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混乱的时空通道究竟把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莫白芷眼下尚是一头雾水。
原本他在这森林里遇到的首位土著居民是一个很好的询问对象,奈何这位银发大佬实在太过高冷,自从倒在树下闭目养神后,就只在他给自己正骨的那时候往这里瞥了一眼,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若不是看对方一直紧绷着身体,像是下一秒就能暴起反击的姿态,莫白芷还以为他是不是因为伤势太重昏迷过去了。
既然对方的态度那么冷淡抗拒,莫白芷也不愿再去打扰他。酝酿的睡意被打断,重新提起精神的他百无聊赖地仰起头,忽然发现头顶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莺鸟,眼下正于枝头步伐小小地跳跃着,歪着头好奇地观察着他。
见此情形,莫白芷眼神柔和了许多,他微微张开双唇,自口中发出一阵惟妙惟肖的鸟类啼鸣声,就好像是一只真正的莺鸟正在发声呼唤着它的同伴。
实际上吹口哨这一招还是当初莺丸教给他的小技巧——当时他们和三日月三人一起窝在走廊上晒太阳养老【划掉】休息的时候,池塘前的松树上同样停了一只不知种类的黄色鸟儿,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是什么,反正最后那只鸟儿竟真的被莺丸用口哨声引到了手上,让一开始还半信半疑的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莺鸟悦耳动听的鸣叫突兀地响起,同样也吸引了一旁静静用妖力治疗伤势的杀生丸的注意。从这个方向看去,他只能看到那个苍白虚弱的少年眼眸含笑地凝望着树上鸟儿的侧颜,五官精致,线条柔和,洒落在其脸上身上的斑驳光影平添几分灵动,恍若一副暖色系的风雅画卷。
生性厌恶弱者的杀生丸对这个人类少年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年纪尚轻,病态苍白到甚至有几分透明之感的肤色,纤细得像是一只手就能轻易扼断的修长脖颈,稀奇古怪的服饰也难以掩饰的单薄身材......即使是放在他所不屑的人类族群里,对方也绝对可以打上【弱小】的标签。
可就在不久之前,他却亲眼看着这个少年硬生生把自己歪曲的骨头重新掰折回原位,期间他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不曾改变。
脆弱的外表,坚韧的灵魂。
“奇怪的人类。”
杀生丸在心中如是评价着。
就在这时他发现少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侧过头往这方向绽开了一抹清浅的笑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冰冷肃杀的杀生丸仿佛丝毫不为所动,他重新阖上了眼眸,让世界陷入一片无光的黑暗。
另一边,费了好半天的功夫也没把莺鸟逗引下来,最后眼睁睁看着它扑棱棱飞走的莫白芷只能讪讪然地放弃了尝试。而后对外界目光很是敏\感的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来自那位陌生原住民的视线打量。
难道是嫌弃我太吵了?
想着自己在那儿制造了老半天噪音,也许影响到对方休息的莫白芷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颊,朝着男人所处的方向露出表示歉意的微笑。结果对方却在这时直接收回了目光,冷淡地闭上眼睛,无声地表示自己拒绝接受这个道歉。
果然是生气了啊......
这样想着的莫白芷接下来只能抿紧嘴巴,努力不发出多余的动静。
好在这样尴尬沉默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半个小时过后,带着大堆草药,清水,路上采集的水果,甚至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兴冲冲归来的鹤丸自然而然地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
“主殿快看,这么丰盛的战利品,有没有吓到您呢?”
从高高堆积的物品堆后探出小半边脑袋的鹤丸笑意盈盈,一脸骄傲地问道。
“这还真是吓到我了——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这么说?”调侃着说出对方受到惊吓时候口头禅的莫白芷示意鹤丸把所有东西先放在地上。没了药草等物的遮挡,缺少了外套的出阵服内衫上被汗水洇开的血迹展露无遗,配合着他不断起伏着的胸口,凌乱的发丝,看起来真是落魄极了。
“辛苦你了。”
莫白芷一眼就看出地上那堆药草的种类繁多,数量也不少,显然不会是在同一个地方采摘的。鹤丸离开的时间并不算久,要在这片偌大且陌生的森林里找出这么多对自己伤势有帮助的草药,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不辛苦不辛苦,主殿你不知道,我的精力可是很旺盛的。”抬手抹去额头汗珠的鹤丸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正要继续往下说话的他忽然视线扫过一片银白,这才发现那个距离自家主殿不远的陌生男人——不对,这种气息明显不像是人类——的他再也顾不上吹嘘【划掉】展现自己的力量,匆匆上前几步将莫白芷挡在身后,肃容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付丧神。”
就像是鹤丸能够立即发现杀生丸周身气息异样一般,杀生丸同样也很清楚眼前白发金眸的俊美青年并不是人类。
比起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情况的主仆二人,身为大妖数百年光阴给予了杀生丸堪称厚重的阅历经验,在见到对方腰间的那柄光华湛然的太刀后,他并没有回答鹤丸的问题,反而一语道破了后者的真实身份。
“能让刀剑付丧神认主的人类......你是阴阳师?”
器物放置不理百年时光,不断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形为妖怪,这便是付丧神的来历。
在这样的划分标准下,付丧神间的强弱两极分化严重,强的极强,弱的也极弱——这其中的道理一想便知,就好做一个花瓶若是机缘巧合成了付丧神,它能有什么战斗力?战斗的时候朝敌人扔花?
同样的理由,在这妖群里位于实力金字塔顶端的,自然是原本便身为武器,百年的岁月里斩杀过无数人类妖魔,积聚了浓厚煞气杀气的刀剑付丧神。
杀生丸在游历诸国的时候曾经同其他的刀剑付丧神交过手,对方的力量和可怕的战斗天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最后他还是杀死了对方,但也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
方才这个白发付丧神所提及的“主殿”一词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只有认主的付丧神才会这样称呼其主人。能够收服这般强大而桀骜的妖物,这个人类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阴阳师?”
被杀生丸的问题问得一怔,无数小说动漫里曾经出现过的词汇让莫白芷下意识地联想到身着白色狩衣,手持蝙蝠扇,动不动就掏出符箓甩人一脸的典型阴阳师形象,如果用西幻网游来比喻的话,大概算是攻高防低血薄的法师?
“我不是阴阳师。”
虽然这一世的身体天生拥有强大的灵力,随着年龄渐长,增幅更是厉害。但完全没系统学习过灵力运用方法的莫白芷在战斗时还是更青睐直接粗\暴的近身搏斗,成为审神者后一般也就只有为刀剑化形和手入,外加兴致来了改变本丸景趣的时候才会使用灵力,对于书写符箓制造式神这类高精尖的手法根本一窍不通,这么多基本的要求都没有达到,所以他完全不认为自己隶属于阴阳师这个行列。
拧眉深思片刻后的莫白芷一脸严肃地看向面容清冷目光锐利的杀生丸,认真地表示,“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我是个战......嗯,武士,特别强的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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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你说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难不成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因为人类不断踏足而形成的林间小道上,目前行动不便的莫白芷被鹤丸打横抱起【俗称公主抱】地前行,回想起先前他回答完银发男人的问题后,对方身上不要钱似的散发出来的寒意,深感无辜的他非常郁闷。
明明他为了表示先前吵到对方的歉意,还有同为伤残人士的同病相怜(......),特意在那里留下了一部分草药和水果,结果临走前对方一副好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小判不还的臭脸是怎么回事?都做到这份上了大佬你居然还有不满,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emmmm......
感受着怀中人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体重,娇小纤细的骨架,鹤丸的表情微妙地漂移了一下,半晌之后方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许......那个人认为主殿您是在欺骗他。”
还是敷衍的,一看就知道是谎言的欺骗。
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亲眼见证过主殿强大至极力量的他,在后者自称武士的瞬间,也忍不住想要捂脸的冲动。
连他都是如此,更何况森林里初识主殿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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