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百七十章

    莫白芷曾经设想过很多伊甸园拍卖场幕后Boss的模样, 总归脱不了模样凶恶，眼神阴鸷，总之一看就是个反派角色的形象。所以从曼殊那里得知对方仅仅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时候, 他还很是吃惊了一下。

    不过时之政府的卧底计划之所以能够进行得那么顺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其完全称得上年幼不晓世事的年纪。

    先前他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个沉迷游戏，任性又有些小叛逆的金发男孩真名为冈本信弦, 他的父亲冈本雄彦，同时也是这个拍卖场真正的创建人和主导者由于不明原因突然去世后, 作为其唯一子嗣的他就不得不以稚龄赶鸭子上架地接手了其父遗留下的庞大势力。在拍卖场所能攫取的巨大利益下, 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人心浮动, 暗中窥伺着那个位置。而此前一直被父亲保护得很好, 从未涉足这个世界黑暗面的信弦在这样的恶意下自然表现得十分窘迫，权力被其家族中的长老会分割了大半，若不是前代尚有一批死忠守护着他的地位, 再加上他手上掌握着的部分灵区时空锚, 想来在冈本雄彦死后不久，他的独子便要一道下去寻他了。

    因此在某一日信弦心血来潮之下出外游玩，却遭遇了敌对势力的偷袭，而后被一对偶然路过的妖怪兄妹救下, 为报救命之恩，这个单纯小子就随意把那个狐妖兄长任命为秘书长，某种意义上也就是自己贴身护卫这件事, 并没有引起视其为吉祥物的组织高层注意。以妖物兄妹俩的殊色, 一时间还有不少人暗自琢磨着十五岁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谁知道信弦天天都把那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狐妖带在身边是为了什么，战国时期不还有小姓这样特殊的存在么......总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有。

    撸猫咳，撸虎撸得正舒服的莫白芷回忆起这一茬时，手上的动作不由一僵。

    愿意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本身的节操和品行也高不到哪里去，位于底层的那些人更是喜欢暗戳戳地编排上位者的桃/色传闻当做谈资，虽然后期在他的高压管理下，那些不堪入耳的消息差不多已经销声匿迹，但每每想起，他还是觉得三观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要说传他和信弦那小子的「绯闻」，也算是有些根源，毕竟那小子不晓得因为什么，对于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总有种蜜汁执着，三五不时地想要偷偷摸上一把，被人看到生出误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那些脑袋里都是黄色废料的家伙居然连退都不放过，说什么信弦男女通吃，亦或是幼女驯染什么的，退扮做的女孩外表顶多才十岁左右，敢有什么危险想法的家伙一个个都给我拖出去物理没收作案工具！！

    数月以来在时之政府的外部助力下，与长老会各种扯皮交锋，已经收回拍卖场部分掌控权的莫白芷回想起自己某次回来的路上，看到两个中年男人对时不时去看望被羁押的刀剑男士的退口花花开些大人间玩笑的场景，手上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让感受到疼痛的小白虎发出了有些不满的嗷嗷叫声。

    “啊，抱歉抱歉。”

    被那脆嫩绵软的声音唤回神智的审神者连忙抬起手，充满歉意地挠了挠小老虎的下巴。小老虎也不记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后，又翻身露出白乎乎毛绒绒的肚皮示意他继续。

    “大人刚才在想什么呢？”

    即使是在游戏过程中也一直关注着审神者这边的动静，注意到莫白芷先前情绪似乎有些失控的五虎退眨了眨眼睛，一脸担忧地放下游戏机，凑了过来。

    “没什么，一些过去的事情罢了。”

    这件事对于退而言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事，莫白芷自然不会再多谈。

    “哦......”五虎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有眼前一亮，十分兴奋地挥舞着小手，高兴地说道，“对了，大人，我和你说哦，今天我又去看平野尼他们了......虽然他们还是不愿意理睬我，但是大家身上的伤都被好好手入了，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

    话说到中途，在药物作用下而完全失去付丧神的气息，模样也大有改变，因此被同组的兄弟们视为陌生人的退小小的失落了一会儿，不过众人比自己那时候改变了许多的境遇还是让他十分欣喜。

    “这样就好，我的那些条例总算没有白白订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拍卖场名义上的Boss三不管的情况下，以秘书长的身份终于获得部分权柄的莫白芷终于能够发布他一直打算实施的某些规定。

    之前的拍卖场里，除了那些珍稀的，能够拍卖出好价钱的五花四花刀，大部分数量庞大的常见刀剑们在被售卖出去前的日子过得其实十分凄苦。他们中有部分是因为受伤，而审神者又不愿意耗费资源手入而被低价卖入，拍卖场很少会专门去治疗好他们，勉强维持着不碎刀的状态等待买主，实在伤势严重卖不出去的，碎掉也不可惜。同时他们被关押的地方也环境也十分糟糕，多是昏暗逼仄的地下牢狱，时间一久，由于灵力匮乏而生病倒下的付丧神也不在少数。

    天知道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里，面对一群遍体鳞伤，目光死寂的刀剑男士时，莫白芷是如何忍住心底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不直接敲碎那些所谓管理人员的脑袋的——也许是一直在心底低声默念的「治标不治本」才堪堪挽回了他的理智。

    根据曼殊提供的情报，创建这个黑市时空锚的人员正是时政研发部的某位叛徒人员，在他的技术支持下，黑市所处的这片时空的锚点正如时之政府的总部一般变幻无常，根本无法被机器定位。外界想要到达这片地域的唯一方法就是那封留有临时开放权，对于邀请人身份和其携带的人数亦有严限制的请柬。如此盘纠错结的庞大势力，总不能依靠寥寥几个用某些手段获得请柬的执法者来攻破，那不是执行任务，而是让他们去送死。想要让时政派出的大军到达这里，就必须获得当初为那个叛逃者提供资源和助力，亦是如今黑市最大的两个势力——伊甸园拍卖场和勇者之地的掌权者手上的可以合二为一成完整时空秘钥的咒令。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不彻底将这个灰色地带肆无忌惮的底气毁灭，即使他现在救下了这些受苦的刀剑男士，等他离开此地之后，照样还会有更多不幸的故事发生。

    所以至少在如今，他必须忍耐，用曲线般的「让货物的外表足够漂亮光鲜，才能更大程度地提高他们的价，没有人会喜欢焉头巴脑的拍卖品」为理由，在拍卖所里建设手入室，以及用各种手段改善地牢里的环境。

    至于这样的理由传出后，让那些早就心存死志，不断伤害自己，以求让拍卖场放弃他们，尽早碎刀而亡的付丧神更加敌视自己，连带着把退都一起记恨上，每次前去都只能得到愈发冷淡仇恨的死亡视线什么的，他也只能无奈地感慨到所谓的卧底，果然是世界上最吃力不讨好的高危职业之一。

    思绪回归，感受到小短刀身上难言喜悦的莫白芷同样眉眼微弯，伸出手揉了揉孩子触感柔软的长发，轻笑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被拍卖场售卖出去的刀剑男士，他们身上都被我留下了印记，一旦脱离这片空间，将会被时之政府立刻侦测到。”

    届时，需要关注的就是非法购买刀剑的那些人的身份了。

    如果是普通的，由于锻不出稀有刀剑而铤而走险的审神者，则严调查他本丸的情况，等待他们的结局大部分都是剥夺审神者的身份，废除灵力，逐回现世，顺便被提前写在地狱的黑名单上，享受死后的「特殊」照顾；而如果是现世的那些灵能者，亦或是根本没有灵力，只是单纯觊觎付丧神们漂亮外表或是出众实力的高官巨富，这时候时政和现世的政府机关之间的联盟就显得外重要了。灵能者之类的，直接找上他们隶属的家族或势力兴师问罪，至于没有势力附属的......那不是更好吗？清理起来明显更加方便快捷。至于涉/政亦或是身价不菲的后者，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那些人将被重点监控起来，手上的付丧神会由执法者更换做普通的式神——反正没有灵力的他们压根无法分辨二者的区别——继而记录他们犯下的罪行，等到黑市被彻底扳倒那一日再算总账。

    “还有退以前的兄弟们，他们的拍卖记录都会被归档保存，只不过有些权限我现在暂时还无法触及......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左手撸着躺在膝盖上小白虎，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五虎退的毛，对于毛绒控而言乘二的幸福感让莫白芷苍白的两靥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转头看向表情略有些怔愣的孩子，眸光柔软，笑意和煦，“就像你那时候说过的，那些曾经失去的，终会一个一个回到你的身边——正如我同你讲过童话故事一样，对吧，希望和奇迹，都是存在的，所以要相信这个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的世界上，总是会有好人的。”

    “......嗯。”

    几欲张口说话，最后却只是简单点点头，发出一道低声应和的退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只轻轻抚弄着头发的手掌拿下，轻轻按压在自己的脸颊上，满怀眷念地阖上了眼睛，在心底呢喃着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语。

    我可不是因为这个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的希望和奇迹才选择相信大人您的。

    而是因为您，我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所谓的希望和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