻想别的需要吸溜出声响的美食。
听见彭圆跟张大招下楼的动静,周博这才撩起眼皮子看了看。
“怎么,你们那位同伴晚饭也不吃?”
周博嗓音有点沙哑,缺觉,累得恨不得现在就倒地上睡下去。
彭圆摇头,捂着嘴别着脸抬手朝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另外再来一份扬州炒饭打包带上去,“他感冒了,吃了药就想睡觉。”
周博记得下午见的时候对方脸色确实不大好,还捂着嘴闷闷咳嗽了几声,于是没在意,点点头而后埋头呼噜噜大吃两口,剩下的半碗面就灌下肚皮了。
跟着周博过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叫李秀秀,是个细心敏感的姑娘,男的叫马陆,今年刚分来的新人。
晚上周博就让下面的人把所念房间里的监控设备转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周博就趟床上睡觉,李秀秀跟马陆分两班次,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周博自己是真撑不住了,怕猝死,没敢硬撑。
临睡前周博让人在走廊上临时安上个监控器,一块儿给接进房里来。
半夜的时候周博被一泡尿憋醒,揉着眼睛出去放了趟水,回来的时候眯着眼看了看监控视频里,特别关注所念。
“他什么时候睡下的?”
周博含糊问道。
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夜的两点多了,归马陆守着。马陆叼着烟提神,“八点多就睡了。”
周博心头一动,“中间起来过没有?”
马陆还没来得及回话,监控视频里趟在床上的人就一个甩手,把被子掀开了一点。
虽然脑袋还是被盖了半个在被子里,可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周博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拍了拍马陆肩膀让他好好守着,自己倒回床上闭上眼三秒钟成功酝酿出睡意。
招待所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标准间双人床,所念彭圆他们都是一样的。
房间里有洗手间,两张床的床头那个方向的墙上还开了一扇不算小的窗户。
窗户下去正对着一堵围墙,墙对面就是一个小公园。
小公园作为老城区城中心独一无二的公园,历史悠久,健身休闲设备基本没有,连木头椅子上的木条都被人拆来只剩下一副根本没办法坐人的铁架子。
听说这个小公园终于被人顺利投下来了,可惜位置是好的,要搞个什么建设却为难了。
一来这里是橙老城区,对于建筑高度是有限制的。
二来周围的房子基本都是有十七、八年房龄的那种老房子,突然在中间修栋新房子,城建规划那边也会因为城市美观问题卡住计划书,除非周围的老房子一大片都拆迁重建。
可这就不是几百万几千万能搞定的事了,再者说,只是修个七层楼房,开发商深觉赚得不够多。
赚得不多那就是亏。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块地皮被买了,却迟迟没有动工,小公园就这么继续荒废下来了。
彭圆一开始代替所念趟在被子里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可彭圆这人神经大条,紧张了不到三分钟,就按照所念叮嘱的那般戴上大大的眼罩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捂,不过转眼间就呼呼大睡起来。
此时原本应该在招待所里的所念却已经拎上一个工具箱出现在了夕阳晚晴画室里。
作为第一案发现场,画室自然是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可傍晚的时候周博他们才过来看过,门口的封条很新鲜,便是有人拆开再贴上也分毫不显痕迹。
不过所念不能肯定画室附近没有人盯梢,所以他还是绑好鞋带顺着白色水管从侧面窗户进去的。
窗户里的锁别住,不过这点难不倒所念。
日常生活中所念这个人有个习惯,到了一处地方,他最喜欢的消遣就是一遍一遍把那些锁或者缝隙研究透彻,脑袋里还会不断演练各种模式,比如说要避开所有人视线悄无声息潜进画室这种画面,他也是在脑海中演练过不止一次的。
就算是去别人家里做客,所念都能在别人家里不动声色的演练出几十种潜入杀人抹消痕迹而后从容离开的计划。
所以说所念在作诗上没什么成效,彭圆每次都说就是因为他脑子一刻都闲不下来,没事儿都要设想一些如何进行犯罪的计划,这就是天生变/态。
当然,说出这个结论的彭圆毫无疑问被某人背后告黑状,最后莫名其妙因为一件小事惹恼了许女士,然后彭圆光荣地“自力更生”了小半年,吃泡面吃到心理加生理的双层厌恶,现在听见“面”这个字就要打干呕。
往日里在画室中设想过的各种画面不过白驹过隙般忽闪而逝,所念动作轻巧地从相对于成年男子来说比较狭窄的洗手台外侧窗挤了进来。
佝偻着腰身跳下来之前,所念从别在腰后坠着裤腰带的工具箱拽过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捡出个东西打开,在房间里扫描几遍,最后确定屋里真被安装了几个监控器。
所念戴上眼镜仔细观察片刻,看设备还很新,灰尘都没沾上,确定这些都是周博那牲口过来后才安上的,还是避开了众人安的,连傍晚一直跟着他的彭圆跟张大招都不知情。
所念不大明白周博为什么会对他产生防备,他过来的目的难道不是帮他洗清罪名的?
所念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头发,暗叹果然长得帅的人总少不了羡慕嫉妒恨的龙套甲乙丙丁。
收了检测仪,所念又摸出个干扰器挂在领口上,这才一跃而下,落入室内。
虽然看过照片,可毕竟不是实景,所念反手握住一支狼眼手电,开始一寸寸观察摸索画室。
所念病没有急着去外面画室大堂里看,反而先在各个小房间转悠。
夕阳晚晴画室跟很多画室差不多,因为租的是民居,还是老旧小区里的房子,承重墙都是不能打掉的,所以内部格局就是客厅饭厅连通,作为平时大家授课或者交流作画的大堂。
除开大堂,画室里厨房跟洗浴室连通,做成了放置颜料画板画架参照物之类的杂物间。
厕所留着打开了格挡薄墙,跟外面的洗手池连通,作为洗手间使用。另外还有两件卧房,一间房间是平时大家需要画人体素描时使用的画室。
最后一间就是休息间,里面有两张床,并不分谁用,只要想用而里面又没有人,都可以进去休息。
画室里除了所念,另外还有五个人,一个自然是死者杜珊珊。
一个是杜姗姗大学同学兼闺蜜落雨。另外三个则是男性,一个是落雨的男友卫眠,卫眠的表弟杜空。
剩下一个则是纯粹跟他们在前往普州市的火车上遇见的志同道合者章呈逸。
说起来这个画室里,跟大家关系最生疏的就是所念了。
所念不是学画画的,他的理想就是做诗人,出自己的诗集,可偏偏他停留的地方却是一家画室,很多认识他们的人都觉得所念是个怪人,所以这次画室发生命案后得知凶手就是所念,很多人居然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所念看完杂物间洗手间画室,站在休息间门口,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蹲在地上有一支备用手电顶开了门板。
画室里的几个人都很有趣,可其中之一的杜姗姗却是个所念不屑靠近的人,感觉跟对方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他觉得自己的逼格随着空气在一格一格的往下掉。
杜姗姗是个自认开放的女人,上/床/做/爱如同普通人吃饭喝水,画社里另外三个男人据说都跟她上过床,就连来学画的学生里也有几个被她勾上/床玩过,所以那群警察说他因为对杜姗姗爱而不得所以痛下杀手,所念有种自己的逼格受到了侮辱的郁闷感,话都懒得多说。
对于杜姗姗,所念谈不上鄙视厌恶恶心,甚至可以说是无感,就是单纯划分出了逼格线,自觉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所念自己当然是天上那个。
在这个画室里,所念是最没有存在感也最不合群的一个。
可如果说为什么所念非要留在这里,而其他人为什么又要忍耐所念这个怪胎介入他们群体中,对于所念来说就是单纯觉得这个集体很有趣,有值得观察的地方。
对于杜姗姗等人而言,所念的存在就很简单了,没别的原因,就为了一个字:钱。
就算他们这群从外地过来的年轻人追求什么艺术灵感,可到底还是活人,是活着的人,那就少不了花钱生存。
这个画室开起来之后半年左右就入不敷出,原本都已经即将关门灰溜溜离开这里了,可这个时候所念突然出现,然后给画室投入了一大笔钱作为日常开销。
撑过一开始艰难的那段时间后,画室渐渐有了些名气,然后就开始收支平衡甚至略有结余。
所念知道,这段时间杜姗姗带头,正在试图说服其他人,想要把所念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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