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莫白芷如今正在阅读的卷轴不是别的, 正是辰婆婆的丈夫，那位英年早逝阴阳师的遗物之一。

    之前的袭击事件，再加上眼下这个不仅战争四起, 妖物同样横行的混乱世道让莫白芷明白了什么叫做技多不压身, 别的不说, 如果被狼群围攻的时候他能够像这笔记上所说的，设下防御结界, 又或者运用什么威力巨大的攻击符咒, 即使右腿有伤, 也不会落得那么狼狈的境地。

    当他表现出对阴阳术法的意动后, 辰婆婆当天就把那筒厚厚的卷轴送了过来, 里面记录的大都是一些简单的符箓画法，灵力的基础运用等, 是整理当年她的丈夫与自己的师傅修行时学习的知识所得，非常适合基础薄弱的初学者。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了, 但有关符箓那一门，歪七扭八不成规律的图案，还要去屏气凝神一挥而就，莫白芷看了一会就觉得眼前发晕。到最后，还是灵力运用那一栏提到的, 将灵力附着在弓\箭、刀剑之上能够大幅提高武器的杀伤力，同时还可以使其拥有破魔去邪的力量这一点最是让他满意。

    而且出乎他意料外的, 之前萦绕在他心头的“四魂之玉究竟是什么”在卷轴记录的文字里也得到了解答。

    先不管巫女翠子和妖魔们混杂在一起的灵魂形成结晶这样不科学——反正在这时代本来就不存在这玩意儿——的诞生方式, 反正一句话概括, 那就是四魂之玉能给予妖怪强大的力量。

    简单却充满诱惑的能力，足以让无数或强或弱的妖魔抢破脑袋。

    至于当初他看到那个名为钢牙的妖怪得到的仅是玉的残片，莫白芷倒不怎么疑惑。

    这卷轴可是几十年前的留下的老古董了，在这期间，那么多妖怪和人类争夺不休，你来我往，一不小心把四魂之玉摔了碰了变成碎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主殿，外面的商人在说，还有不到几天的路程就能到达京都了。”

    斜靠在马车车厢上发呆的鹤丸忽然直起身子，向自家主殿通知这个重要的消息，旋即又有些好奇地问道，“等到了京都，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引起时之政府的注意？”

    这一路行来差不多泡在这卷卷轴里的莫白芷几乎没怎么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听闻这个消息的他登时一愣——因为他也没怎么细思过这个问题。

    略略沉吟片刻后莫白芷方才目光冷厉地开口，“要说最快的方式，就是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摸到织田信长的宅子里，把他——”

    说到这里的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鹤丸：“......”

    被对方一脸懵逼的表情逗笑了的莫白芷促狭地摆了摆手，“我开玩笑的，再怎么说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不不，主殿您刚才的表情很认真啊！

    认真到有点吓人了！

    “说起来，很多刀剑男士都曾经属于织田信长呢。”因为鹤丸的问题想到这一茬事的莫白芷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像你，长谷部，药研......还有暂时还没来本丸的烛台切、宗三。好像桶狭间之战后，宗三左文字就作为战利品被织田信长得到了，还有了“获取天下之刀”的名头。”

    在论坛上已经大概了解到时常把“笼中鸟”挂在嘴边的那位刀剑男士的性，莫白芷突发奇想，“要不然我们换个方法，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摸到织田信长的宅子里，把他的刀剑全部偷出来——说不准还能因此遇上几个付丧神。”

    “主殿您，为什么对月黑风高那么执念，和摸......宅子那么执念？”

    槽多无口的鹤丸看着一脸期待的莫白芷，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抽痛。

    ＃我家主殿搞起事来，居然比我还厉害＃

    “因为如果大白天光明正大地上门绝对会被追杀啊，我们只是想搅乱历史，又不是找死。”

    眨巴眨巴眼睛，莫白芷特别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

    商队到达辰婆婆的故乡时，她带着铃一同向莫白芷和鹤丸道别。

    看着缩在辰婆婆背后泪眼婆娑的小女孩，莫白芷心里非常无奈。

    若不是他和鹤丸非为本世之人，接下来的京都一行也风险重重的话，他其实并不介意将铃带在身边，这么懂事乖巧又可爱的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

    可惜，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如果。

    “铃，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车夫的催促声远远地传来，莫白芷轻叹口气，留下一句温声的嘱托后，正要转身离开，一只小小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口。

    “白芷桑，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铃，铃以后回到京都去看您的！我......”

    红着眼眶又始终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的小女孩还没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感受着那双轻轻在后背拍打着抚慰自己的手掌，铃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情绪，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其实，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也没有那么危险，就算把那孩子带着也没多大关系。”

    回程的路上，不久前刚刚拆下绷带，能够下地的莫白芷因为许久不曾走动的缘故，步伐还有些不稳。鹤丸在他身旁小心地搀扶着他，察觉到主殿比平时要低落许多的情绪，忍不住说道。

    闻言，莫白芷不禁哑然。

    似是觉得走得有些疲乏，他略略将身体的重心偏向身侧的白衣青年，阖上眼眸轻声回道。

    “我没事。”

    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最初颠沛流离的那些岁月里，往往充斥着太多太多无奈的分离和诀别，结下的羁绊越是深厚，彼时便越发痛苦。

    所以，他只是单纯的的讨厌离别。

    ****

    足义利昭将军的府上有强大的鬼物作祟。

    京都里四下流传着这样的消息，并且随着一个又一个僧侣、阴阳师、巫女打扮的人登门又很快被行色匆匆地抬出而喧嚣罔上。

    接受到命令的门童前来迎接又一个自告奋勇来到将军宅邸拜访的阴阳师。

    太过年轻秀美的面容，纤细瘦弱的身材被宽大的狩衣映衬得外明显，腰间还别着一柄用布条包裹起来的，太刀样式的刀剑。门童感叹着对方精致到让人惊叹的容貌的同时，也暗暗惋惜其即将因为贪婪无知遭受灭顶之灾。

    据他所知，这已经是本月来第六个因为将军的高额赏金而前来的奇人异士，而此前的五名在当地赫赫有名的“高人”，两疯三死，下场凄凉。

    引着对方前往产生异状的庭院时，门童在这位阴阳师大人不动声色的询问中说出了许多妖物事件的细枝末节。

    事情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发生的。

    当晚休息在自己一名宠姬院里的足义利昭将军不知为何会在深夜突然醒来，而且竟然有一个身着十二单衣，服装华美却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站在床头一直注视着他。受到惊吓的将军正要呼喊护卫，却见那个华服女子袖子一挥，他便又晕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他本人毫发无损，与他同寝的那位宠姬却面色青紫，气绝身亡。她的脖子上有着深深的瘀痕，显然是被生生勒死的。

    枕边人就死在自己身侧，他本人却一无所知。这么可怕的事情让将军寝食难安，怀疑是妖怪作祟的他当天就请来京都最有名的僧侣。那位僧侣在宠姬的房间里念诵经文后表示屋中的怨灵已被他超度，再无后患。

    随后几天，的确风平浪静，再没有其他怪异的事件发生，将军本已把这件事当做怪谈遗忘不记。结果在和又一个新来的宠姬共寝的晚上，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华服女子。第二天醒来，将军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出现在最早那位死去宠姬的庭院，而那名新得宠的女子也以同样的死法躺在他身旁。

    几次往复，将军发现只要自己一与宠姬同眠，华服女子便会出现，第二天他必然会莫名其妙地回到那个院子，那名宠姬也会被扼死。除此之外，一切相安无事，那个不知身份的华服女子完全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深受其扰的将军四处寻来了很多有名的法师、神官、巫女等，可是他们非但不能起到作用，为此丢了性命的都不在少数。

    最后的那些话，门童是以委婉劝解的语气说出来的。

    不是他瞧不起人，只是像阴阳师这样的职业，若要成材，天赋是其一，可时间的积累同样必不可少，咒法，符箓，灵力的使用......等等等等知识的掌握，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一名阴阳师的鼎盛之年，绝大多数都是三十或者往后，至于眼前这位——说是二十岁都有点悬。

    “前面就是那个宠姬的庭院么？”

    阴阳师止住了脚步，手中的蝙蝠扇点了点不远处那座外围张贴着数张绘着桔梗印符纸的院子。

    “是。”

    门童浑身战栗了几下，“那，那里的院门没有落锁，只要推开就可以进入。”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了数步。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不陪您一起进去了。”

    “请务必要小心行事！”

    朝着阴阳师恭敬地躬身一礼后，门童面带惊慌地快步离去。

    只剩下那位年轻的阴阳师见怪不怪地来到那扇红木院门前，轻轻推开后迈步入内。

    “那么，混都混进来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漫步走在曾经精巧华美，而今却遍地落叶，灰尘满地的荒颓院落里，年轻的阴阳师站在庭院正中的位置，垂眸敛目感应了数息，眉头微蹙。

    “说是妖物，可这里分明一点妖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