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自称辰婆婆的大夫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莫白芷的请求，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在诊断莫白芷伤势的时候，发现伤口上敷着的草药大都来自森林深处。近些年由于年纪大了的缘故，她已经没有精力走那么远的路了，因此她希望他们能再去那片森林里替她采回些眼下稀缺的药草。

    从图鉴上看清楚那些药草长什么模样的鹤丸表示他在森林里的确有见到这些植物，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想着速战速决的他正要出门，却被辰婆婆不由分说地拦了下来。

    “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老人家指了指窗外似血的残阳，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夜晚的森林是会吃人的。”

    在她的坚持下，目前身无分文又没有去处的莫白芷和鹤丸满怀感激地留宿在小木屋中。起身准备晚餐的时候，辰婆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蹙着眉头，嫌弃地扫了扫两人一番波折下来沾满血渍和泥尘的服装，让他们先去后院里的露天温泉里洗干净了，再出来吃饭。

    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而且连换洗衣物都没有的审神者和刀剑男士：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ノДＴ)

    从二人窘迫的表现里看出几分端倪的辰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里屋翻腾了一阵后拿着两套一白一蓝，陈旧但却干净的和服走了出来，“我家老爷子以前穿的，可能尺寸有些不合，将就着先穿吧。”

    接过衣服并道谢后，辰婆婆去后厨里忙活伙食，只留下莫白芷和鹤丸面面相觑，后者踌躇半晌，方才试探着问道，“主殿，介意我抱着您......去洗澡么？”

    介意，非常介意，介意到爆炸了。

    心头欢快地奔跑过一群神兽的莫白芷瞥了眼自己如今被包扎成一团，完全动弹不得的右腿，眉头隐隐抽动了几下，最后放弃般地轻叹了一口气。他朝着鹤丸微抬双手，因这个动作袖口自然滑落，露出小半截细瘦白皙的胳膊，“——麻烦你了。”

    ****

    雾气升腾的露天浴池。

    由于伤口不能沾水的缘故，莫白芷不能完全浸到温泉之中，只能在岸上用毛巾沾着水擦身。

    此时正坐在一方矮凳上的他抬眸无奈地看着只在腰间系了条白色浴巾，端着一木盆热水兴冲冲凑上来的鹤丸强调道，“我只是脚受伤了，双手又没事。”

    “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不方便不是么？”白发金眸的青年得意洋洋地竖起大拇指，露出皮卡皮卡的微笑，“男人互相搓背是友情的象征哦，主殿！”

    “......”

    不是很懂你们刀剑间的友情。

    吐槽无力的莫白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半晌之后方才扔下一句等同于答应的“随你”。

    褪去衣物后的审神者愈发显得瘦弱纤细，在浴池的热气影响下，素来白皙到有几分病态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晕，脖颈修长，肩膀单薄，形状小巧精致的蝴蝶骨被鸦羽般暗色深沉的长发所遮掩，视线再往下，便是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细瘦腰肢，青春逼人的年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鲜活灵动的气息。

    像是许久不曾感受到鹤丸的动作，被雾气熏得有些晕晕然的莫白芷从微微侧头，唇齿碰撞发出一声带着疑问语气的“嗯？”

    直到此时方才如梦初醒的鹤丸连忙将举着濡湿毛巾，僵在半空中许久的手贴近自家主殿的后背，轻轻搓动的同时，心不在焉地庆幸着对方现在正背对自己，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要不然他根本无法解释眼下烧得通红一片的脸颊。

    “刚才路过一条小巷口的时候，我听到两人村民的对话。”

    始终觉得旁人帮自己洗澡的行为很怪异的莫白芷开始努力找话题来缓解这份难言的尴尬。

    “距离太远，具体的内容没有听清，只有尾张国，桶狭间，今川，大战之类零零碎碎的词汇。”

    不知不觉间鹤丸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着莫白芷的描述，他的思绪似乎也渐渐飘荡开，那个炽烈暴躁仿佛能燃尽诸天的男人的面容自繁杂的记忆中浮现而出，令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看你这副表现，我的猜测应该没有出错。”

    证实了自己想法的莫白芷不仅没有感到半点高兴，相反，他倒宁可希望自己的猜测全部落空，只是一场荒谬的误会。

    “桶狭间之战，那个男人——织田信长的成名战。”声音低沉地念出在历史画卷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也是他曾经主人的名字，鹤丸的心情一时复杂得难以言表。

    即使莫白芷对于日\本史一点兴趣也没有，读书的时候从来都是低空掠过，但这也不妨碍他知道这个男人，以及最关键的——他身处的那个时代。

    群雄逐鹿，战火纷飞，命贱如草，生灵涂炭的战国。

    真是，最糟糕的下下签。

    ****

    吃完一锅热气腾腾的菌菇汤后，天色已经完全转暗，深蓝色的夜幕中闪烁着点点繁星，下弦月的光芒依旧清冷，为世间万物罩上一层银色的薄纱。

    古代的娱乐活动匮乏得可怜，这个时候村里的灯光已经灭得差不多，白日里操劳了一天农活的村民大都疲惫地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生物钟已经固定下的莫白芷完全不习惯这么找就上床休息，索性拖着也没多少睡意的鹤丸在村里找了处小山坡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天。

    期间他们讨论的主要内容还是有关于接下来究竟该做些什么。尚不清楚时之政府寻人手段——又或者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寻找自己莫白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不知靠谱不靠谱的旁人身上，倒不如设法自救。

    时之政府作为时空的检测管理者，始终都在关注着搅乱历史长河循序前行的逆行歪曲之流——也就是溯行军的存在。为了让他们更早地发现竟然有审神者和刀剑被倒霉地扔到了战国，莫白芷不介意在这年代搞些小破坏。

    至于事后时政一方的惩罚那就另说，归根结底，他会遇到这种事还不是时政管理不善，好好的聚会都能出幺蛾子的锅。为了尽快回到有水有电有网络，关键他还是个神壕【......】的美好原时代，咳咳，做出什么不、太、规、矩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也就是说，按照原时空的历史，桶狭间之战后，织田信长就应该以拥护那位室町幕府的末代将军足利义昭为由，趁势率军前往京都。”

    匮乏的日本史常识只是让莫白芷对织田信长这个名字，还有他一生中最出名的那几件事，比如说成名战，还有最终陨落的本能寺之变有几分熟络。至于他崛起的过程，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利用了谁谁谁，讨\伐了谁谁谁，结盟了谁谁谁什么的，他完全两眼一抹黑。

    关于这些信息，还是身为刀剑，亲身经历过那一段历史的鹤丸了解得比较清楚。

    “接下里的数年里，京都会成为多方势力角逐争雄的舞台，天下注目之所在，无数历史事件的发生点，转折处。”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莫白芷继续往下说道，“像这种要害之地，一定会被时之政府重点监视。只要我们在那里闹出点事......接下来一切就就都简单了。”

    对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一锤定音后，莫白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发沉的眼皮。

    “熬夜可不适合伤口愈合。”

    夜色愈发深沉之际，鹤丸从土坡上站起身，他一手托腰，一手撑着腿弯地将莫白芷抱起，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满是狡黠愉快的笑意，“这么来看，我应该是第一个给主殿寝当番的刀剑男士了。”

    辰婆婆的小屋里只有一间客房，今天晚上，他们自然是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

    “寝当番什么的，难道鹤丸你要帮我暖床吗？”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莫白芷听到这里后，不禁笑着调侃了一句。

    “如果是主殿要求的话，完全没问题哦，就算更多更多的事情，也不在话下。”

    夜风拂过，两人的衣袍都在风中微微摆动，一缕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的白色发丝纠缠着刀剑男士澄澈通透的金色眼眸，同时掩饰着眼眸深处那抹微不可查的悸动与期待。

    美色当前，又像是无知无觉般天真懵懂地道出暧昧不清的话语，片刻的怔愣过后，莫白芷轻笑出声，“这个恶作剧很成功呢鹤丸，我还真有点被你吓到了。”

    “......哈哈哈，原来这招这么有效的吗？”

    心底传来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的情绪波动，鹤丸借着替审神者调换姿势的时机迅速平复好心境，语气欢脱地说出了自己因此新开的脑洞，“回本丸之后，去捉弄捉弄乱他们试试。”

    “不要带坏小孩子啊，小心一期他又拖着你去手合。”

    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几下，莫白芷已经能够预见一切成真后本丸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了。

    “他们哪里还用得着我带坏。”

    想起之前糖果事件，鹤丸还是一肚子火气，“短刀作为护身的刀剑，原主人一般可都是贴身携带的，几百年间，见识的可比我们这些平时只能放刀架上的太刀多得多了。”

    莫白芷：“......”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