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就是在这附近！”
被夜斗抱在怀里的奈美再一次打量完周围的风景后, 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时候我和妈妈坐在爸爸的车上，就是到了这里，再之后的事情, 我就不记得了。”
“这样啊......”
夜斗闻言, 从高处的屋顶上一跃而下，视线触及不远处倒塌了大半的围墙墙壁, 以及上面隐带的血迹, 瞳孔微缩。
“你们等我一下, 我先去打听消息。”
把女孩儿交给少年的时候, 夜斗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声嘱咐道, “看好奈美......去最近的医院看看。”
同样注意到那片明显是由外力造成的废墟的少年表情亦有几分沉重, 他微微俯身牵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奈美的手，眉眼弯弯地邀请道，“夜斗那边可能要花比较长的时间，要和我一起去附近逛一逛吗, 小公主？”
“欸？”
奈美愣了愣，目光在夜斗和少年之间游弋半晌, 最后定在少年身上时, 竟是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 十分羞涩地低声回道, “好啊, 王子大人。”
正打算离开的夜斗见状，脚下一个踉跄，愤愤然地向少年抛了个「你这禽兽」的鄙视眼神。
对此，少年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依然是那副浅笑晏晏，温煦柔和的模样，倒是让与他对视的夜斗颇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移开了视线，莫名地耳根发烫。
——这臭小子长得也太犯规了。
死后都这么能撩，要是生前，指不定得祸水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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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最近这里发生的大事？”
提着个菜篮路过的中年大婶对于忽然拦下她的年轻人本来很有些不满，不过在听说他是一个新闻工作者，正在寻找素材后，满肚子的八卦无处倾泻的她顿时两眼一亮，态度发生了180°的大转变，“那小哥你真是问对人了，不是我说大话，只要是这条街上发生的事，全都瞒不过我的耳朵，不管你街头堀生先生家出轨的那口子，还是街尾坂田那又考了零蛋偷偷烧考卷的三儿子，我......”
“咳，这位女士，说一些比较重要，至少能登上报社版面的消息可以吗？”看着眼前这位愈发滔滔不绝的大婶，夜斗不得不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回到正道上，“比如——”
他指了指那处被黄色的警戒带围起，相当显眼的拐角废墟。
“能告诉我那是怎么造成的么？”
“那个啊......”经由他的提醒才从那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里回过神的中年大婶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了属于局外人的同情怜悯神态，“出了车祸呗，一个酒后驾驶的卡车司机撞上了一辆小汽车，听说车上的还是一家三口，父母当场身亡，不过好像母亲临死前拼命护住了女儿，所以女儿并没有大碍，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去了......那孩子的年纪才七八岁吧，真是造孽。”
话说到这里，她看向那个年轻的记者，明显有点邀功的意思，“怎么样，这可是我从很多人那里听来再整合出的确切......咦，人呢？”
这才注意到眼前空无一人的她瞪着不大的眼睛，满脸错愕。
半晌之后
“不对，我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奇怪。”
晃了晃脑袋，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被拦下的经历的妇人脚步有些慌乱地走向自家所处的方位。
待到妇人离开后方才重新显出身形的夜斗缓缓走到那片设着警戒线的地方前，回忆着奈美和他许下的约定，她迫切想要见到自己父母的渴求，不自觉地咬紧嘴唇，抬手重重地打在未倒的墙面上，由此带来的刺痛却完全不及他心中的苦涩，“怎么会这样......”
半妖产生的因素很多，像奈美这样，因为突发的事故受到极大震撼和惊吓，从而导致魂体分离也是很典型的一类。
在母亲的庇护下不曾受到严重的伤害，却亲眼目睹双亲死去想必给了女孩很大的刺激，即使是因此懵懵懂懂成为半妖，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自发遗忘了这一事实。
那么现在，他又该如何向始终渴盼着回到父母身旁的奈美解释这样不幸的现实？
不对。
暂时还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奈美。
毕竟对方还只是年幼的孩子，心智不稳，在半妖状态下直面这样惨淡的真相，带来的打击甚至可能会让她瞬间崩溃，甚至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至少，得先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以人类的身份康复起来后再谈其他。
在心中打定这个主意的夜斗正要去找奈美和少年，身后倏忽传来的破空之声让他面色一沉，下意识地矮身避开了那一记偷袭。
“又是妖魔。”
再度避开那个巨蝎状妖魔迅猛刺来的尾钩，夜斗几下跳跃到了电线杆上方，眉头紧蹙，居高临下地威慑着对方，“滚开！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耗！”
然而，如果妖魔真的有理智听懂他的意思的话，也就不至于会被亡灵和神明忌惮至此。
“烦死了啊啊啊！！”
被妖魔追赶得这么紧，根本就不能去找奈美和少年二人，不然就等同于把危险带给他们。
再一次暗恼自己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失了神器的夜斗恨恨咬牙，一路将妖魔引到了远离奈美二人所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
“大哥哥，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牵着好看大哥哥的手轻轻摇晃，不经意地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听着对方用温柔似春水的声音和她讲故事的奈美忽然神色一动，表情惊喜地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建筑。
“——医院？”
很快便从那雪白的墙壁以及显目的红十字架认出这座建筑功用的奈美歪了歪头，分外懵懂地问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在医院？”
“因为奈美的灵魂现在在这里，身体一定是昏迷过去了，所以才会被父母送到医院吧，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抬手轻轻抚弄了几下奈美的头发，少年直接拉着她走向人行道，看样子是想让她先进医院。
“可是，夜斗桑还没有过来，我们这样丢下他不太好吧。”
奈美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眼下夜斗所处的地方，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出了不短的距离，完全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等奈美你找回自己的身体，还会有很多很多机会见到夜斗的，不用着急。”
视线从女孩儿身后愈发浅淡的绪上扫过，少年无奈地抿唇笑了笑，“先去医院，好吗——谁？！”
几乎是在察觉到那股异样的，却又带着直白杀意的气息的同时，少年便一把将奈美拉扯到自己身后，目光锐利地看向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在斑马线另一头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肌肤苍白若雪，红眸黑发，有着如同人偶般精致美感的和服少女。
红灯恰在此时转绿，道路两旁等待许久的行人迫不及待地踏上，步履匆匆。
人潮涌动，不断从他们身旁经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非人和人类间的距离，便是这般恍若天堑。
“当时在神社山下，就是你在窥视我们吗？”
莫名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带着点既视感的少年回忆着自己不长的记忆，很快便得出了确切的结论。
“你们，会妨碍夜斗。”
少女微微侧头，墨黑的发丝轻软地划过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如同鲜血般的眼眸显得那般空洞漠然，三色交杂带来的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所以，消失吧。”
宽大的袖袍微扬，一瞬间，数只戴着奇怪眼球图案面具的妖魔从她的身后跳出，一个个都像是遇到美食的饥肠辘辘的饿狼般，飞速地向少年和女孩儿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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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在这里啊，真是多谢你了。”
面容清秀的黄发少年朝着一身医生装束的中年男子微微颔首，感谢的姿态非常诚挚。
“不用。”
表情恍惚，目光发直，明显是被操/控了心神的男子木讷地摇了摇头，“不必，能帮上忙就好。”
说罢，他便转过身，很快便离开了这处开着冷气，温度极低的阴冷地下室。
“最新的尸体都是放在这里的吗......啊啦，找到了。”
漫不经心地翻开一张张覆面的素色白布，直到看到一张毫无生机的妇人面孔，确定其名讳后，少年方才轻快地打了个响指。
“石岐美智子，死亡时间X年X月X时，死因，车祸。”
“石岐崇山，死亡时间X年X月X时，死因，车祸。”
“为了救独女而死，结果孩子却完全遗忘了自己的死亡，真是过分啊。”
“坏孩子，果然是要惩罚的。”
薄唇微扬，绽开一抹浅淡微笑的少年眼底闪烁着诡谲莫名的暗光。
回忆着蠄报告给他的消息，对于石岐奈美那个小小半妖的结局，他早已有了计划。
“夜斗那孩子，可不需要信徒这种只会让他变得愈发软弱的存在——哦呀。”
感受到自己驱使的面妖一个接一个阵亡的少年眉峰微挑，倒是对那个蠄所言的，给了她很大压迫感的亡灵少年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样的力量......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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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造型，这刀纹，啧啧，真的好漂亮啊，三日月。”
拿着单反相机站在隔着防护带不断按动快门的女子一脸陶醉地对着身侧同样举动的闺蜜说道。
“毕竟是凭借「美」就跻身于天下五剑的传说之刃呢，美惠你往旁边站站，我想换个角度......国立博物馆展出三日月宗近的时间就这么几天，被耽误我时间啊！”
“梅子你真是，对待好友也稍微客气一点嘛——”美惠哀怨地斜睨对方一眼，稍微挪了点位置后又颇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就是来的时间不太对，没赶上皇室御物的展出，看不到一期一振还有鹤丸国永它们，下一次等皇室心情好，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啊啊，当初为什么要选日本刀剑发展史这个题材的毕业论文，简直要死要死。”
“呐，美惠......”
与半途移开视线的美惠不同，因为喜爱这些刀剑而目不转睛的远川梅子此时全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拽了拽前者的衣袖，声音都有点发颤，“你看，三日月是不是在发光？”
“啥？梅子你真是的，激动过头了吗？就算三日月再好看也不可能会自己发光啊，它又没那功......”
被闺蜜的脑洞逗笑了的美惠将目光转向展示柜，而后猛地表情一僵，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是附近的聚光灯带来的错觉，亦不是她一时眼花，真的，三日月的整个刀身都在发出盈盈的光芒，淡渺如薄云，却真实地存在。
在场的参观者亦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异状，一时间议论纷纷，嘈杂声不断，更是有好事者不信邪地插/队凑到前方来确认。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伴随着一道刀身上散发的，迄今为止最为明亮的光芒，所有人眼前俱都一白，再度恢复视线后，展柜里竟是空空荡荡，完全不见了三日月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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